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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三)

    奔驰G500在地上缓慢行驶,现在正值早高峰,马路上拥挤的不行,喇叭声此起彼伏,赶着送孩子上学的父亲打开窗户朝前面嚷嚷,他有些衰老的脸因焦急而张红,表情像是一头发怒的老狮子。可无论他喊的再怎么努力,车流的速度仍在缓缓缩减,很快车流便堵死了,男人狠狠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升起了车窗。

    白清逸看着那个男人的面孔隐没在车窗后,点燃了一支万宝路,他把车窗打开一道缝换气,眼神迷离地看着烟头腾起的一线烟气从那缝隙中飘出去。

    “堵死了,估计要等好长时间才能动了,不妨听听歌,你想听什么?”白清逸抬起眼,在后视镜上看着安然的脸。

    此时的安然正望着车窗外发呆,听到白清逸的话忽然反应过来。她在后视镜上看看白清逸的眼睛,拢了拢耳边一钩卷曲的发丝,眼神有些躲闪:“就王菲的《红豆》吧。”

    白清逸没说什么,打开车载音响在曲库中寻找着《红豆》,音响的曲库非常全,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安然想听的歌。

    其实他不懂音乐,他这样的人是没有生活的,即便每天都看电视和报纸,但杀人和追查失控的混血种仍是他生活的主旋律。一个想要逃避一切却过的浑浑噩噩的杀手,是不会有自己喜欢的音乐的。

    果然他找到了王菲的《红豆》,这台奔驰G500的音响是特意改装过的,音质非常不错,尤其适合听这种歌。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还没好好的感受/醒着亲吻的温柔/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车里回荡着温柔的女声,安然靠在窗玻璃跟着歌声轻轻地唱着。白清逸默默地抽着烟,眼神在窗外游离。

    “要一直放,我喜欢。”安然说。

    “无所谓,我欣赏不来音乐,只是听着打发时间。”白清逸耸肩。

    “你觉得这歌怎么样?”安然转过瞳仁,看着白清逸的侧脸,随口问。

    “我这种人,不懂音乐,也不会欣赏音乐,在我看来这东西就是有着规律的音频而已,所以我不能评价。”白清逸说。

    “那就是不喜欢,喜欢一首歌就像喜欢上一个人一样,总是会想起他一个人的影子会在心里来来回回的出现,一首歌的旋律也会在心里翻来覆去,所以一张嘴,就是那个人的名字,一开口就会唱出那首歌。”安然看着白清逸。

    “所以你才会跟着唱?”

    “嗯,这首歌在我心里翻了很久,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唱出来,话说像你这样不懂生活没有爱好的人,恐怕是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吧?”安然问。

    “不要轻易对别人下定义,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生物,这种原始的生物冲动还是有的,”车队开始缓缓流动,白清逸指尖夹着烟,操纵着这台车缓缓前行,“大学时喜欢过一个人,后来她在一场事故中死了,我受了伤,失去了那一段记忆,所以我想不起来她是谁,但每次想到我曾经可能喜欢过一个人,似乎还跟她交往了,我就觉得有些可笑。”

    “可笑什么?”安然皱眉。

    “在事故报告和周围人口中,你喜欢一个人,但你却没有如何喜欢上她的记忆,就好像一切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大家跟你玩的恶作剧,很荒诞,很好笑。”白清逸说。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因为我也有一个我记不住的人。”安然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慵懒。

    白清逸下意识地从后视镜上看她,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在挂在车顶的那窄窄的镜子中。他看见她清澈的眼睛有些失落地朝着一边偏去,微微皱起的眉毛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难过的猫,就像那只总是出现在他天台上的猫一样。

    白清逸心里动了动,那双光芒流转的眼睛真令人讨厌,真像是猫的眼睛,他不喜欢猫的眼睛。

    “那你身上的奇遇还蛮多的。”白清逸收回视线,一颗心缓缓地下沉。

    “不,实际上我知道龙族的事就是因为那个无法记住的人,因为总是梦见他挡在我面前,在操纵九条透明的龙,所以我才展开调查,这座城市里有太多太多你们的痕迹,我走访了很多地方,就把你们这个族群的构成给理清楚了。”安然说。

