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打开一扇窗
就这样，余观鱼很快就碰到了水底的松软泥土，他立于水底，抬头去望水面，想看那个女子接下来要怎么做。这个时候的亭子边上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那个身影走到亭边之后便静止不动了，似乎也在望着水下。
他在水中能见到女子，以女子的神秘，说不得便能看到自己此刻正站在湖底睁眼看她。
哗啦一声，这是女子跃入湖中的声音，但在这一声发出之后，整个平湖似乎丢失了她的身影。是的，她在余观鱼的眼中凭空消失了。
湖面的水纹很快消失，余观鱼以极快的速度在水中转动数周，头顶没有，前边没有，身后没有，左右也没有，他转动，转动，再转动，却始终见不到女子的身影。
这个时候，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无数细密的气泡自他口中喷涌而出。所谓的集中精神指的便是抛除一切杂念，用意念去感知驱动身体之中的真血。
瞬间，他原本仿佛死寂一片的身体开始涌现无数缕能量，这些能量如鼎沸的水汽一般从他的指尖，他的足下，他的颅顶，从他的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朝着上方，朝着下方疯狂涌动，像是大河之水奔下千丈悬崖。如果这些能量可以捕捉踪迹的话，那么就可以看出当前的余观鱼的体内形成了三个能量漩涡，数以万计的能量行走在四肢百骸间，最终汇聚到这三处，而后由这三处散发出去，相互贯通，周而复始，循环不绝。
萧照自始至终没有在集中意念上多做一句解释，余观鱼也自始至终没有多问一句如何将意念集中。而这一刻余观鱼所展现出来的似乎正是意念的集中。
余观鱼终于在水底迈出了他的第一步，一张巨大的意识之网以他为中心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周边撒开。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像是一台最精密的仪器一般，能感知到周围每一股水流的痕迹，能捕捉到近处小鱼摆动尾巴张嘴去吞水中浮游物的动作，也能感知到在湖底泥污中藏着的小虾小鱼。可他将这张网展开到极限，依然没有捕捉到青衣女子的踪迹。她竟似乎真的蒸发了一般，又或者是一滴水汇入了一湖水中一般。
他知道她一定还在，甚至就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所谓‘功大欺理’，以女子的能力，就是可以站在他面前，也能让他睁眼瞎。
“看来萧照真的在你身上花了许多心思。”这个时候女子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余观鱼的耳朵发出的。
余观鱼整个人瞬间收缩，他的身体迅速原地转动一圈，某一刻，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她还是那副清冷的笑，眼睛盯着余观鱼，笑道：“你在找我啊，我一直在你的身后。”
“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余观鱼的心底生出深深的无奈，他不喜欢这种命运操控于他人之手的感觉。这几日，他想了许多，他总感觉当前的自己生活在一片虚幻之中，又或者生活在一场阴谋之下，随着他见的人越多，听到的事情越多，这股感觉就越强烈。
“你自醒来之后，今天应该是第二次见萧照。你可知道你当前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在这座江城的人看来已经等同于神仙手段了。还有，你以为庾会宗是谁？萧照可以杀死他，但没办法篡改他的记忆。”女子说完，朝着前方一挥衣袖，一道水龙卷瞬间朝前推出数十丈。
随着那道水龙卷的消失，一道石阶出现在余观鱼的视线之中。这道石阶并不往上，而是通往水底更下方。
“河神娶亲要到一个月后才到，这种习俗存在了上千年，从没有将时间提前的先例。你来到江城之后没两天，娶亲时间就提前了，新娘选的刚好是商家，商家的女儿刚好和那个小和尚老方丈都认识。而你，醒来之后恰好就在寺里，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了。你再想一想，庾会宗的身体似乎就在等着你的到来。”女子说到这里已经朝着那道石阶行去，她说这些话时并没有将全部都说出来。事实上借尸还魂的要求极其苛刻，并且所带来的后果很严重，形神俱灭也不是什么耸人听闻。但她只需要作出一部分的提醒就足够了。
