第一章 车祸
十三中在H市的众多学校中，作为老牌传统高校，放学时间总显得格外的早。
但这显然不包括已经处在高三下学期的应考生们。
所以那一天，在顾千鹤的记忆里，是远处小小的太阳浸入地平线，将他们三个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像是垂钓时甩出的三根鱼线，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平缓的拂过柏油马路，攀附上略有凹凸的斑马线。
走在最右侧的顾千鹤最先发现那辆行驶的有些歪扭的白色轿车。红绿灯是按钮式的，早在他们过马路时已经变成了绿灯，按照以往，接近路口的车此时应该已经准备减速停车等待了。不过也不是很奇怪，这附近一直没有过摄像头，所以偶尔也有看着道路空旷便抢红灯的车子。
这没什么值得在意的，顾千鹤随意的举起左臂，拦了一下她身侧聊着天还在往前走的赵东野与高莱。
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像是咬钩不放的鱼，轿车迎着他们的影子不断缩短着着双方的距离。
来车不知是没注意到他们三人还是笃定他们会自行避让，仍是直直的驶来，可这车速对于本应在红灯前停下的车子来说有些过快了。导致原本以为车子会停下来的顾千鹤在反映出不对时已然有些晚了。
‘小心！’
本能的，她只来得及用刚才举着的左臂挥退身侧的两人。
反作用让她身形有些踉跄，转眼便来不及后退，只能下意识举起右手护在颈侧。
白色轿车像是行驶到他们面前才发现行人，也慌乱的转去相反方向，可距离已是躲闪不及，驾驶侧的后视镜狠狠的打在了顾千鹤举起的右手手臂上。
不算小的撞击力直接将顾千鹤掼倒在地，许是发生的太快，她第一时间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茫然的将目光看向肇事的轿车，道路太狭窄了，它的紧急转向直接撞在了一旁的护栏上，在巨响的掩盖下让她甚至有点荒谬的觉得刚才自己胳膊被撞时发出的一声脆响也许是自己的幻觉。
可紧接着，疼痛感像是倾泻出的洪水，从手臂汹涌的席卷全身。
胳膊折了，她冷静的判断道。而身体则不受控制一样紧紧地蜷缩起来，疼痛与神经紧绷让她甚至无法开口呼痛。
她看到驾驶座上下来一名男人，满脸通红，仓皇看向她一眼时似乎眼中还带着血丝。
像是喝大了。
后面男人的行动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因为男人像是困兽一样四下张望，看到远处逐渐有发现事故的行人朝这边赶来，竟然慌乱的翻过汽车撞倒的护栏开始逃跑。
护栏的另一侧是一座供人散步的公园，看见男人直接向树林里逃窜，身边有些吓傻的两个人终于反应过来。
‘干嘛呐！？’赵东野怒喝一声，赶紧追了过去。
‘你，你没事吧？’回过神的高莱也立刻蹲下检查千鹤的伤势，可千鹤此时痛的很难有力气分出回话。
人群也终于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司机这是跑了？’有人上前看了看车里。
‘这也太混账了。’
‘小朋友愣着干嘛，快打120啊。’有人提醒道。
‘啊，120，对对对，120。’高莱看起来完全慌了神赶忙翻找校服口袋里的手机。
‘车上还有人呐。’这时有人说道。
一直朝着车子方向缩在地上的顾千鹤闻声也看了过去，只见车门被围观的人拉开，从里面拽出一个学生样的男孩。
还跟他们是一样的校服。
‘你家大人去哪了？’拉着他的大爷问。
‘不知道...’刚经历了车祸的男孩似乎因为惊吓显得反应有些迟钝，边回答边试图挣开大爷拽着的他的衣服。
这显然有些惹恼了大爷。
‘你躲什么！’大爷更用力的拽了他一下，‘看给人姑娘都撞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下车看看，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看男孩这样的反应，其他凑热闹的人也七嘴八舌的指责起男孩。他显得十分困窘，担忧的看向地上的顾千鹤，但是被大爷拉着动弹不得。
在顾千鹤的视线里，他是唯一直直盯着她的人。男人扫了她一眼便逃跑了，高莱在四处张望地标给救护车指路，人群的视线嘈杂又带着令人不适的窥探。
只有这个男孩，在看到她后便不再移开视线，惶恐，担心，悲伤，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填满他望向她的眼神。
可惜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沁出狼狈的泪。
也许是油然而生的保护欲作祟，也许是身体应激状态分泌的肾上腺素让她一瞬间克服了疼痛。
