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大决定（三）
高莱怀疑自己早餐是不是吃了什么坏的东西，不然他现在为什么感觉头晕目眩，甚至有点想吐。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坐的椅子，明明是十分熟悉的顾千鹤家的普通扶手椅，这会感觉却像是坐在了云霄飞车上，已经带他出去转了好几个来回，让他看什么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高莱又扫了一眼旁边的赵东野，这个整天佛性的不行，好像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淡定处之的朋友，此刻脸上也是一种恍惚的神情。两人相对一视，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惊恐。
“你要和他住在一起！？”
最终还是高莱忍不住向顾千鹤发问。
虽然他平日总是自诩新时代好青年，什么事都吃过见过，思想新潮开放得很，面对顾千鹤的发言，也生出一种自己孩子叛逆而内心抓狂的老母亲心态。
这这这！这不就是未成年同居！不对，顾千鹤大他一岁多，今年虽然才读高三，但也已经过了十八岁...那也不行！跟未成年同居，她这是白菜成精想拱未出栏的猪！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对啊。更准确的说，是我打算养他到毕业可以挣钱为止，而且我都写好稿子了——”她又从兜里掏出一张信纸来，高莱有些惊恐的看了一眼顾千鹤的口袋，看着服服帖帖的，这一早上却从里面逃出来了两粒骨头碎片，一张谅解书和一张新的字条，比诸葛亮的锦囊还能装，他已经不敢想最后一件事情时，又会有什么让他惊吓的东西会从里面出来了。
而顾千鹤完全没注意到高莱诡异的眼神，自信的展开纸条，“这是张欠条，写着由我负担贺知臻从今年开始到他大学毕业的所有学习生活支出，以年为单位，他要在工作赚钱之后相同的时间里，每个月给我他工资的一半，也就是如果我养他五年，我之后就赚走他五年的一半工资，我算过了，按照现在这个通货膨胀的速度，这当个投资我都不亏。”她倒是把自己的算计说的坦坦荡荡，坐在她身边的贺知臻竟也随着她说话时不时的点头同意，半点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顾姐，这可不是养个小猫小狗，如果是照顾贺知臻，我们也可以帮着出力，但是同居是不是有些太...”连一旁的赵东野也忍不住开口，委婉地指出了顾千鹤的想法出格。
“我昨天已经问过贺知臻了。”顾千鹤显然已经做好了被提问的准备，回答的胸有成竹。
“他们家房子现在是租的，还地处城郊，上个学哪怕是他爸爸开车接送都要一小时有余，之后要是让他一个人住着，坐公交都不知道要多久，更别提还有房租这种不必要的负担，倒不如来这边，上学步行就到，有时还方便照应，连吃饭都有我家保姆王嫂帮忙，实际都不用我出什么力，何乐而不为呢。”
“可你俩就这么住在一起，传出去到底是太怪了点吧。”高莱也跟着反驳。
“谁会传出去，你俩吗？”顾千鹤白了他一眼。“而且昨晚睡不着的时候，我也把这事跟我家长说了一下。”顾千鹤有些自嘲的一笑，眼神晦暗不明。“她可完全没在意，说会把我现在的生活费平分一下，按时打入一张新卡里，已经交代了王嫂去办，过几天就能送来。”她又抖了抖手上的纸条。“喏，就连这欠条，都是她教我打的草稿。”
听到连顾千鹤的家长都允诺了这事，赵东野虽然觉得还是有些别扭，但也放弃了劝说，只有高莱还不太死心，继续挣扎道。“就算是你家长没反对，但她出国后都没回来看过你，就凭她这个态度，分明是事实随你懒得过问，做不得数的！”
赵东野听到这话，赶紧拽了高莱一把，让对方猝不及防被扯得身子一晃。这么一下，高莱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情急之下说话太过，兢兢战战的看了顾千鹤一眼。
果然，顾千鹤的眼神瞬间冷若冰霜。她平时多是自诩成熟，遇事也最为冷静，神色总是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镇定，几个人平日里打打闹闹却几乎没有真的有过冲突发火，让高莱一时忘了这么沉稳持重的顾千鹤，也有别人不能多嘴的雷区。
被她这么一瞪视，高莱也不敢再坚持，气势立刻弱下来三分，眼神慌乱的打转了几下，最后用近乎是嘟囔的口气说：“就...就算你家长毫无意见，我们也不会到处说，但你隔壁不还住着崔哥嘛，万一他念叨起来...”