女子和余观鱼此时已经站在第一块石阶之上。从余观鱼的视线看去，只见到这些石阶一直往下通去，水下的光线本就不好，石阶下更显得幽黑，不过二人的视线并不受影响。因此。余观鱼很容易便看清楚石阶的尽头是一座铁门，长年浸在水下也没有发生过度的锈蚀，看来是做过一些处理。
“这是哪里？”余观鱼问道。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能在一座湖底下筑造这种类似宫殿的建筑只能是那位河神了。
女子也没有回答他，而是径自下了石阶。石阶左右两端长了一些水藻类的植物，余观鱼猜测那位河神应该并不是一直都住在这座水下宫殿之中。而萧照在昨日也提起过，这只鲤鱼修成了精怪之后，对同类已经失去了欲望，转而对人类的美貌女子投去了目光。由此不难得出一个推断，如果河神还需要人类女子的侍奉，那么他必然会在江城中的某处有一个居住的地方，因为人类的始祖从海中爬上岸后，已经失去了在水中生活的本事了。
很快二人便已经走到了铁门之前，女子伸出手掌轻轻推了一下，居然直接将门打开了。
“这都没有门栓一类的？”余观鱼惊奇。
“这是在水下，江城中的人打捞湖里的鱼都只能是巫祝指定的那几家，敢直接下水的就等着做鱼食好了。”一道极其冰凉的气息从大殿之中散发出来，女子虽然能在水下视物，但还是一挥衣袖，瞬间一盏盏灯火次第燃起，她接着说道：“当年修建柳州亭时，虽有巫祝的允许，可还是时常消失几个河工，这水下可是藏着能吃人的东西。”
余观鱼在感受到那股冰凉的气息时，身体中的真血瞬间加速涌动，以此抵御袭来的寒意。一盏盏灯火点燃在余观鱼的面前，火光并不是寻常的熏黄色，而是泛着一些蓝，左右相对，中间留着走路的地方，一眼望过去，只怕有二十余盏。
余观鱼毕竟读过一些书，知道在一些坟墓间会出现鬼火，鬼火的颜色就是带着一些蓝色，实际上是磷燃烧形成的。
而这座宫殿之中的灯火恰好类似鬼火。余观鱼走在过道之间，看着那些鬼火燃烧在一具具男人的头顶之上，这些男人有老的也有年轻一点的。他们此刻已经死去，但尸体保存的却极好。他们就像是某些墓道中陪葬的俑，也不知他们究竟死了多久，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惊恐，而是个个都面色平静，就像是睡去了一般。
他们都被用一根巨大的石钉固定在左右的石壁之上，身体外面像是裹了一层蜡。火焰从他们头顶燃烧，而他们多像是一根根蜡烛。
余观鱼其实可以将这些看得更清楚一点，但他又觉得眼不见为净。看得太清了，万一以后讲给别人听，因为细节过分惊悚，被对方家长批评过分血腥和传播鬼神迷信那就没必要了。于是决定不再多看，安安心心跟在女子的身后。
“这些都是江城中的人。他们之中有当年修柳州亭的河工，也有某些醉酒不慎跌入水中的行人，还有在家里睡觉，一觉醒来就到这里的。当然，不止是寻常的百姓，也有一些当差的。一些胆敢触怒县衙大人的也时常会失踪几个，因为女儿貌美如花，却不愿奉给上官的，也可能站在这里。这些人通常能烧上个把月，烧没了再换。还好河神不是每天都住在这里，不然日夜点灯，作为损耗品，江城的人会消失得比当前频繁数倍。”女子一边在前边走着，一边向余观鱼做简单的解说。
听到这里，余观鱼哪还不懂女子的言外之意。河神娶亲号称一年只供奉一个人类年轻女子，可实际上每年都会因各种原因消失很多人。这才更符合河神的习性，一个曾经以人类为血食的精怪，又怎么会因为一些所谓的势均力敌而老老实实一年只享用一人。互相试探底线才是正常的，又或者合作互赢才是更优的选择。
余观鱼的思维很是明晰，他是一个多疑的人，并且患有轻微的被迫害妄想症，他时常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就是赵贵翁家的狗朝他吠上两声他也要猜疑半天。女子只是简单地给他说了一些现象之后，他就开始了他的恶意揣度。
现在我们就可以通过以下的心理活动来证明余观鱼在思想品德上不过关，也由此可以窥见他的内心是如何的黑暗：余观鱼认为河神与江城中的县衙力量达成了某种协议，狼狈为奸，共同戕害江城中的百姓。河神吃人本来是一个极不道德要被狠狠唾弃，被法律制裁的行为。但狼狈为奸之后，河神娶亲形成了一个定制，河神原本一年要吃几十上百个人，现在他良心发现，放下屠刀，每年只吃一个。这就好比河神以前要掀开屋顶，江城的人纷纷抗拒，河神于是说不掀屋顶也行，我们打开一扇窗子，江城的百姓听后纷纷鼓掌，为反抗河神取得了重大的进步而奔走相告。