顾千鹤用完好的左手撑起身体，晃动让右臂又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不自觉颤抖了下身体。
即使如此，她还是扶着高莱的肩膀站了起来。
‘我没事。’她的声音意外的冷静，打断了嘈杂的人群，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不再议论男孩。
怎么可能没事，她现在依旧克制不住的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冲男孩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我们都认识的，他家大人应该是去叫人了，没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好，谢谢大家关心。’
她快速替男孩辩解，随后大口喘气。
这理由漏洞百出，不过对来看乐子的人群来说也没人想要去推敲质疑。
于是看明白不会再有什么发展的人开始散去，男孩也终于从大爷手下跑开，迅速的来到了千鹤身边。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带着点不想被人察觉的呜咽。
离近了才发现，男孩长得倒是十分帅气，不是寻常男孩爽朗的感觉，鼻梁坚挺，一双薄唇透着清冷的氛围，而眼睛却是一双桃花眼，被泪熏红，看着竟好像他才是最受委屈的那个。
顾千鹤冲他苦笑了一下，她是疼的真说不出更多话去宽慰男孩了。
也就正好是这个有些尴尬的时刻，一旁六神无主的高莱突然像只鹦鹉一样，开始不断喊着‘车来了，车来了，能去医院了。’
他向远处驶来的救护车拼命挥手，好像他们不是遭遇了一场小型车祸，而是被困荒岛大半辈子终于等来了船只。动作夸张的让千鹤甚至有些想笑。
她看着车门拉起，医生推着担架车向她跑来。
而她看向男孩，看着他的眼睛。
半晌。
‘一起走吧。’她说。
牵了下他的手，感觉一片冰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陌不相识的男孩不断释放善意。
许是他的眼神像只落单的小兽，脆弱的好像放手不管就会顷刻破碎，许是她色令智昏见不得美人落泪。总之在他看向她的第一眼里，她就自动将自己架在一个保护者的位置，本能的想要护住她。
走吧。
她在心理念道。
跟我走吧。
但这显然不包括已经处在高三下学期的应考生们。
所以那一天，在顾千鹤的记忆里，是远处小小的太阳浸入地平线，将他们三个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像是垂钓时甩出的三根鱼线，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平缓的拂过柏油马路，攀附上略有凹凸的斑马线。
走在最右侧的顾千鹤最先发现那辆行驶的有些歪扭的白色轿车。红绿灯是按钮式的，早在他们过马路时已经变成了绿灯，按照以往，接近路口的车此时应该已经准备减速停车等待了。不过也不是很奇怪，这附近一直没有过摄像头，所以偶尔也有看着道路空旷便抢红灯的车子。
这没什么值得在意的，顾千鹤随意的举起左臂，拦了一下她身侧聊着天还在往前走的赵东野与高莱。
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像是咬钩不放的鱼，轿车迎着他们的影子不断缩短着着双方的距离。
来车不知是没注意到他们三人还是笃定他们会自行避让，仍是直直的驶来，可这车速对于本应在红灯前停下的车子来说有些过快了。导致原本以为车子会停下来的顾千鹤在反映出不对时已然有些晚了。
‘小心！’
本能的，她只来得及用刚才举着的左臂挥退身侧的两人。
反作用让她身形有些踉跄，转眼便来不及后退，只能下意识举起右手护在颈侧。
白色轿车像是行驶到他们面前才发现行人，也慌乱的转去相反方向，可距离已是躲闪不及，驾驶侧的后视镜狠狠的打在了顾千鹤举起的右手手臂上。
不算小的撞击力直接将顾千鹤掼倒在地，许是发生的太快，她第一时间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茫然的将目光看向肇事的轿车，道路太狭窄了，它的紧急转向直接撞在了一旁的护栏上，在巨响的掩盖下让她甚至有点荒谬的觉得刚才自己胳膊被撞时发出的一声脆响也许是自己的幻觉。
可紧接着，疼痛感像是倾泻出的洪水，从手臂汹涌的席卷全身。
胳膊折了，她冷静的判断道。而身体则不受控制一样紧紧地蜷缩起来，疼痛与神经紧绷让她甚至无法开口呼痛。
她看到驾驶座上下来一名男人，满脸通红，仓皇看向她一眼时似乎眼中还带着血丝。
像是喝大了。
后面男人的行动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因为男人像是困兽一样四下张望，看到远处逐渐有发现事故的行人朝这边赶来，竟然慌乱的翻过汽车撞倒的护栏开始逃跑。
