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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可懂什么是男女之情

    “够了。”女子不愿再听老和尚的呓语。

    老和尚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还要继续说下去,随即被女子一挥衣袖整颗头颅撞入土墙之中。

    “我说了,我问,你答。”青衣女子看着那颗头颅陷入墙中,无数黑色的血液流出。

    “那个年轻人可有姓名?”女子继续发问。

    “萧施主和老和尚提起过,他叫庾会宗,据说是颍川有名的姓氏。”老和尚终于停止念叨,再次老实起来。

    “你说他胸口空了一个洞,萧照可有提过是被何物所伤?”

    “不曾提过。想来不过是路上遇到了歹人,贪图身上的钱财,被人戕害了性命,就手抛尸湖里。”老和尚虽然很少下山,但也知道近年来不太平,有些逃难的要么被强盗所杀,要么被带兵的掳卖,所求的还是钱财。

    “井蛙之见。”女子听后不由哂笑。

    “庾会宗既然伤势如此严重,萧照又有何法将那处伤口补上?”

    “具体的却不得知,但他随身携带了一只瓷瓶,想来瓶中装的就是疗伤的药石了。”

    “瓶子?”青衣女子略一思索,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魂瓶。”女子口中吐出这二字。

    她的身子从竹椅之上起来,朝着寺中某一间客房望去,似乎可以穿透墙体直接看到那处光景一般,蓦然挥出长袖,一缕水汽自她指间发出。却见禅房的窗子无风自开,那缕水汽自窗口一掠而逝,随后在寺院之内穿花过径,在即将撞上一间客房木门之前,那扇木门陡然打开,这缕水汽直冲房内矮床之上的一个年轻男子的眉心。

    啪嗒,一道水滴打落的声音响起,那缕水汽在男子的眉心溅射开来,一朵洁白的小花竟从其中盛开。

    失去意识的余观鱼在这一刻忽觉一阵剧烈的刺痛,眉心仿佛被银针扎入一般,他猛然睁开眼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搭筑在梁上的燕巢。

    青衣女子隔着数间屋舍将余观鱼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却见到他躺在床榻之上,双眼直直盯着上方的那只燕巢看了许久,似乎是看得入神了,随后,口中叨咕了一声‘原来还在梦里’,他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很有趣。”女子看着翻了个身睡下的男子,微微一笑。

    “萧照还和你说了什么?”女子暂时不去管那男子,而是再次询问老和尚。

    “萧施主在房间里待了四个多时辰才出来,若非老僧和他交情深厚,定不会等他这许久。之后他敲开门,说要讨一杯喝的,老僧自然欣然答应,中间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往常经常说到的那些。”老和尚的头虽依然陷在墙内,也并不妨碍他正常发声。

    “你是说,他和你喝了茶,也没多向你这个寺院的住持多提几句那个庾会宗的事?”

    “没有。”老僧答道。

    “他倒是提起来最近在研究食谱,还说等下次来寺里,一定带一口吃的来。”老僧突然想到了这些。

    “食谱?”女子一笑,萧照这多年来的许多事她都是知晓的,自然猜出他近来一定是找到了新的兴趣。

    “除了这些就没有了?”

    老和尚想要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头陷在墙里,他无法摇动。

    他正想回答‘没有’的时候,禅房之外传来一道开门的声音,却听一个女子软糯的声音远远地从房间里响起,到这里已经很小。老和尚听到女子的声音,顿时想起了什么,又想用手一拍脑门,发现此时的头和身子分离,无法拍脑门。

    “昨日萧施主还问过老僧一个问题。”

    “他问了什么?”

