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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河神的到来

    巫祝心中不由一阵得意,扣帽子可是自己擅长的。这种手段用在这些少不更事,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年轻人身上最是好用。

    这就好比一介草民见了县官老爷,甭管草民做得对做得错,就是他今天出门挑个粪,不小心溅在了大路上,这个时候来个当差的人指着地上的粪便说今天县官老爷要出巡经过这条路,你可知道你这个做法是在藐视老爷的威严吗?你知道这性质有多严重吗?保管把草民吓得当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远离权力的人才将权力奉做神明,距离权力越近,越知道权力是怎么回事,越清楚那个掌权的人也是一个凡人,并不比草民高贵多少。

    巫祝认为这几句话便能让余观鱼全身颤抖,纳头便拜。这在几日之前或许还有用,但到了今天却无法吓倒余观鱼。

    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的不足,当前的余观鱼已经有能力让眼前的巫祝瞬间变成一摊血肉,又如何会被他的三两句话吓唬到。

    至于河神,萧照还在等着他去斩河神,如何都要留自己一口气撑到那一天,那么河神又有何惧?

    想到这里,余观鱼无奈一笑,他的命终归要系在萧照的手中,这种感觉很不好。可他当前的能力不足,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有一点你错了。”余观鱼此时用眼睛直视着面前的巫祝,他的身高要高过对方,于是他需要自然地低头俯视对方,只听他说道:“你不该在我的面前说这些话,因为你所依仗的人不足以吓到我。我既然不怕,又如何会对你有敬畏之心。”

    巫祝这个时候简直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他正想眯起他的那双眼睛做出一脸阴鸷的表情,想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冷笑,却忽然见到余观鱼伸出一掌拍在一旁的梧桐之上,那株四五人才能合围起来的梧桐躯干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这一幕让巫祝的内心一阵惊颤,看来对方还真是有点本事的,自己这个时候再强硬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狗龇牙的时候需要主人在身边,这样被打了也有主人能帮它当场找回场子,现在河神还未到来,他若是龇牙被打,就只能干呜咽几声了。想到这里,他便决定将眯起来的眼睛重新睁开到正常大小,喉咙里的冷笑也被吞了回去。

    “你最好见到河神老爷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么硬气。”巫祝这个时候还是不忘放上一句狠话。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猛烈的风自山底下一直刮到山顶,将梧桐的叶子刮得狂乱舞动。

    空气中传来一阵潮湿的气息,这使得原本想就此打住话头的巫祝顿时一阵振奋,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河神的到来,这个时候不龇一下自己的獠牙又更待何时呢?

    “你就等着沉入水底做湖灯吧。”巫祝笑得极为猖狂,他看着余观鱼,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来。而后他伸手将自己的帽子戴正,将衣服理顺,像是一只鸵鸟一样将屁股朝天上一抬,双手猛地一拍在地面上,膝盖也自然软了下来,跪在地上,头紧贴这地面,朝着山下拜倒。和鸵鸟简直一般无二。

    余观鱼看他这个阵仗,见风猛烈地刮着梧桐,水汽浓郁地像是在下一场小雨,他的脸色也是瞬间一变,他知道河神就要来了。

    这无疑是超乎了余观鱼的预料,他在数日之前见到的那只被庾会宗重创的怪鱼定是河神无疑了,这个时候的河神不正该在努力养伤?为何竟要到山上来?

    余观鱼快速分析对方此来的原因。

    如果对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故,那么他见了自己一定还以为自己就是当日的庾会宗。他这么上山来,难道不怕当日的情景再现一次?

    还是说,有人已经将自己当前的情况告知了对方?知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他应该都见过。那么谁会是这个人?若是这种情况,河神上山的原因就简单明了了,他这是来报当日之仇。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冲着这株古怪的梧桐来的,昨夜巫祝曾多次派人下山,怎么看怎么都是在向河神传递消息。若是这种情况,他还有一线退敌的希望。

    想到这里,余观鱼便准备拼一下运气。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当日庾会宗所表现出来的那副倨傲的神情,他要赌一下河神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

    余观鱼这个时候先是将全身放松一下,而后他将头微微抬高,将身子板正,脸上的神情和眼中的骄傲最是难学,他一时无法模仿,那就只能高深,眼神凌厉一些,想象自己在看一只蚂蚁,唇边要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余观鱼的这一顿操作看呆了一旁的商梦和小和尚。他们本来还在奇怪为何山上忽然就刮起了风,空气也潮湿了许多,刚刚还夸下海口的巫祝居然朝着山下摆出了这么个可笑而猥琐的动作来,而余观鱼在见到巫祝的动作后先是显示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后就忽然摆出一副骄傲的架势,像极了挺起胸膛前往斗鸡场上的大公鸡。

