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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云梦往事

    距马家沟七里外,有一座奇山,山脚至山顶终年笼罩在云雾之中,纵然是难得一遇的干旱年间,山上氤氲水气也未曾断绝。

    此山名唤云梦山,不仅是岭南,就连远在中原,也有人曾对云梦山有所耳闻。

    传说三千年前,欺天魔君马毅少年之时,还未曾踏上修行之路,曾经在山间打猎,一日见到一只白鹿灵兽,便追逐那头白鹿不放,偶然误入云梦山。

    云梦山中云雾氤氲,目力能视之处不过十步,一来二去,便跟丢了那头白鹿。更糟糕的是云梦山终年笼罩在云雾之中,人迹罕至,又不似其他寻常山峰,有山路小径。

    再加上云雾朦胧,目力不能视远,马毅又只顾追逐白鹿,未能记下返回的标记,反在云梦山中迷了路。

    待天色渐晚,山间气温骤降,山风寒骨,更下起了夜雨。

    马毅又冷又饿,独自山间徘徊,不知出路。眼看就要冻死在寒风夜雨中,也许是马毅命不该绝,在山间找到了一个山洞。洞中不仅干燥,更有些枯枝干柴,想来是松鼠兔子一类小动物拉进来的。

    马毅将洞内清理了一番,洞内有一窝兔子,听闻异动,望风而逃。但马毅眼疾手快,猎叉刺出,猎杀了一只。他生起火,将兔子剥皮洗净,简单地抹上盐巴调料,串起烤熟,吃得满嘴流油。

    肚子填饱后,他抱来干草铺在火堆边,简单打了个地铺,打定主意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便寻路出山。

    第二天天一亮,马毅起床寻路,待到正午时分,太阳最大,雾气最薄的时候,竟然被他找到了出路。

    他下山后继续打猎为生,只是再也没有靠近那座云梦山了。

    几个月后,季节转冬,他把一年猎到的皮毛全带到镇上的集市上去售卖。那日集市上有两个人起了争持,其中一个人干脆抓他过来帮忙评理。

    马毅虽然常年在山里打猎,但由于经常在市集里售卖野味皮毛,脑袋里也是念头通达,一张嘴更是能说会道。

    那时的马毅还不是日后那个阴险无耻的欺天魔君,心中少年正义感的初心还未曾在日后的磨难的被磨灭。他断然放弃了和稀泥这种做法,对事态仔细分析,坚持正确,又用自己那强大的口才说服了过错方。

    这次评理,他获得了那个正确方的友谊,就是那个人,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那个人把他推荐给自己的伯父,一个散修,让他踏上了修行之路。

    踏上修行之路的马毅简直就像数万年难得一见的天人,短短一千八百年时间,一路战胜困境,逆流而上,达到了二品巅峰,成为了整个天下间屈指可数的强者之一。

    马毅即将突破二品巅峰,半只脚迈向一品境界的时候。

    他失败了,他的体内真元作乱,阴阳不调,水火不济,半边身子炽热难当,半边身子又寒如冰霜。在这个突破的关头,迎来他一生中最大的走火入魔,这次走火入魔使他两股真元脱离控制,不可调和,就此身躯炸开,当场身死道消。

    三万年来,无一人能突破至一品境界,纵然是马毅也没能。

    就在马毅身躯炸开的时候,伴随着一身惨叫,一个浑身冷汗,脸色苍白的少年就此惊醒。

    原来刚刚一千八百年的辉煌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马毅还在当初云梦山那个山洞中。眼前的火堆还没有熄灭,有些微潮的木柴还细声的噼噼啪啪作响,跳跃的火舌散发的的明暗不定光茫,在少年马毅苍白的脸上斑驳。

    马毅只觉得靠近火堆的那半边身子被火烘烤得发烫,就连那半边身子的衣服也极为干燥,似乎随着烟火飞舞的火星只要落在衣服上就能将其引燃。而另外半边身子没有被火烘烤,却出乎意料的发冷。

    梦中的一切太过于真实,太过于漫长,马毅一时竟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他越想越觉得诡异,整夜没睡,第二天天刚麻亮,就起身去寻找下山的路,直到正午云气渐弱才安全下山。

    几个月后就连马毅自己都忘记了云梦山那起诡异的噩梦,直到镇上集市两个外乡人吵起来,他突然吓出一身冷汗。云梦山短短的一寐,竟然暗现了自己的一生。

    欺天魔君死后,一千二百年来,最初不知多少人探索那座云雾妖娆的仙山,但没有一个人能再次在云梦山中得到天启。

    随着时间过去,云梦山逐渐被人淡忘掉了,直到一个山间拾柴的孩童,又一次见到当初马毅追逐的那头白鹿。

    三年前,马龙鸣不过九岁,他是家的的老二,大哥比他年长八岁,时常帮忙在田里干活,就连小他两岁的妹妹,也经常帮母亲在田里扯草。

    母亲也给他安排了事干,让他上山拾柴,好歹能帮衬一下家里。

    马龙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动物,它像云雾一样雪白,皮毛上浅灰色得暗线在它的身躯上勾勒出高贵而祥瑞的流云纹。那双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明星,深深地吸引了他。