    “你挺适合当侦探的。”白清逸说。

    话题至此忽然中断,拥堵的交通终于开始流畅起来。外面雨声连绵,车里放着王菲的《红豆》。女人和男人不说话,女人轻轻地跟唱,男人板着脸静静地听着这段音频,指尖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

    《红豆》播了又停,停了又播,声音似乎永远不会终止就像外面的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仿佛要把世界淹没一样。白清逸现在想这雨就该这么下着,他和安然就应该坐在这车里听歌,等到很久以后积水漫上来吞没这个铁皮盒子把他们都淹死为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想,或许是因为他讨厌这个女人的眼睛吧。

    奔驰G500在街边停下,这里是西郊,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的,只有远处粗犷的山野。白清逸和安然撑着伞沿着山路向上爬行,秋风已经改变了树林的颜色,顺着道路的攀升,山野的颜色由深变浅,像是一副笔触细腻的水彩画。

    “你要见的人在这?”安然撑着伞跟在白清逸后面问。

    “我也是第一次来,老板没有固定的办公室,每一次见他都是在不同的地方。”白清逸走在前面说。

    “为什么要带我来,我可以在车里等着。”安然说。

    “实不相瞒你说的那个路明非我已经见过了,他是我老板的保护对象,既然你说到了能够制造巨大地震的言灵,还有扭曲的世界线,我觉得要跟我老板说一声。”白清逸略略停顿,转头看着安然,“可是口说无凭,你算是唯一的人证,只好把你带来。”

    他一把抓着安然的手,搀扶着她继续前行。上山的路是土路,泡了雨水就成了一片泥泞。白清逸注意到她那对裹了黑丝袜穿着方口皮鞋的腿在湿滑的泥路上走得摇摇晃晃,实在受不了这女孩的速度,只好搀着她继续走。

    “那种能够造成地震的言灵,在你们混血种里常见么?”安然问。

    “不常见,湿婆业舞是龙王大地与山之王的言灵,古籍中说那是一种足以毁灭世界的舞蹈,一旦释放就无法终止,直到毁灭一切为止。”白清逸解释,“混血种的言灵顶多是放个火,让铁饭勺飞起来什么的,也有那种非常厉害的,但没有到达制造地震摧毁一座城市的地步。”

    “可是……”安然疑惑地皱眉。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清逸看了她一眼,“想要终止湿婆业舞只有杀死释放者,但当时整座城市都被毁,你是靠着那种龙王级别的战斗所制造出的领域才能活下来,可是那种领域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我跟你应该在阴间对话才对,可是你一觉醒来发现什么事都没有,是有人修改了世界线,可能现在大地与山之王已经死了,或者是我们全部人都死在大地与山之王的言灵下,有人修改了这个结局。”

    “修改世界线的言灵也是龙王的言灵吧?”安然问。

    “我们现在并未观测出全部的言灵,但我想这并非是言灵,而是某种神术吧,因为言灵是对一个元素下达命令让其服从自己意志的,对世界本身下达命令……真是闻所未闻。”白清逸说。

    前方的树林中闪出建筑屋檐的一角,那是一幢建在山腰上的精致小别墅。白清逸和安然推开黑铁的大门,穿过花园,在一侧的葡萄架下,一个老人正向他们远远的招手。

    “小白,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老人留着一头花白的短发,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他指了指身旁的石桌,桌子上摆着一瓶白兰地和两个杯子,其中一个杯子已经用过了,他一直在这里边喝酒边等着白清逸。

    “路上堵车晚了些。”白清逸脸色阴沉下去。

    “说说你主动联系我的目的吧,是为了向我介绍你的女友么?”面对白清逸难看的表情,老人脸上还是那种和蔼的笑容,他歪着头看看随在白清逸身后的安然,愣了一下,“哦,好久不见,可爱的情报贩子小姐。”

    听到他的话,白清逸立刻站住了,他愣愣地回头,那双线条犀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安然。他不应该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的,仔细一想,这个女人一开始的动机就很奇怪,怎么看都是个情报贩子,可是他还是被骗了。对于这一点,白清逸说不出是为什么。

    安然也站住了,她的眼神躲闪,表情慌张,像是一只酿成大错被主人教训的猫。她不敢看白清逸的眼睛,刻意把雨伞压的很低:“好久不见……点灯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