    于是,当一个极其诡异的男子出现在山门之前的时候,就见到了山门前的四人。

    一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孩,一个秃头的小和尚,一个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地里的巫祝,还有一个将头昂上天去大公鸡样的年轻男子。

    这个组合让脸色苍白的男子感到一阵惊讶。他收到巫祝的消息,说大明寺的梧桐一夜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连山门都被撑破了,这个消息无疑让身为河神的男子极为振奋。他的伤势在这几日间愈合地也极为快速,到了此刻他只感觉更甚从前。

    巫祝先是无比恭顺地朝着男子拜了几拜,而后满脸堆笑地爬起来,眼睛朝着余观鱼望去,一伸手指朝他指着,一边在男子边上小声嘀咕了几句。

    男子见巫祝靠得太近,一把按住他的头将他推开,巫祝踉跄了几步摔了个狗啃泥。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从地上麻溜地爬起来,用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再次屁颠屁颠地朝着男子小步跑过去。只不过这次他不敢再靠近,就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男子虽然将巫祝推开,但对方朝自己所说的内容却大致听出来了。事实上他并不在意每年的新娘人选,他从未真正缺过女人,江城县衙之中有的是供他享用的。因此,即便商梦就在他眼前,他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会是今年的新娘。就是商梦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前几日那个头戴帏帽的女子擅自更改了娶亲日期,并点名道姓给出了今年的新娘人选,他才格外关注了一下。否则,一个寻常的人类女子又何须自己去知晓姓名。人类在享用鸡蛋的时候并不会打听一下这只蛋是哪只母鸡下的,以及这只蛋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是否给它起过一个名字或是代号。河神对于历年的新娘不正和人类享用鸡蛋的情况一致吗。

    这个时候男子的目光又放在余观鱼的身上。他其实在出现的瞬间就已经发现了余观鱼的样貌和几日前差点杀死自己的那个红衣男子几乎一致,这使得他不由轻咦了一声。可他又岂是那种只看一眼样貌就被吓退的蠢货,他的神识只在余观鱼身上停留了数息时间,便确认了他和那人并非同一人。

    对于修士而言,容貌只不过是最粗浅的掩饰,没有一个修士会将容貌当做识别一个人的根本依据。修士体内的真血能够将人体改造成任何模样,意思是他拥有千变万化的神通。所以,想要通过容貌来骗一个人只能在普通人那里有效,对于修士而言,无非是徒增笑料罢了。

    男子能看出来的事情,云清自然也能看出来,换言之,萧照又如何看不出来。

    “你的这具身躯很有意思,和我之前见过的一人很像。”男子眼睛盯着余观鱼,说道:“不过,我可以很确定你不是他。和我说说,你究竟是谁?”

    男子一开口就让余观鱼大吃一惊,他心里不由一阵叫糟。难道自己如此不幸,真是有人将自己当前的情况告诉了对方,不然何以对方一下就能看出自己不是庾会宗?

    但到了这个时候,余观鱼就是装也要装一下。他虽说没有庾会宗的记忆,好歹见到了那日平湖中那只巨大的怪鱼,这似乎可以让他作为证明自己是庾会宗的证据来说一下。想到这里,余观鱼便嘴角扯出一个笑来,说道:“难道你忘了那日在平湖之中,那只被人披散了鳞片,身体遭受无数创伤的怪鱼?”

    男子听到余观鱼说出此话,神情不由一凛。他自然知道余观鱼说的是何事,但眼前的年轻人明明不是那日的红衣男子,却为何知晓当日的情况,难不成当时他也在场?

    即便到了此刻,男子还是不认为余观鱼便是庾会宗。但余观鱼的话毕竟起了一些作用,这使得男子再次打量了余观鱼几眼,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和那人虽然拥有同样的容貌,但身体之中藏着的并不是同一缕灵魂气息。所以,即使你说的再多,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一个人的灵魂气息是无法改变的,除非你被另一个更加强大的灵魂吞噬。可若是那样,就意味着你的这副身躯无法容纳对方那缕强大的灵魂,最终的结果就是躯体崩解,失去身体保护的灵魂最终也只能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