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来为你送葬
混沌之中，余观鱼睁开眼，意识逐渐苏醒，视线也渐渐清晰。
一道鲜红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那是身着一袭红衣的年轻男子，却见那人腰间悬着一柄佩剑，身形瘦削而颀长，他此刻正背朝着自己往大湖深处走去，居然是凌波而行。
余观鱼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又或者仅仅是一场梦？
便在此时，周边的环境开始出现一种变化，这种变化给人的感觉极为玄妙，且极有层次感。
就像是司春之神朝着天地轻轻呵出一口气，便让人生出换了人间的感觉。
余观鱼此刻目光所及便是类似于此，在他的身周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圈。这个圈初始之时只是一个点，这一点落在何处，那一处的光景便会随之发生改变，而这一点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将整座大湖画入一个圈内，随着这个圆圈的逐渐闭合，湖中的光景便已极大不同。
此刻的红衣男子恰好走到大湖中央，日光自天顶洒落，白云在湖中悠然度过，他似乎终于在意起此间的变化，他朝着一侧偏过脸，目光过处，却见那道圈恰好将整座大湖一分为二，男子身前已经是云蒸霞蔚的壮观气象，而在他的身后，半座大湖的水犹如一方明镜落入尘世之间，镜中天光云影共徘徊。
余观鱼见到此等景象，心中竟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两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事实上这方明镜却也并不完美，似乎被污染了一角。一尾巨大的怪鱼的身躯一半浮在水中，一半浸入水下，入目皆是披散的鳞片与殷红的血液，两条长长的鱼须也从腮边齐根而断，鱼身显然遭遇了重创，出现或大或小的孔洞，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见到鱼骨，至于头脸部分则完全没入湖水之中，不知是死是活，光景甚是惨淡。
余观鱼观过很多鱼，这等体量的鱼要么生长在大江之中，要么便出自大海之中，内陆的大湖很难养出这般大的鱼来，但他转念一想，这大概只是一个梦，再荒诞也不为过。
正在他自我宽慰之际，那道无形之圈终于将整座大湖囊入其中，那尾怪鱼在他目光之中凭空消失，代之而出的是一缕缕水汽直冲霄汉。
一道极其明亮的光芒刺透这千万缕氤氲之气，余观鱼投去视线，却见十数株老柳出现在这一方世界之中，柳树深处藏着一处楼阁，四周似乎有风，吹动浓密的柳荫。
一位身形绰约的女子正自那杨柳堆烟之中缓缓走出，却见她的右手之中托着一只玲珑小塔，身上衣饰若水云裁出，明月妆就，走来时让人不觉想到初夏之际轻雷过后的第一朵芙蕖，当真美得不可方物。
当红衣男子眼中出现女子身影之时，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腰间的佩剑之上，眸子里焕发出无限的神采，他一边迈开步子朝那女子走去，一边以一种极其自负的口吻说道：“我自七岁时第一次握剑，便听教我剑的师傅说，这世间将武道境界划分九重，下三境便已将一众低等之人拒之门外；中三境便可逍遥当代，达到天人感应，开启神鬼之域；上三境号称‘神启’，又号‘集虚，’据说这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能引来天人降临、魔神出世。怎奈我资质有限，只见识了神鬼之域，依旧不曾领略过‘神启’的风光。”
他说话间顾盼自雄，走来之时，云影浮动，一袭红衣缥缈绝伦，在他的身后，一轮明月正自缓缓升起，他神色倨傲，竟似有吞吐天地的气魄：“可惜建康都城中一个‘四神布局’就压制了那群跻身上三境的强者，我颍川庾氏的名声也让他们颇为忌惮，始终不愿与我交手。还好，这世上除了建康都城，尚有一个石赵的襄国政权，总归能寻得砥砺我腰间这柄‘明珠’之剑的磨刀石。”他一挑狭眉，脸上现出一丝玩味，“十八年前，老弋阳侯无端病死，同年，牛渚之地便传来有一座小城沉沦水府的消息，我猜，你正是那个祸端缘起吧。”
