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夜水之畔 » 四

    我将他诱到无人的自然区,这里距离我的小巢已经有上百公里远。我伏在山脚的泉水边捧着水喝,他赶到时累疲乏得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我们是同类?”

    我张开嘴,露出我许久未现的尖牙,走到他身边。“如果你打算继续像今晚这样放任,我不会让你活过今夜。”

    他知道敌不过我,我的速度快过他的力量,还没等他抓到我,我已经把他脖子给拧下。但对于警告他一点儿不生气,反而很高兴,似乎我的存在让他可以结束变异至今的孤寂:“我也不想活得太血腥,可没有办法,不吸血我会死的。”

    “我会教你如何克制自己,做名吸血君子。”

    “哈哈。”他不相信地在笑,“我知道你能力在我之上,转化比我早很多,但吸血鬼会有君子存在吗?我不相信。”

    “不杀生,不吸新鲜人血,你就会成为君子。如果放任自己不管,你将会变成一条疯狗,整个天地就容不得你。”

    我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将信将疑看着我,我在他眼中如此娇小,如此神秘,外表下我只是个未成年的穿白色裙子少女,怎么会懂得杀戮,然而我的眼神中,包含着极强控制力和自信力,是他目前无法理解办到的。

    天快亮了,我把他带进一个早期我曾避难过的山洞,整个白天我们都躲在里面。我生了一堆火,烤着湿辘辘的衣服和鞋子,听他讲述他是如何误食一条罕见吸血虫变异成吸血鬼,人类的年龄是三十岁,做吸血鬼不到一年。

    “我再也不能和家人生活一起,因为,因为我做了不是人该做的事。”说到这里他伤心泪下。

    刚成为吸血鬼时都有无法克制嗜血的冲动,我当然能理解,用手不住在他头上安抚。“你能如此,证明还有良知,你的灵魂还属于你自己。”

    “你也杀过人吧,杀多了就麻木不仁,然而总有一二个会记忆犹新!总会在你梦里出现!”

    我点点头,我永远也无法忘记月,他是我百年前吸食的最后一个活人的血,“我想是因为他的血我才变成现在的我,脱离了禽兽,跃,你比我更幸运,我会帮助你。”

    我给他起名叫‘跃’,希望他能跃过这道槛,不要肆意杀生,希望他一跃成为我理想中的吸血鬼君子。他想知道那段故事,我却无法开口,我说我想说时自然会告诉他。就这样我收留了他,带他回到我的小巢。

    我们成天厮守一起,三年眨年而过,他已经能控制吸血的冲动,哪怕是在车祸现场,看着流着鲜血躺在地上的伤员他都能按捺住对血的渴望,然而另一方面,他对我的依赖却成倍增长,远超乎我的想像。更可叹的是,至某一天我发现我视作的‘依赖’在他心中却是‘爱’。

    我对音乐有种情有独钟,像对黑色痴迷,说不清缘头。那晚有场知名小提琴演奏会,我本来对跃说好我要一个人去观看演出,他也答应了。

    我拿着一束香水百合默默地站在台下的倾听,三个小时未曾挪动一步。音乐唤醒我对生命的热爱和尊崇,而台上的小提琴手我视作是上天派下的天使,专给世人洗涤灵魂。我激动地听完最后一个音符,含着泪最后一个走上台敬献鲜花。我与演奏家彼此拥抱,我说了几句由衷赞誉他的话。

    这再平常不过的一幕,在跃的心里却嫉妒如荼。我回到家时他人不在家,当时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平常外出跃总会在大路上那棵大榕树上翘首期望,今天他居然没打招呼人也不在家。

    我赶紧沿路返回,在剧院附近时我嗅到他的气味。他混在演奏家的粉丝中,我向他发出低吟的传唤,人类的耳朵感知不到这种蝙蝠的超声波段,他只是朝我站位的方向抬头看了下,没有回应。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得以静制动,防范他做出过激的行动。

    他的目标是演奏家那辆黑色轿车,跟了一公里,进入人少的路段,我知道他会有所行动,脚步如飞追去。前方,我看见那辆轿车行驶中左右摇摆,而跃就蹲伏在车顶上,显然司机已经发现了他,想将他甩下车。

    我奋力扑向车顶,伏在他身边:“快跟我回去!”

    “别来阻止我!”

    “难道你想杀死所有的音乐家吗?太愚蠢了!”说完我飞起一脚扫去,他早有戒备,跳到我另一边。

    “如果你伤害他,永远别回来见我。”我不想大动干戈暴露吸血鬼的身份,说罢纵身夜色,留下一道白光。

    跃紧随其后回到小巢。

    “你喜欢那个演奏家。”我们站在房顶,他双眼绿光盯着我,神情惨淡。

    “你懂得音乐你就不会心生伤害他们的念头,跃。”我也很失落,三年来一起努力却并没达到自己期望的地步。

    “我可以今后不伤害任何人,但有一个条件,你答应做我的妻子,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你再也不说永远不见我的话。”他几近命令口气要求我。

    我从没把他当作恋人,他是我的学生,甚至只是我的影子,怎么答复都不会是他想要的结果。我跳入阳台,进到地下室,将自己关起来,想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他站在原地放声大叫,整座山的动物都被他啛厉的叫声吓得逃回了巢穴。

    我的不让步让跃慢慢习惯我对音乐家的崇拜,他也学着去接受这门有声艺术,陪我去看演奏会,当音乐震撼我泪流满面时,他会递来手纸,也会捧着鲜花替我向音乐家致敬。我不曾对周围男人动过心让跃感觉自己始终是有机会,其实好几次我暗示他可以离开小巢开起他的新生活,跃充耳不闻,真是少见的情种。

    每隔十年我就会将医院出手转让,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设医院。我不能让身边人类太过于熟知我,不老的秘密不能让他们查觉。

    招募新院长是开设医院的重头戏,除了资历和能力,我最看中就是他不太热衷除医务工作以外的事。

    暮就是这样与我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