一边的赵东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平日见惯了高莱的天然举动，虽然时常不会读空气，但是像今天这样在顾千鹤雷区打滚的行为，怕不是早餐时把自己的脑子也一并吃了去，救不了，这把兄弟真是救不了了。
而顾千鹤，她简直是被气笑了。“关崔明浩什么事。”
听到话题中居然出现了崔明浩的名字，贺知臻看了一眼顾千鹤，眼神若有所思。
他还记得，昨天崔明浩医生自我介绍时说过是顾千鹤的邻居，原本以为只是寻常邻居，正好在医院工作才帮上一把，这会这个名字却在这个场合出现，也许，两人的交情并不如他原先判断的那么简单。
顾千鹤完全没注意到贺知臻扫视她的眼光，继续回怼高莱。“他工作之后就搬到了医院附近，本来就很少回来这边，再说了，不过是一位邻居，原先我年纪小，他家受我家长所托，时不时照顾指导我也就算了，现在我已经成年，他有什么立场管我这些。”
看顾千鹤发起了脾气，高莱和赵东野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把目光看向正常对话里一言不发的另一位当事人，贺知臻。
贺知臻回应了他们的目光，笑了一下，清冷的像是一樽无欲无求的雕像，开口说道：“我理解两位学长的顾虑，但这毕竟是顾千鹤学姐的一片好意，我没有理由驳了她这番努力经营。”听他这顺从的态度，本来只是说些气话的顾千鹤心里那股烦躁像是被一汪清泉浸润，逐渐的平复下来。
“我虽然现在不能做到什么，但我能像大家保证的是，我全听千鹤的意思，让我留我便留，让我走，”他低低垂目，“我也可以随时消失，只要这是千鹤的想法。”
这是顾千鹤今天第二次听贺知臻说一切随她，不由得看向贺知臻，眼神中带着思考，另外两人昨天跟贺知臻交谈时也听过这话，此时倒有些见怪不怪，只有高莱嘀咕了一句这也太没有主见了，但声音细若蚊蝇，生怕被他们听到再被顾千鹤呵斥。
“行了，”顾千鹤收回眼神。“这件事就先这样，之后有什么事随机应变就好，时候不早了，”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聊到现在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你们要留下来就自己点个外卖，贺知臻就收拾下东西去警察局交材料吧，谅解书给你了，医院的验伤报告在客厅桌上，不放心的话叫赵东野陪你去，我没兴趣见撞我的人，这事在我这就算结束了。”
她起身，把椅子推进桌子下面，因为单手不好发力，只能把椅子斜插进去。
“还有最后一件事，不过也没什么讨论的必要了，就知会你们一下，我决定休学一学期，不参加今年高考了，这手就算考试前能恢复，平日练习也做不来，比起考砸了当个复读生，倒不如休息一阵子，指不定还能跟贺知臻当个同班同学。”她最后开玩笑道，拍了一下还坐在餐桌旁的贺知臻的肩膀，没去看其他几人的神色，径自回屋了。
顾千鹤，要面子得很，丢面子的事要么不做，要做就绝不接受帮忙。
贺知臻突然想起稍早时高莱的话，他终于是见识到了顾千鹤要强竟然能到这一地步。
他看了另外两人一眼，不知道是经过一早上的洗礼已经麻木了，还是真见惯了顾千鹤这样的做派，听到顾千鹤划分到最不重要的一件事竟然是休学，两个人竟然没在给出什么反应，只是各自叹息苦笑了一下，然后就按顾千鹤说的，一个点起了外卖，一个开始收拾东西，主动要陪贺知臻走一趟派出所。
贺知臻便也没做任何反应，只是回想起顾千鹤最后的一句玩笑话。
如果他们两个能成为同班同学。
贺知臻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小动物轻轻抓挠了一下，让他涌起了一种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挺好的，他最终想到。
如果两人能成为同班同学。