他在水中能见到女子，以女子的神秘，说不得便能看到自己此刻正站在湖底睁眼看她。
哗啦一声，这是女子跃入湖中的声音，但在这一声发出之后，整个平湖似乎丢失了她的身影。是的，她在余观鱼的眼中凭空消失了。
湖面的水纹很快消失，余观鱼以极快的速度在水中转动数周，头顶没有，前边没有，身后没有，左右也没有，他转动，转动，再转动，却始终见不到女子的身影。
这个时候，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无数细密的气泡自他口中喷涌而出。所谓的集中精神指的便是抛除一切杂念，用意念去感知驱动身体之中的真血。
瞬间，他原本仿佛死寂一片的身体开始涌现无数缕能量，这些能量如鼎沸的水汽一般从他的指尖，他的足下，他的颅顶，从他的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朝着上方，朝着下方疯狂涌动，像是大河之水奔下千丈悬崖。如果这些能量可以捕捉踪迹的话，那么就可以看出当前的余观鱼的体内形成了三个能量漩涡，数以万计的能量行走在四肢百骸间，最终汇聚到这三处，而后由这三处散发出去，相互贯通，周而复始，循环不绝。
萧照自始至终没有在集中意念上多做一句解释，余观鱼也自始至终没有多问一句如何将意念集中。而这一刻余观鱼所展现出来的似乎正是意念的集中。
余观鱼终于在水底迈出了他的第一步，一张巨大的意识之网以他为中心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周边撒开。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像是一台最精密的仪器一般，能感知到周围每一股水流的痕迹，能捕捉到近处小鱼摆动尾巴张嘴去吞水中浮游物的动作，也能感知到在湖底泥污中藏着的小虾小鱼。可他将这张网展开到极限，依然没有捕捉到青衣女子的踪迹。她竟似乎真的蒸发了一般，又或者是一滴水汇入了一湖水中一般。
他知道她一定还在，甚至就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所谓‘功大欺理’，以女子的能力，就是可以站在他面前，也能让他睁眼瞎。
“看来萧照真的在你身上花了许多心思。”这个时候女子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余观鱼的耳朵发出的。
余观鱼整个人瞬间收缩，他的身体迅速原地转动一圈，某一刻，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她还是那副清冷的笑，眼睛盯着余观鱼，笑道：“你在找我啊，我一直在你的身后。”
“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余观鱼的心底生出深深的无奈，他不喜欢这种命运操控于他人之手的感觉。这几日，他想了许多，他总感觉当前的自己生活在一片虚幻之中，又或者生活在一场阴谋之下，随着他见的人越多，听到的事情越多，这股感觉就越强烈。
“你自醒来之后，今天应该是第二次见萧照。你可知道你当前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在这座江城的人看来已经等同于神仙手段了。还有，你以为庾会宗是谁？萧照可以杀死他，但没办法篡改他的记忆。”女子说完，朝着前方一挥衣袖，一道水龙卷瞬间朝前推出数十丈。
随着那道水龙卷的消失，一道石阶出现在余观鱼的视线之中。这道石阶并不往上，而是通往水底更下方。
“河神娶亲要到一个月后才到，这种习俗存在了上千年，从没有将时间提前的先例。你来到江城之后没两天，娶亲时间就提前了，新娘选的刚好是商家，商家的女儿刚好和那个小和尚老方丈都认识。而你，醒来之后恰好就在寺里，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了。你再想一想，庾会宗的身体似乎就在等着你的到来。”女子说到这里已经朝着那道石阶行去，她说这些话时并没有将全部都说出来。事实上借尸还魂的要求极其苛刻，并且所带来的后果很严重，形神俱灭也不是什么耸人听闻。但她只需要作出一部分的提醒就足够了。