    “萧施主当时刚好见到来我寺院求签的商家小姐,就问老僧可懂什么男女之情。”老僧顺便解释道:“刚刚那个声音正是商家小姐的,她是江城里一个姓商的富人的女儿,一向被视作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只是如今年岁已大,尚未找到好人家。昨日带了小婢女,上山来求姻缘。”

    “你这和尚寺还管姻缘?”女子笑道。

    “虽说不管,可山下之人遇上一些事总想求一个寄托,就只能求山上的菩萨了。”

    “愚夫愚妇。”女子说道。

    此时的余观鱼再次睁开眼来,发现还躺在那间房里,他知道这个梦一时半会还无法醒来,便索性从床上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不由无奈摇头,之前是旁观了一场激烈的斗争,这回倒好,干脆直接成为当事人了。

    他走下床来,顿觉胸口处有一丝的隐痛,想到之前那个红衣男子被一塔贯穿的前事,他便低下头来看了一下,又伸手摸了摸,发现一切如常,便不再理会,径直从已经打开的木门之中走出。

    山门之外的小和尚正在梧桐荫下接待一个满身绸缎的富家翁。却见对方一边伸手在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上摸上两把,一边笑着将一只绳子系住的油纸小包递到小和尚的眼前,顿时惹得小和尚眼睛一亮。

    那富家翁模样的肥胖男人跟在小和尚的身后进了寺院,听到某个房间里传出的女子软糯的声音。正要出声呼唤之际,忽见一个红衣男子从一段廊道中转出,对方面上似有疑虑,待见到自己和小和尚,便停下朝着他们微微点了下头,而后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继续迈开步子围着小径走动。

    男人忙问身边的小和尚红衣男子的身份,为何他商百万纵横江城二十年,竟从未见过这个年轻人,莫不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哪家公子?

    小和尚伸手挠了挠头,他倒是知道红衣男子为何会出现在寺院之中,但他并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至于年岁几何就更是不知了。他只知道昨日那位据说住在城北的萧先生用一辆牛车将这位红衣男子运上了山,方丈亲自出门迎接,他则被安排到一边去将院里那只大缸里的水加满。

    禅房之内,青衣女子隔着门户看了看院中的肥胖男人,又看了看正用手掩着小嘴打着呵欠,慢慢从一间客房中走出的娇小女子,说道:“那便是你说的商家女儿,那便是你说的那位商姓富人?”

    老和尚此刻却无法看见院中的情景,他回复道:“商施主颇有些产业,从商二十年有余,多行善举,时常也会捐赠些钱财给我这寺院修缮房舍,和老僧交情匪浅。他倒也好认,只因常年好酒吃肉,养了一肚子肥膘,且喜欢穿华贵的衣服,你只需看一眼必不会认错。”

    青衣女子见那庭中女子仿佛未睡醒一般,一边听着商百万陪着笑脸,在她耳边叽叽咕咕说些什么,一边半眯着眼,精神很不济的样子。

    “商家女儿闺名是什么?”青衣女子忽然问道。

    “商梦,不过认识的人一般喊她‘小梦儿’。”老和尚说到。

    “老和尚,说说看,什么才是男女之情呢?”青衣女子的目光偏到红衣男子的身上,忽然笑了。

    老和尚听后不由一怔,女子和萧照居然向他一个出家几十年的和尚问了类似的问题。老和尚在短短数息的时间里快速回顾了自己的生平,确认他一颗心都献给了佛陀,于是唱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僧却是不知。”

    “想来你也不知的。”女子说完便要推门从禅房中走出。

    老和尚见状,忙道:“还请女施主发回善心,还老和尚一个自在。”

    女子冷哼一声,一挥袖,陷入墙中的那颗头颅便回到那具肉身之上。

    老和尚站在禅房之中,伸手从脸盆中捞起那只戒刀,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道:“萧施主,你给老和尚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啊。”

    寺院之中,青衣女子自碎石小径上朝山门走去,红衣男子转头的瞬间,恰好遇上她望过来的目光,他见女子气质清冷,竟莫名朝着自己微微一笑,他也只得点头致意。

    小和尚见女子走来,忙将身子缩到肥胖男人的身后,肥胖男人则两眼放光,一直目送着女子走出山门,而名为商梦的女子则一直半睡半醒的困憨模样,女子从她身侧走过,她也不曾抬眼去看一眼。

    只是当青衣女子走出山门的一刻,她那张脸蛋瞬间变化为商梦的模样,也在下一秒,那张脸便恢复如初。

    青衣女子抬起手来,一枚梧叶恰好落入她的掌心,她轻声说道:“自是曲终人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