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无边血海
那声音听起来，有种叽叽咯咯的感觉，好像丝线不够润，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这刺耳掩藏在下面，听来不明显，却总叫人难受：“你只管饮一口琼浆，我便奉你为主。”
琼浆……难道是指着血海？
且不说她喝不喝血这回事，她现在泡在这里面，难道要她喝洗澡水？
琴声绵绵而密，带一种诱哄：“做我的主人吧，你将拥有世所罕见的妖力，将站在众生之巅，受万人敬仰，只要饮一口琼浆……”
作为接受过反诈训练的现代人，这种粗浅的骗术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处都归我，你找个主人伺候，图什么呢？
不知道何种幻觉要怎么破除，千裳干脆以不变应万变，漂在那里不动。
这血海无边沉寂，无声无息，也无风无浪，漂起来倒也不甚费力，但那声音大约也不忿她居然视他如无物，陡然掀起巨浪，将千裳从水面拍了下去。
“呕！”
血水的感觉分外真实，千裳猝不及防之下被灌了一大口，腥气充盈鼻腔喉口，刺激得她不停干呕，双目流泪。
“如果不接受我，那就认我为主！”
深红的血海之上，蓦得出现一个清晰的影像，随即迅速增加，层层叠叠，有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的脖颈上有一个大口子，血一滴一滴的流出来，流进血海里；他们的嘴张得大大的，眼球几乎要迸出眼眶，里面满是血丝；他们的尸体被倒吊在血海之上，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做有能力这样的妖，或者成为这样的妖，并不应该是一个困难的选择吧？”琴声回荡着，用一种又轻又慢的语气，甚至还略带调侃。
这样的幻觉未免太过真实，千裳屏住呼吸，任由血浪翻涌，将她抛上抛下，有好几次，她感觉自己从几具尸体旁擦过，有时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肌肤与柔软的伤口。
但她拒不吭声。
——回去就去学游泳！
见她装死，那声音也不再说话，只有靡靡的琴声永不间断，在空间中不停回响。
在这样无日无夜的环境中，时间成了一句空谈，千裳只觉得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流逝，但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脚渐渐疲惫无力，滚烫的鲜血灼烧着她的肌肤，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直犯恶心，湿透的衣服坠着她直往下沉，而不停歇的琴声则又引诱着她堕落……
漫漫长日，比黑夜更恐怖，那些尸体在视网膜上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便她闭上眼睛，仍然如在眼前。
过去了多久？几天、几月、还是几年？有好几次千裳都沉了下去，只是信念，让她又挣扎着浮了上来。
可是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吧……
千裳吐掉呛进嘴里的血，觉得身子就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
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这并不是一个幻觉，如果是，未免过于真实，可如果不是，又能作何解释？
她沉重地坠下去，鲜血在她身上结出一层干硬的血痂，又艰难地浮上来，在海面上沉重地喘息。
远远的，在漫无边际的艳红之中，微微的绿色打破了这枯燥的单一的颜色，一个绿色的光点轻盈划过，留下丝线一般的光泽路径。
千裳努力睁大模糊的双眼想看清楚，没想到光点径直飘到她头上，开始绕着她缓慢地旋转。
是一场细雨——光点下了一场细雨，以千裳为中心的半平米内都受到了绿色细雨的润泽。
细雨落到之处，血海变得清爽、温凉，千裳身上的疲累也一扫而光。她惊愕地瞪大眼睛，伸手想要抓住这个给了她生的希望的光点，然而细雨只下了几秒钟，绿色光点就慢慢消失了。
这或许不是幻觉——她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是幻觉，她不应该会想象出一个能拯救自己的东西，倘若如此，这幻觉就不能是幻觉。
虽然绿色光点消失了，但千裳心中仍然重新拥有了希望——起码在这里，当她支撑不住的时候，还有一个东西（姑且称之为东西吧）帮助她。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每当千裳支持不住时，那个绿色光点就会下一场小雨，不知是第几次下过雨后，当千裳又一次恢复了体力时，她想起了那把匕首。
她很怀疑这里其实并不仅仅只是她因为购买了那些东西而导致的幻觉，但能够用来检验这个怀疑的方法很少，与其永远被困在这里，不如险中求胜。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意识，指环不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取出匕首。她试了几次，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匕首的存在，但就是无法拿出来。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当千裳再一次疲惫不堪时，她觉得自己好像能碰到匕首了。她试探着向虚空抓去，一下，一下，又一下。终于，她抓住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把它从虚空之中拽了出来。
匕首的红光即使在血海之上也丝毫不显黯淡，相反，它的光芒愈发明亮刺眼，好像一头猛兽因为嗅到了血腥味而兴奋。千裳小心翼翼地让匕首尖碰到海面，一瞬间红光大炽，匕首疯狂地吸着血，身上迅速增厚着泥巴似的外壳。
千裳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个极为错误的决定，下一秒，她就举高了匕首不让它再碰到血，但匕首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她的手跳入血海，琴声也变得急促起来，血海翻滚如波涛。
就在千裳呛了一大口血，觉得匕首马上就要脱手而出时，那个绿色的光点又慢慢飘来了。
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希望，千裳原本已慢慢松开的手重新攥紧了，胳膊举得笔直如一杆直插天空的枪。
当绿色光点飘到她头顶时，那个沉寂许久的声音咆哮起来：“放开它！把它扔到血里，混蛋！”
千裳不理它，绿色光点也不理它——绿色的雨丝飘了下来，落到匕首上，匕首冒出缕缕白烟，泥巴似的外壳变薄了，与此同时，靡靡的琴音也停了下来，琴弦发出刺耳的噪声，像指甲划过玻璃，又长又尖地想着。琴在半空中痛苦地翻滚着，发出愤怒的叫喊：“你这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我必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琼浆……难道是指着血海？