他觉得挺好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坐的椅子，明明是十分熟悉的顾千鹤家的普通扶手椅，这会感觉却像是坐在了云霄飞车上，已经带他出去转了好几个来回，让他看什么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高莱又扫了一眼旁边的赵东野，这个整天佛性的不行，好像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淡定处之的朋友，此刻脸上也是一种恍惚的神情。两人相对一视，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惊恐。
“你要和他住在一起！？”
最终还是高莱忍不住向顾千鹤发问。
虽然他平日总是自诩新时代好青年，什么事都吃过见过，思想新潮开放得很，面对顾千鹤的发言，也生出一种自己孩子叛逆而内心抓狂的老母亲心态。
这这这！这不就是未成年同居！不对，顾千鹤大他一岁多，今年虽然才读高三，但也已经过了十八岁...那也不行！跟未成年同居，她这是白菜成精想拱未出栏的猪！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对啊。更准确的说，是我打算养他到毕业可以挣钱为止，而且我都写好稿子了——”她又从兜里掏出一张信纸来，高莱有些惊恐的看了一眼顾千鹤的口袋，看着服服帖帖的，这一早上却从里面逃出来了两粒骨头碎片，一张谅解书和一张新的字条，比诸葛亮的锦囊还能装，他已经不敢想最后一件事情时，又会有什么让他惊吓的东西会从里面出来了。
而顾千鹤完全没注意到高莱诡异的眼神，自信的展开纸条，“这是张欠条，写着由我负担贺知臻从今年开始到他大学毕业的所有学习生活支出，以年为单位，他要在工作赚钱之后相同的时间里，每个月给我他工资的一半，也就是如果我养他五年，我之后就赚走他五年的一半工资，我算过了，按照现在这个通货膨胀的速度，这当个投资我都不亏。”她倒是把自己的算计说的坦坦荡荡，坐在她身边的贺知臻竟也随着她说话时不时的点头同意，半点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顾姐，这可不是养个小猫小狗，如果是照顾贺知臻，我们也可以帮着出力，但是同居是不是有些太...”连一旁的赵东野也忍不住开口，委婉地指出了顾千鹤的想法出格。
“我昨天已经问过贺知臻了。”顾千鹤显然已经做好了被提问的准备，回答的胸有成竹。
“他们家房子现在是租的，还地处城郊，上个学哪怕是他爸爸开车接送都要一小时有余，之后要是让他一个人住着，坐公交都不知道要多久，更别提还有房租这种不必要的负担，倒不如来这边，上学步行就到，有时还方便照应，连吃饭都有我家保姆王嫂帮忙，实际都不用我出什么力，何乐而不为呢。”
“可你俩就这么住在一起，传出去到底是太怪了点吧。”高莱也跟着反驳。
“谁会传出去，你俩吗？”顾千鹤白了他一眼。“而且昨晚睡不着的时候，我也把这事跟我家长说了一下。”顾千鹤有些自嘲的一笑，眼神晦暗不明。“她可完全没在意，说会把我现在的生活费平分一下，按时打入一张新卡里，已经交代了王嫂去办，过几天就能送来。”她又抖了抖手上的纸条。“喏，就连这欠条，都是她教我打的草稿。”
听到连顾千鹤的家长都允诺了这事，赵东野虽然觉得还是有些别扭，但也放弃了劝说，只有高莱还不太死心，继续挣扎道。“就算是你家长没反对，但她出国后都没回来看过你，就凭她这个态度，分明是事实随你懒得过问，做不得数的！”
赵东野听到这话，赶紧拽了高莱一把，让对方猝不及防被扯得身子一晃。这么一下，高莱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情急之下说话太过，兢兢战战的看了顾千鹤一眼。
果然，顾千鹤的眼神瞬间冷若冰霜。她平时多是自诩成熟，遇事也最为冷静，神色总是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镇定，几个人平日里打打闹闹却几乎没有真的有过冲突发火，让高莱一时忘了这么沉稳持重的顾千鹤，也有别人不能多嘴的雷区。
被她这么一瞪视，高莱也不敢再坚持，气势立刻弱下来三分，眼神慌乱的打转了几下，最后用近乎是嘟囔的口气说：“就...就算你家长毫无意见，我们也不会到处说，但你隔壁不还住着崔哥嘛，万一他念叨起来...”