“今日我去见了萧照，早就听闻他道法无双，可惜终究敌不过时间的侵蚀，竟也是老了。如今也沉沦于女子朱唇和口腹之欲，这样的昏聩之人尚且能够困住你十八年，真不知当年的老弋阳侯为何会顷刻败亡，是他盛名难副，还是你被这小小一座水府束缚有年，不进反退？”
年轻男子孑然行于天地之间，声音甚是刻薄冷冽，就如同他之本身，虽有一张见之忘俗的容颜，但冰霜之气过盛，眉宇之间浸盛着多年来的傲然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是目空一切。
“听闻这平湖之中栖着河神，每岁都要吃上一个年轻女子的骨血，你既居于水府之中，必然知晓此物来历，我找到它，必会引来你。萧照已老，不愿与你为敌。我却不如此，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具冢中枯骨，这座水府便是你的棺椁，哪有棺椁之中灵魂不死的道理。所以，我此来正是要为你，送葬。”
当红衣男子口中吐出‘送葬’二字之时，手托一只玲珑小塔的娇小女子原本清丽而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竟多了一股生动，仿佛神祇有了一丝人的情感。她细长的柳眉轻轻舒展，缓缓伸出一只手臂，水佩风裳开始流转，叮咚之声在四下里错落响起，如听一曲仙乐。
她的人虽依旧娇立于那座楼阁之下，无数风烟从她身上流过，但当她缓缓抬起那只如雪玉臂之时，却给人感觉她手中的那只玲珑小塔便可直抵红衣男子的身前，斩其肉身，灭其神魂。
索性她的动作极为缓慢，慢到如一根羽毛悠然落下。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红衣男子在说完话语之后，他伸手从鞘内拔出‘明珠’之剑，无限氤氲水雾自剑鞘之内释放出来，绵密地匝绕在剑身之上，他随手一挥佩剑，荡开雾气，笑道：“我曾悟出一剑，明曰‘镜花水月’，凭此一剑，不知能否斩你一斩。”
说完，原本云蒸霞蔚的境象瞬间如大厦倾塌，数里烟云开始疯狂涌向红衣男子，天地顿时为之一空，他便如风暴中心的风眼一般岿然不动，一时之间男子的身形被淹没在烟云之中。
在这个过程之中，女子手掌掌心开始对准红衣男子，她掌中的那只玲珑小塔缓缓旋转起来，随着她手臂朝前推出，小塔也往前逐步推进。
一道鲜红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那是身着一袭红衣的年轻男子，却见那人腰间悬着一柄佩剑，身形瘦削而颀长，他此刻正背朝着自己往大湖深处走去，居然是凌波而行。
余观鱼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又或者仅仅是一场梦？
便在此时，周边的环境开始出现一种变化，这种变化给人的感觉极为玄妙，且极有层次感。
就像是司春之神朝着天地轻轻呵出一口气，便让人生出换了人间的感觉。
余观鱼此刻目光所及便是类似于此，在他的身周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圈。这个圈初始之时只是一个点，这一点落在何处，那一处的光景便会随之发生改变，而这一点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将整座大湖画入一个圈内，随着这个圆圈的逐渐闭合，湖中的光景便已极大不同。
此刻的红衣男子恰好走到大湖中央，日光自天顶洒落，白云在湖中悠然度过，他似乎终于在意起此间的变化，他朝着一侧偏过脸，目光过处，却见那道圈恰好将整座大湖一分为二，男子身前已经是云蒸霞蔚的壮观气象，而在他的身后，半座大湖的水犹如一方明镜落入尘世之间，镜中天光云影共徘徊。
余观鱼见到此等景象，心中竟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两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事实上这方明镜却也并不完美，似乎被污染了一角。一尾巨大的怪鱼的身躯一半浮在水中，一半浸入水下，入目皆是披散的鳞片与殷红的血液，两条长长的鱼须也从腮边齐根而断，鱼身显然遭遇了重创，出现或大或小的孔洞，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见到鱼骨，至于头脸部分则完全没入湖水之中，不知是死是活，光景甚是惨淡。
余观鱼观过很多鱼，这等体量的鱼要么生长在大江之中，要么便出自大海之中，内陆的大湖很难养出这般大的鱼来，但他转念一想，这大概只是一个梦，再荒诞也不为过。
