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夜水之畔 » 二

    “你很勇敢去救那只小狗”

    “换个话题——”我应该为那只小狗的死负责,他的赞词实不敢当,可如果换作是我去救,它就不会死,能力不足就不应当逞强。

    “你还在上学吧,晚上一个人出来家里人放心?”

    “我已经成年了,”不想让他以为我是未成年人,我有两个年龄,十六岁和一百三十岁,最好他都不知道。“家人没和我住一起。”至亲早就离逝,如果有后人,我也不会站在他们面前自称是‘太祖奶奶’,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是疯人院逃出来的病人。

    他突然不再说话,除了我告诉他住址。

    拐了几道弯,车停在了山下,上山的路是条蜿蜒小道,月色下,依稀可见半山腰二层小楼。

    “你叫什么名字?”他为我开了车门,并伸出了手。

    “幽若子。”我跳下车,没碰他的手,在他报上姓名前抢先说:“我可以用‘弦’来称呼您吗?”

    显然我是不想知道他真实名字,这对我是种负担,一旦我知道姓名,就忍不住要查清他身份背景,到最后,一定没有好结果,他纵有千条好,我也挑得出半条不中意。

    “只要你喜欢,幽若子。”

    他想好要送我到家门口,锁上车门便紧紧地跟上了我。

    我们一直走到了门前的小院,我掏出钥匙,看着他,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认真地说道:“白天我不在家,要是想来可以晚上,但有个前提,二楼的灯必须亮着。”

    “那今晚能不能破个例。”

    “你衣服湿透了,可我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呵呵。”我委婉地拒绝他,那个灯亮起的条件,他可能得等上一个整月。

    “那好,明晚我再来,希望你在家。”

    我有礼貌地同他道别。

    看不见他的背影,我收起那串从不用的钥匙轻轻跳到院前的柿子树上,然后是车发动的声音,见到他开远了,我这才跃进了露天阳台终于回到家。

    像往常样,我只呆在专属我的小天地,地下室。我脱光了衣服泡进浴缸,一呆就是一个小时。

    我的床是贴在墙上的一朵巨大白色花朵,里面有电磁,只要我穿着特制的睡袍,就可以被吸附在上面,像蝙蝠样倒挂悬浮的睡觉,我喜欢那种感觉,我能从凌晨四五点一直沉睡到第二夜晚上七点。

    冰箱里我挑了O型血浆,倒进红酒杯。弦的血一定比这储存了半月的香甜百倍。但是,我不能咬他,更不能吸他的血,我要守护住我的灵魂和誓言必须这样做,长期吸食过多的新鲜人血,我将噬血成为血魔。没有思想和感情,只知道杀戮,那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我准时在凌晨五点前就寝,闭上双眼,排除杂念,很快,我失去知觉,沉入无边无际的黑色。

    下月的初十,台历上我画出一个红苹果提醒我亮灯。弦并不是我第一个为他亮灯的男子,当然,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来,因为一个月的等待会让十分之六七的男子失去耐性,而又有十分之一二把亮灯这一条件看作是拒绝他们的说词,再加之能碰上愿意接近我的人,那又是大半年里遇得上一次,所以,弦和我还是有些缘份。

    一个月里他隔三差五会开车经过山下那条公路,当然是晚上,白天,我睡得太沉,或许是地下室隔音效果太好,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来拜访。听着他踩着枯叶的脚步声越来越晰,现在是晚上八点,我急急从地下室的电梯走出来,按下墙上隐藏的暗纽,大书架自动移到电梯入口,将它遮挡得滴水不漏。

    无需刻意着装打扮,我是天生的猎手,自有迷惑的手段。自从成为吸血者,原本枯黄稀疏的头发变得青秀柔滑,营养不良的佝偻腿变得纤细漂亮,以前挨打留下的伤疤全都痊合,皮肤吹弹可破,血水做的女子,润玉般清秀可爱,只是一点不足,没有了体温,我是冷血动物!

    依旧穿着白色荷叶边裙子,听到他敲门声,应声开了门。

    弦从身后递出一束白色的月季花,用他天使般迷人的微笑看着我:“希望你会喜欢。”

    我将花插入花瓶,供奉茶几上。他一进门就被我古香古色的家具装饰吸引:桌椅、瓷器、字画,全是前朝的东西,布置也是中规中矩,跟我十六岁见过大富人家的摆饰一模一样。正中是两把梨花木太师椅,桌上摆放着桂花糕、柿饼,旁边各四把红实木靠椅待客,在它们一边各放着我从近海沉船中打捞出的元青花。进园子里时,弦已经注意到养鱼的缸子是民清时期的瓷缸,此刻,他只能用惊叹的眼神看着周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当然不敢冒然入座太师椅,怕是那名贵的椅子承受不住折断了,在离大门最近的红木椅坐下。我沏了杯盖碗花茶放在他茶凳上,客气道:“家里已经很久没来客,待客不周请别见笑。”

    “真就你一人住?”

    一个独身女子守着这些家当他是在担心我的人身安全,但我装作不以为然调侃道:“怕我孤单就搬来和我一起住,如何?”

    他沉默,半晌才道:“幽若子,我有句话对你说,其实,我已经结婚了。”

    我依旧波浪不惊,“这么说你在我家很有压力?”内心却在想,幽若子呀幽若子,你要的是爱情不是婚姻,但你不能伤害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不,我是很感谢你能邀请我来。”

    “花已经表达你的谢意了。”想到他属于某一个女人,不得不承认有点遗憾。

    “我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他的眼神有些无助地看着我。

    “遇到什么麻烦了?”我关切地抚在他膝盖上望着他。

    “我不是因为爱而结婚,她也察觉到了,我该怎么办?”

    “你们结婚多久?”

    “一年。”

    “那你为什么娶她?”

    “很复杂,当时我觉得自己不会遇到更适合的,更好的,她非常爱我,人也漂亮、大方得体,所有人都说我们郎才女貌!可我不爱她,每次她要撒娇我就想躲。”

    “一定有依赖她某方面?”

    “她的条件非常优越,我们本不是一个等级,我高攀她。”

    “获得自由的代价是重归于清贫,你愿意吗?”

    “我不怕,我已经后悔走到这一步。”

    女人天生对爱敏感,会因为得不到丈夫的爱而痛苦万分。

    “我只求她先提出,摆脱这段不幸的婚姻。”

    “你不能指望对方,弦,你必须拿出男人该有的气魄和担当,哪怕错上加错,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模凌两可,你不能半推半就等待施舍,否则会活得既没尊严也没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