护栏的另一侧是一座供人散步的公园，看见男人直接向树林里逃窜，身边有些吓傻的两个人终于反应过来。
‘干嘛呐！？’赵东野怒喝一声，赶紧追了过去。
‘你，你没事吧？’回过神的高莱也立刻蹲下检查千鹤的伤势，可千鹤此时痛的很难有力气分出回话。
人群也终于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司机这是跑了？’有人上前看了看车里。
‘这也太混账了。’
‘小朋友愣着干嘛，快打120啊。’有人提醒道。
‘啊，120，对对对，120。’高莱看起来完全慌了神赶忙翻找校服口袋里的手机。
‘车上还有人呐。’这时有人说道。
一直朝着车子方向缩在地上的顾千鹤闻声也看了过去，只见车门被围观的人拉开，从里面拽出一个学生样的男孩。
还跟他们是一样的校服。
‘你家大人去哪了？’拉着他的大爷问。
‘不知道...’刚经历了车祸的男孩似乎因为惊吓显得反应有些迟钝，边回答边试图挣开大爷拽着的他的衣服。
这显然有些惹恼了大爷。
‘你躲什么！’大爷更用力的拽了他一下，‘看给人姑娘都撞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下车看看，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看男孩这样的反应，其他凑热闹的人也七嘴八舌的指责起男孩。他显得十分困窘，担忧的看向地上的顾千鹤，但是被大爷拉着动弹不得。
在顾千鹤的视线里，他是唯一直直盯着她的人。男人扫了她一眼便逃跑了，高莱在四处张望地标给救护车指路，人群的视线嘈杂又带着令人不适的窥探。
只有这个男孩，在看到她后便不再移开视线，惶恐，担心，悲伤，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填满他望向她的眼神。
可惜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沁出狼狈的泪。
也许是油然而生的保护欲作祟，也许是身体应激状态分泌的肾上腺素让她一瞬间克服了疼痛。
顾千鹤用完好的左手撑起身体，晃动让右臂又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不自觉颤抖了下身体。
即使如此，她还是扶着高莱的肩膀站了起来。
‘我没事。’她的声音意外的冷静，打断了嘈杂的人群，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不再议论男孩。
怎么可能没事，她现在依旧克制不住的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冲男孩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我们都认识的，他家大人应该是去叫人了，没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好，谢谢大家关心。’
她快速替男孩辩解，随后大口喘气。
这理由漏洞百出，不过对来看乐子的人群来说也没人想要去推敲质疑。
于是看明白不会再有什么发展的人开始散去，男孩也终于从大爷手下跑开，迅速的来到了千鹤身边。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带着点不想被人察觉的呜咽。
离近了才发现，男孩长得倒是十分帅气，不是寻常男孩爽朗的感觉，鼻梁坚挺，一双薄唇透着清冷的氛围，而眼睛却是一双桃花眼，被泪熏红，看着竟好像他才是最受委屈的那个。
顾千鹤冲他苦笑了一下，她是疼的真说不出更多话去宽慰男孩了。
也就正好是这个有些尴尬的时刻，一旁六神无主的高莱突然像只鹦鹉一样，开始不断喊着‘车来了，车来了，能去医院了。’
他向远处驶来的救护车拼命挥手，好像他们不是遭遇了一场小型车祸，而是被困荒岛大半辈子终于等来了船只。动作夸张的让千鹤甚至有些想笑。
她看着车门拉起，医生推着担架车向她跑来。
而她看向男孩，看着他的眼睛。
半晌。
‘一起走吧。’她说。
牵了下他的手，感觉一片冰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陌不相识的男孩不断释放善意。
许是他的眼神像只落单的小兽，脆弱的好像放手不管就会顷刻破碎，许是她色令智昏见不得美人落泪。总之在他看向她的第一眼里，她就自动将自己架在一个保护者的位置，本能的想要护住她。
走吧。
她在心理念道。
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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