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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大明寺的变化

    对于水底下的情况,女子冷冷瞥了一眼便不做理会,这些东西的死活她不在乎,反言之,江城百姓的死活她也不在乎。余观鱼则认为以自己当前的实力,或许可以杀上一杀,但确认商梦和小和尚的情况才是重中之重。况且,这些东西在水下已经有很长时间的历史了,那座水殿的大门甚至没有一根栓,她们之所以没有为祸江城,还是因为河神与县衙之间形成了约定。既然六日之后,他要去斩河神,那么这些依附于河神而存在的东西到那个时候也将随着河神的灭亡而永久地消失在江城之中。

    想到此处,余观鱼便也不再选择藏拙,他自柳州亭上一个起跃,随即消失在这片大湖之上。

    不多久,二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商家大院之外。

    此刻的商家显得一片寂静,余观鱼也并未在周边感知到什么让人不安的气息,想来是自己多虑了。

    “多好的春月夜,他们本可以一直这么平静地活到很久很久以后,可再过六日,这一切都将化作虚无。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悲剧可能来源于你的出现?”青衣女子此刻立于一片浓密的柳荫之下,千万枝叶随风而舞,她的青丝也随之舞动,加之她那张清丽的面庞,这实在是一幅很美的画面。

    余观鱼自然听出了女子的言外之意。女子说这些话无非就是将这一切的祸端牵强附会到自己的身上,虽然从当前他所知晓的信息来看,他的出现的确让萧照将商梦给牵扯进来了。可这并不是全部的信息,萧照说的有隐瞒有欺骗,女子说的又何尝没有隐瞒和欺骗。

    况且,如果非要说起真正的祸首,怎么看怎么是萧照,而不是自己这么一个身不由己,甚至到了此刻还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的人的身上。

    “这些错不该算在我的头上。”余观鱼与女子并肩立于柳荫之下,他容颜本就出众,若是有人见到此刻的二人,多半会以为是到了晚上依旧不愿分开的情侣。

    “今晚很快就会过去,河神娶亲正在眼前。就算这件事错不在你,你还是愿意什么都不做,眼见着自己沦为萧照实现阴谋的工具,眼见着商梦在那一日变成湖底的那些东西,又或者即使没有沦为那样的怪物,但依然难逃一死?”女子话中的激将意味很浓重。

    余观鱼一直带着戒心,他自然很清楚女子想让他说什么,想让他做什么。

    “你甚至到了此刻也没有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你从开始就在挑拨我和萧叔之间的关系,你带我下去水底,让我看那些东西,无非就是想让我帮你对付他。那么我是否可以推断,你无法对他形成致命的威胁。”余观鱼此刻转过头来看着女子说道:“如果你对付不了他,那么即使我帮你,最后死的还是我。你现在做的就是让我从萧叔手中的一颗棋子变成你手中的棋子,我棋子的身份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质的变化。萧叔虽说藏着阴谋,但表面上还算光风霁月,你却不同,你连名字都不愿说,就要我做你的棋子,这是谁家的道理?”

    女子这个时候笑了,说道:“一个名字代表不了什么,我说了,你又会相信?”

    “你说了我或许不会信,但你连说出来都不愿意,我又怎么去选择相信还是怀疑?”余观鱼答道。

    “云清。”女子终于给出了一个名字:“白云的云,清水的清。这个名字你可还满意?”

    “很满意。”余观鱼说道:“作为棋子,我本该安分一点,按照下棋人的想法冲到该冲的地方,是斩旗杀将,还是死在中途,这都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事情。你虽然说的话中我很多都不信,但你却做对了一点,就是让我怀疑萧叔。一旦怀疑起他的用意,那我就不可避免地要为自己的命运做打算。这个时候,我们才有了谈话的基础。”

    “原来你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萧照。”女子说道:“现在看来,你怀疑萧照在前,我帮你确定想法在后。”

    “这些都不重要了。”余观鱼说道:“你想让我帮你,你总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如何。你若无法抵御萧叔,我就只能安安心心做他的棋子了。”

    “这是自然。”女子笑了,她将手中的洞箫递给余观鱼,说道:“你这几日一直都去萧照的府上,你明日只需要将这只洞箫带在身上,便可知晓我是否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了。”

    余观鱼低头看了一眼女子手中的洞箫,他伸手接过来,放在眼前打量了片刻,说道:“看起来只是一只寻常的箫。”

    余观鱼以前看过很多书,行走江湖的仙子们为了表现她们不落俗尘,往往会选择以箫、琴、琵琶一类的乐器作为伴身的武器。这可以让她们看起来高雅许多,遇到心动的少侠,还能给对方吹个箫助助兴,以后在江湖中说不得就是一桩美谈。

    莫非眼前这个自称云清的女子也属于这一范畴,她想靠吹箫将萧照吹死不成?