女子和余观鱼此时已经站在第一块石阶之上。从余观鱼的视线看去，只见到这些石阶一直往下通去，水下的光线本就不好，石阶下更显得幽黑，不过二人的视线并不受影响。因此。余观鱼很容易便看清楚石阶的尽头是一座铁门，长年浸在水下也没有发生过度的锈蚀，看来是做过一些处理。
“这是哪里？”余观鱼问道。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能在一座湖底下筑造这种类似宫殿的建筑只能是那位河神了。
女子也没有回答他，而是径自下了石阶。石阶左右两端长了一些水藻类的植物，余观鱼猜测那位河神应该并不是一直都住在这座水下宫殿之中。而萧照在昨日也提起过，这只鲤鱼修成了精怪之后，对同类已经失去了欲望，转而对人类的美貌女子投去了目光。由此不难得出一个推断，如果河神还需要人类女子的侍奉，那么他必然会在江城中的某处有一个居住的地方，因为人类的始祖从海中爬上岸后，已经失去了在水中生活的本事了。
很快二人便已经走到了铁门之前，女子伸出手掌轻轻推了一下，居然直接将门打开了。
“这都没有门栓一类的？”余观鱼惊奇。
“这是在水下，江城中的人打捞湖里的鱼都只能是巫祝指定的那几家，敢直接下水的就等着做鱼食好了。”一道极其冰凉的气息从大殿之中散发出来，女子虽然能在水下视物，但还是一挥衣袖，瞬间一盏盏灯火次第燃起，她接着说道：“当年修建柳州亭时，虽有巫祝的允许，可还是时常消失几个河工，这水下可是藏着能吃人的东西。”
余观鱼在感受到那股冰凉的气息时，身体中的真血瞬间加速涌动，以此抵御袭来的寒意。一盏盏灯火点燃在余观鱼的面前，火光并不是寻常的熏黄色，而是泛着一些蓝，左右相对，中间留着走路的地方，一眼望过去，只怕有二十余盏。
余观鱼毕竟读过一些书，知道在一些坟墓间会出现鬼火，鬼火的颜色就是带着一些蓝色，实际上是磷燃烧形成的。
而这座宫殿之中的灯火恰好类似鬼火。余观鱼走在过道之间，看着那些鬼火燃烧在一具具男人的头顶之上，这些男人有老的也有年轻一点的。他们此刻已经死去，但尸体保存的却极好。他们就像是某些墓道中陪葬的俑，也不知他们究竟死了多久，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惊恐，而是个个都面色平静，就像是睡去了一般。
他们都被用一根巨大的石钉固定在左右的石壁之上，身体外面像是裹了一层蜡。火焰从他们头顶燃烧，而他们多像是一根根蜡烛。
余观鱼其实可以将这些看得更清楚一点，但他又觉得眼不见为净。看得太清了，万一以后讲给别人听，因为细节过分惊悚，被对方家长批评过分血腥和传播鬼神迷信那就没必要了。于是决定不再多看，安安心心跟在女子的身后。
“这些都是江城中的人。他们之中有当年修柳州亭的河工，也有某些醉酒不慎跌入水中的行人，还有在家里睡觉，一觉醒来就到这里的。当然，不止是寻常的百姓，也有一些当差的。一些胆敢触怒县衙大人的也时常会失踪几个，因为女儿貌美如花，却不愿奉给上官的，也可能站在这里。这些人通常能烧上个把月，烧没了再换。还好河神不是每天都住在这里，不然日夜点灯，作为损耗品，江城的人会消失得比当前频繁数倍。”女子一边在前边走着，一边向余观鱼做简单的解说。
听到这里，余观鱼哪还不懂女子的言外之意。河神娶亲号称一年只供奉一个人类年轻女子，可实际上每年都会因各种原因消失很多人。这才更符合河神的习性，一个曾经以人类为血食的精怪，又怎么会因为一些所谓的势均力敌而老老实实一年只享用一人。互相试探底线才是正常的，又或者合作互赢才是更优的选择。
余观鱼的思维很是明晰，他是一个多疑的人，并且患有轻微的被迫害妄想症，他时常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就是赵贵翁家的狗朝他吠上两声他也要猜疑半天。女子只是简单地给他说了一些现象之后，他就开始了他的恶意揣度。
现在我们就可以通过以下的心理活动来证明余观鱼在思想品德上不过关，也由此可以窥见他的内心是如何的黑暗：余观鱼认为河神与江城中的县衙力量达成了某种协议，狼狈为奸，共同戕害江城中的百姓。河神吃人本来是一个极不道德要被狠狠唾弃，被法律制裁的行为。但狼狈为奸之后，河神娶亲形成了一个定制，河神原本一年要吃几十上百个人，现在他良心发现，放下屠刀，每年只吃一个。这就好比河神以前要掀开屋顶，江城的人纷纷抗拒，河神于是说不掀屋顶也行，我们打开一扇窗子，江城的百姓听后纷纷鼓掌，为反抗河神取得了重大的进步而奔走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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