正在他自我宽慰之际，那道无形之圈终于将整座大湖囊入其中，那尾怪鱼在他目光之中凭空消失，代之而出的是一缕缕水汽直冲霄汉。
一道极其明亮的光芒刺透这千万缕氤氲之气，余观鱼投去视线，却见十数株老柳出现在这一方世界之中，柳树深处藏着一处楼阁，四周似乎有风，吹动浓密的柳荫。
一位身形绰约的女子正自那杨柳堆烟之中缓缓走出，却见她的右手之中托着一只玲珑小塔，身上衣饰若水云裁出，明月妆就，走来时让人不觉想到初夏之际轻雷过后的第一朵芙蕖，当真美得不可方物。
当红衣男子眼中出现女子身影之时，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腰间的佩剑之上，眸子里焕发出无限的神采，他一边迈开步子朝那女子走去，一边以一种极其自负的口吻说道：“我自七岁时第一次握剑，便听教我剑的师傅说，这世间将武道境界划分九重，下三境便已将一众低等之人拒之门外；中三境便可逍遥当代，达到天人感应，开启神鬼之域；上三境号称‘神启’，又号‘集虚，’据说这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能引来天人降临、魔神出世。怎奈我资质有限，只见识了神鬼之域，依旧不曾领略过‘神启’的风光。”
他说话间顾盼自雄，走来之时，云影浮动，一袭红衣缥缈绝伦，在他的身后，一轮明月正自缓缓升起，他神色倨傲，竟似有吞吐天地的气魄：“可惜建康都城中一个‘四神布局’就压制了那群跻身上三境的强者，我颍川庾氏的名声也让他们颇为忌惮，始终不愿与我交手。还好，这世上除了建康都城，尚有一个石赵的襄国政权，总归能寻得砥砺我腰间这柄‘明珠’之剑的磨刀石。”他一挑狭眉，脸上现出一丝玩味，“十八年前，老弋阳侯无端病死，同年，牛渚之地便传来有一座小城沉沦水府的消息，我猜，你正是那个祸端缘起吧。”
“今日我去见了萧照，早就听闻他道法无双，可惜终究敌不过时间的侵蚀，竟也是老了。如今也沉沦于女子朱唇和口腹之欲，这样的昏聩之人尚且能够困住你十八年，真不知当年的老弋阳侯为何会顷刻败亡，是他盛名难副，还是你被这小小一座水府束缚有年，不进反退？”
年轻男子孑然行于天地之间，声音甚是刻薄冷冽，就如同他之本身，虽有一张见之忘俗的容颜，但冰霜之气过盛，眉宇之间浸盛着多年来的傲然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是目空一切。
“听闻这平湖之中栖着河神，每岁都要吃上一个年轻女子的骨血，你既居于水府之中，必然知晓此物来历，我找到它，必会引来你。萧照已老，不愿与你为敌。我却不如此，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具冢中枯骨，这座水府便是你的棺椁，哪有棺椁之中灵魂不死的道理。所以，我此来正是要为你，送葬。”
当红衣男子口中吐出‘送葬’二字之时，手托一只玲珑小塔的娇小女子原本清丽而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竟多了一股生动，仿佛神祇有了一丝人的情感。她细长的柳眉轻轻舒展，缓缓伸出一只手臂，水佩风裳开始流转，叮咚之声在四下里错落响起，如听一曲仙乐。
她的人虽依旧娇立于那座楼阁之下，无数风烟从她身上流过，但当她缓缓抬起那只如雪玉臂之时，却给人感觉她手中的那只玲珑小塔便可直抵红衣男子的身前，斩其肉身，灭其神魂。
索性她的动作极为缓慢，慢到如一根羽毛悠然落下。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红衣男子在说完话语之后，他伸手从鞘内拔出‘明珠’之剑，无限氤氲水雾自剑鞘之内释放出来，绵密地匝绕在剑身之上，他随手一挥佩剑，荡开雾气，笑道：“我曾悟出一剑，明曰‘镜花水月’，凭此一剑，不知能否斩你一斩。”
说完，原本云蒸霞蔚的境象瞬间如大厦倾塌，数里烟云开始疯狂涌向红衣男子，天地顿时为之一空，他便如风暴中心的风眼一般岿然不动，一时之间男子的身形被淹没在烟云之中。
在这个过程之中，女子手掌掌心开始对准红衣男子，她掌中的那只玲珑小塔缓缓旋转起来，随着她手臂朝前推出，小塔也往前逐步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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