    “你只需带在身上即可,其他的就交给我。”女子自然没想到余观鱼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想了那么多,她说完之后,便问:“你打算敲门进商府看一眼,还是随我去大明寺见一见那株梧桐?”

    ......

    第二日清晨,余观鱼打开大明寺的客房,他的手中捧着一只红色的朱雀之卵,这是他昨晚敲开商府之门取回来的。

    昨夜无疑是极为漫长的一夜,他后来随着云清回到了大明寺中,见到了禅房中的老方丈。他原本以为老方丈知道很多事情,可问后才发现,他居然一心扑在了念经诵佛之上,对于此外的事知道的都少得可怜。

    梧桐到了今日已发生巨大的变化,和他初次见到的那株几乎完全两样。

    余观鱼从房门中走出,只一抬头就见到了几乎遮蔽整个庭院的树荫。

    是的,七日之前的梧桐与以往的几十年没有什么不同,一半枯朽,如遭雷击,让方丈和小和尚都认为这株梧桐将一直保持着那种状态,直到有一天枯死。

    可他那日醒来之后,这株梧桐就开始疯狂地修复自身。到了今日,梧桐上的叶子已经极为茂盛,身上的那些雷击痕迹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它的树干粗壮了至少两倍,以至于原本还是种在山门之内,此刻却已经撑开了山门,树枝向四处伸展出极远,整座庭院都被遮蔽,只能从枝叶缝隙中一窥上方的天空。

    昨夜他坐在客房之中一边翻动萧照给他的那本书,一边用耳朵听着房间之外的梧桐生长的声音,那是梧桐根须往下扎入山中的声音,也是枝叶快速发芽的声音,是破开院墙和山门的声音,是刺破客房上瓦片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能看出这株梧桐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中间,老方丈曾经推开禅房木门出来看了片刻,余观鱼甚至听到了他轻轻叹了一声,之后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而是转身又将木门关上,再次回到了他的房间中。

    余观鱼的客房顶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一些瓦片和泥土从上边落进屋子里,他也没有做什么,而是移到了远离那个窟窿的另一端,他在一夜间将那本书翻了数遍,又将这几日所听所见在脑海中整理了一遍,试图在心中形成一个较为清晰的答案。

    他走到院子里,见到了昨日已经住进大明寺里的一个高瘦男人,从对方身上所穿的那件巫祝衣服来看,很容易就能知晓他的身份定是江城之中的巫祝。

    巫祝选了一间空的客房住下来了,客房的窗子被竹竿支起,正对着梧桐,他不需要走出房门就能看到梧桐的变化。

    这一夜间,有几个人先后进了巫祝的客房之中,说了几句之后,都朝山下奔去,也不知是谋划些什么,又或者是要将山上的消息传递给山下的某个人。

    余观鱼昨夜便告知小和尚和商梦,让他们安心休息,不需要每日都跟着去萧照府上。因此,今日他便要按照和云清所约定的那样,他要看看腰间的这只洞箫究竟能带来怎样的变数。

    是生是死都很难说得准,坐以待毙似乎又太过消极,总是要做些什么。

    余观鱼见到也推门出来并带着一脸惊愕的巫祝,他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对方忙将脸上的惊愕给收起来,他毕竟是江城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能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失了威仪。

    巫祝很久前曾来过寺中几次,当时也曾对着梧桐发出几声感叹,但这事过眼就忘了。直到昨日见了纱幕之中的那个阴柔男子,他才不得不领命跑到这座大明寺,就为了盯着这株梧桐的变化。

    他原本还以为他要在寺里住上很久,想着这段日子只怕不能和新娶的那房小妾你侬我侬软语温存了。可他昨日一到山上,整个人就直了眼,虽说多年未曾上山,但这变化也忒大了些,何以一株快死的梧桐居然重新逢春,又长出这好多枝叶。

    当时他就以飞鸽找来几个跟着自己混的喽啰,让其中一人赶快下山报知山上的情况,其余几人在山门外不远处等自己的随时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