且不说她喝不喝血这回事，她现在泡在这里面，难道要她喝洗澡水？
琴声绵绵而密，带一种诱哄：“做我的主人吧，你将拥有世所罕见的妖力，将站在众生之巅，受万人敬仰，只要饮一口琼浆……”
作为接受过反诈训练的现代人，这种粗浅的骗术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处都归我，你找个主人伺候，图什么呢？
不知道何种幻觉要怎么破除，千裳干脆以不变应万变，漂在那里不动。
这血海无边沉寂，无声无息，也无风无浪，漂起来倒也不甚费力，但那声音大约也不忿她居然视他如无物，陡然掀起巨浪，将千裳从水面拍了下去。
“呕！”
血水的感觉分外真实，千裳猝不及防之下被灌了一大口，腥气充盈鼻腔喉口，刺激得她不停干呕，双目流泪。
“如果不接受我，那就认我为主！”
深红的血海之上，蓦得出现一个清晰的影像，随即迅速增加，层层叠叠，有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的脖颈上有一个大口子，血一滴一滴的流出来，流进血海里；他们的嘴张得大大的，眼球几乎要迸出眼眶，里面满是血丝；他们的尸体被倒吊在血海之上，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做有能力这样的妖，或者成为这样的妖，并不应该是一个困难的选择吧？”琴声回荡着，用一种又轻又慢的语气，甚至还略带调侃。
这样的幻觉未免太过真实，千裳屏住呼吸，任由血浪翻涌，将她抛上抛下，有好几次，她感觉自己从几具尸体旁擦过，有时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肌肤与柔软的伤口。
但她拒不吭声。
——回去就去学游泳！
见她装死，那声音也不再说话，只有靡靡的琴声永不间断，在空间中不停回响。
在这样无日无夜的环境中，时间成了一句空谈，千裳只觉得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流逝，但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脚渐渐疲惫无力，滚烫的鲜血灼烧着她的肌肤，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直犯恶心，湿透的衣服坠着她直往下沉，而不停歇的琴声则又引诱着她堕落……
漫漫长日，比黑夜更恐怖，那些尸体在视网膜上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便她闭上眼睛，仍然如在眼前。
过去了多久？几天、几月、还是几年？有好几次千裳都沉了下去，只是信念，让她又挣扎着浮了上来。
可是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吧……
千裳吐掉呛进嘴里的血，觉得身子就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
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这并不是一个幻觉，如果是，未免过于真实，可如果不是，又能作何解释？
她沉重地坠下去，鲜血在她身上结出一层干硬的血痂，又艰难地浮上来，在海面上沉重地喘息。
远远的，在漫无边际的艳红之中，微微的绿色打破了这枯燥的单一的颜色，一个绿色的光点轻盈划过，留下丝线一般的光泽路径。
千裳努力睁大模糊的双眼想看清楚，没想到光点径直飘到她头上，开始绕着她缓慢地旋转。
是一场细雨——光点下了一场细雨，以千裳为中心的半平米内都受到了绿色细雨的润泽。
细雨落到之处，血海变得清爽、温凉，千裳身上的疲累也一扫而光。她惊愕地瞪大眼睛，伸手想要抓住这个给了她生的希望的光点，然而细雨只下了几秒钟，绿色光点就慢慢消失了。
这或许不是幻觉——她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是幻觉，她不应该会想象出一个能拯救自己的东西，倘若如此，这幻觉就不能是幻觉。
虽然绿色光点消失了，但千裳心中仍然重新拥有了希望——起码在这里，当她支撑不住的时候，还有一个东西（姑且称之为东西吧）帮助她。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每当千裳支持不住时，那个绿色光点就会下一场小雨，不知是第几次下过雨后，当千裳又一次恢复了体力时，她想起了那把匕首。
她很怀疑这里其实并不仅仅只是她因为购买了那些东西而导致的幻觉，但能够用来检验这个怀疑的方法很少，与其永远被困在这里，不如险中求胜。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意识，指环不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取出匕首。她试了几次，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匕首的存在，但就是无法拿出来。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当千裳再一次疲惫不堪时，她觉得自己好像能碰到匕首了。她试探着向虚空抓去，一下，一下，又一下。终于，她抓住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把它从虚空之中拽了出来。
匕首的红光即使在血海之上也丝毫不显黯淡，相反，它的光芒愈发明亮刺眼，好像一头猛兽因为嗅到了血腥味而兴奋。千裳小心翼翼地让匕首尖碰到海面，一瞬间红光大炽，匕首疯狂地吸着血，身上迅速增厚着泥巴似的外壳。
千裳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个极为错误的决定，下一秒，她就举高了匕首不让它再碰到血，但匕首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她的手跳入血海，琴声也变得急促起来，血海翻滚如波涛。
就在千裳呛了一大口血，觉得匕首马上就要脱手而出时，那个绿色的光点又慢慢飘来了。
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希望，千裳原本已慢慢松开的手重新攥紧了，胳膊举得笔直如一杆直插天空的枪。
当绿色光点飘到她头顶时，那个沉寂许久的声音咆哮起来：“放开它！把它扔到血里，混蛋！”
千裳不理它，绿色光点也不理它——绿色的雨丝飘了下来，落到匕首上，匕首冒出缕缕白烟，泥巴似的外壳变薄了，与此同时，靡靡的琴音也停了下来，琴弦发出刺耳的噪声，像指甲划过玻璃，又长又尖地想着。琴在半空中痛苦地翻滚着，发出愤怒的叫喊：“你这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我必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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