一边的赵东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平日见惯了高莱的天然举动，虽然时常不会读空气，但是像今天这样在顾千鹤雷区打滚的行为，怕不是早餐时把自己的脑子也一并吃了去，救不了，这把兄弟真是救不了了。
而顾千鹤，她简直是被气笑了。“关崔明浩什么事。”
听到话题中居然出现了崔明浩的名字，贺知臻看了一眼顾千鹤，眼神若有所思。
他还记得，昨天崔明浩医生自我介绍时说过是顾千鹤的邻居，原本以为只是寻常邻居，正好在医院工作才帮上一把，这会这个名字却在这个场合出现，也许，两人的交情并不如他原先判断的那么简单。
顾千鹤完全没注意到贺知臻扫视她的眼光，继续回怼高莱。“他工作之后就搬到了医院附近，本来就很少回来这边，再说了，不过是一位邻居，原先我年纪小，他家受我家长所托，时不时照顾指导我也就算了，现在我已经成年，他有什么立场管我这些。”
看顾千鹤发起了脾气，高莱和赵东野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把目光看向正常对话里一言不发的另一位当事人，贺知臻。
贺知臻回应了他们的目光，笑了一下，清冷的像是一樽无欲无求的雕像，开口说道：“我理解两位学长的顾虑，但这毕竟是顾千鹤学姐的一片好意，我没有理由驳了她这番努力经营。”听他这顺从的态度，本来只是说些气话的顾千鹤心里那股烦躁像是被一汪清泉浸润，逐渐的平复下来。
“我虽然现在不能做到什么，但我能像大家保证的是，我全听千鹤的意思，让我留我便留，让我走，”他低低垂目，“我也可以随时消失，只要这是千鹤的想法。”
这是顾千鹤今天第二次听贺知臻说一切随她，不由得看向贺知臻，眼神中带着思考，另外两人昨天跟贺知臻交谈时也听过这话，此时倒有些见怪不怪，只有高莱嘀咕了一句这也太没有主见了，但声音细若蚊蝇，生怕被他们听到再被顾千鹤呵斥。
“行了，”顾千鹤收回眼神。“这件事就先这样，之后有什么事随机应变就好，时候不早了，”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聊到现在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你们要留下来就自己点个外卖，贺知臻就收拾下东西去警察局交材料吧，谅解书给你了，医院的验伤报告在客厅桌上，不放心的话叫赵东野陪你去，我没兴趣见撞我的人，这事在我这就算结束了。”
她起身，把椅子推进桌子下面，因为单手不好发力，只能把椅子斜插进去。
“还有最后一件事，不过也没什么讨论的必要了，就知会你们一下，我决定休学一学期，不参加今年高考了，这手就算考试前能恢复，平日练习也做不来，比起考砸了当个复读生，倒不如休息一阵子，指不定还能跟贺知臻当个同班同学。”她最后开玩笑道，拍了一下还坐在餐桌旁的贺知臻的肩膀，没去看其他几人的神色，径自回屋了。
顾千鹤，要面子得很，丢面子的事要么不做，要做就绝不接受帮忙。
贺知臻突然想起稍早时高莱的话，他终于是见识到了顾千鹤要强竟然能到这一地步。
他看了另外两人一眼，不知道是经过一早上的洗礼已经麻木了，还是真见惯了顾千鹤这样的做派，听到顾千鹤划分到最不重要的一件事竟然是休学，两个人竟然没在给出什么反应，只是各自叹息苦笑了一下，然后就按顾千鹤说的，一个点起了外卖，一个开始收拾东西，主动要陪贺知臻走一趟派出所。
贺知臻便也没做任何反应，只是回想起顾千鹤最后的一句玩笑话。
如果他们两个能成为同班同学。
贺知臻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小动物轻轻抓挠了一下，让他涌起了一种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挺好的，他最终想到。
如果两人能成为同班同学。
他觉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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