    它太有灵性了,那双眼睛隐约让他产生这头白鹿有智慧的错觉。如果那头白鹿开口说话,他都不会意外。

    马龙鸣被白鹿吸引了,情不自禁地跟着它走,他想要接近它,摸摸它,跟它比起来,马村长养的那条灵兽都只能算愚笨的野兽。

    噼啪,马龙鸣踩到一支枯枝,白鹿耳朵一颤,转头向他看来,眼中却没有想象中的警觉之意。它似乎直到对方对它毫无恶意,一个九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

    它盯了马龙鸣一会儿,突然转过头,四蹄灵跃,跑开了。

    马龙鸣此时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傻乎乎地跟着白鹿跑。白鹿跑了一会儿又停下来,好像专门在等他。

    当他气喘吁吁地跟上白鹿时,白鹿却又迈着蹄子跑开了。就这样不知不觉,当马龙鸣缓过神来,周围已经是一片云雾,他竟然跟着白鹿跑进了云雾山。

    马龙鸣又惊又急,此时刚好是正午,云雾不浓。他也隐约听说过云雾山的一些事,据说云雾迷路障眼,有些人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当下也顾不得追什么白鹿,打定决心想要离开。

    那白鹿就在他的眼前的树下,却没有再逃,马龙鸣毕竟小孩心思,看了一眼白鹿,心中慌乱减少不少,心想:“反正都跑到云雾山了,摸一下再走又不耽搁多少功夫。”

    上前去摸白鹿的背脊,白鹿却没有跑,反而跪坐在地上用脖子蹭他的手掌。

    马龙鸣见状十分欢喜,也背靠树干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白鹿的脖子,白鹿则用头摩挲他的脸。此时什么逃离云梦山已经被这个九岁大的孩子忘得九霄云外了。

    马龙鸣早上只吃了两三口饭,乡下没零食,他喜欢吃柴锅上炕熟的锅巴。他经常把早饭从碗里抠下来贴在锅上,想要借着灶中的余烬烘成锅巴,等到中午再吃。

    他本来早上就没吃多少饭,又跟着白鹿跑了十几里山路,加上此时又到了中午,只觉得又累又饿,脑袋发昏。

    他抱着白鹿,靠着树干,想要闭目养一会儿神,谁知眼皮刚一合上,困意袭来,昏昏沉沉中不由地陷入梦乡。

    “哎哟!”马龙鸣疼得像只蛆一样卷缩在地上蠕动。原来刚刚熟睡之时,本是靠着树干,结果越睡越死,身子不经从树干上滑落,后脑勺当场嗑在石头上,起了个大包,疼得满地打滚。

    待疼痛稍缓,马龙鸣才发现白鹿早已不见踪影。

    此时抬头还能看见云雾中的太阳,仍然是正午,并没有过去多久。而刚刚在树下做的奇怪的梦,让他心惊肉跳,和当年的马毅一样,他也在梦中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他的一生并没有马毅那般波澜壮阔。

    在梦中,十岁那年他参加测试,发现了自己能够修炼,但资质太低,一生都只止步在九品修为,再也没有踏进八品。他还发现自己突破境界困难是因为身体里有一种血源诅咒。

    凡人本来只有一甲子的寿命,他修行到九品,应该有两个甲子的寿命。在村里安稳度过一百二十年的岁月,也比大多数人要强多了。结果在梦中,二十一岁那年他就走向了人生的尽头。

    梦中,十九岁那年,他家里也成了村里的富农,父亲在邻村托人给他说了一个老婆。大哥带着他去岳丈家迎亲,刚好逢上强盗流寇抢劫,死了几十个人。

    大哥和未过门的妻子也死在了那场灾祸中,只有自己逃了出来。父亲气血攻心,老病新犯,没几个月也撒手而去,只留下母亲和妹妹。

    一年后妹妹也嫁了,日子过得不好,丈夫对她非打即骂。

    一天晚上妹妹哭兮兮地跑回来,母亲气得发疯,不顾妹妹的阻拦,当晚去找女婿,结果走夜路摔在山沟里,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遗体。舅子后来虽然接回了妹妹,但仍然对她不好。

    从此以后马龙鸣浑浑噩噩度日,仿佛行尸走肉,只比死人多出一口气,多吃一口饭而已。

    二十一岁那年,出现了百年难得一遇得干旱,村里的乡勇一起去水库争水源,马龙鸣也在其中。

    争水先是吵闹,后来发展成几个村子直接动手,就连那些农师也出手打斗,开始有人受伤。混乱中,一只锄头打在他的后脑勺,当场脑浆迸裂。

    马龙鸣感觉又是惊奇又是害怕。三千年前,‘天启’给了马毅一千八百年的命运,如今只给了自己十二年的噩梦。

    从那时到现在整整三年,这个‘天启’都是压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难道十二年后家破人亡,身死人灭就是自己注定的命运吗?

    大梦已醒身未醒,马龙鸣对前路更加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