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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丁丁历险记 上

    “丁丁”历险记上

    黑色的形迹随处可见,远方的重重嶙峋大山,身旁黑沙里的黑水沟,以及前面的树被惨红色的风吹过,裸露出部分腐朽的白色骨节,又迅速被层层斑斓的黑色包裹。

    天上的不规则球体黑的纯粹,却炫耀着鲜亮的红色光晕;像章鱼的触手张牙舞爪,也像极光的神秘,捉摸不透。

    岁月不知数。

    阮天被河水冲刷的干干净净,记不起事,但本能还在,对如今的身体着实不习惯;一条胳膊,一条腿算什么事。

    天上的红光,逐渐收敛,慢慢全不见了踪影;本温婉的风却狂躁起来,抽拔着地面的物体向远方砸。

    阮天被风吹离了地,麻木的迎接着命运的馈赠,可惜它们太过粗鄙;无非石块木头木头,区别只在大小,以及不称心的外形。

    就是如此,触碰风,和它的携带物。

    “黑暗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来寻找光明”,唯物论调不适用于亡者的国度,光明也不是观测世界的唯一方式。

    阮天看见了这黑蒙蒙的世界,巨兽般的怪物个挨着个趴在大陆上,浩大的长河自天际始,支流无数,像具具银蛇在同巨兽争战,不死不灭。

    空中尽是俗物,却像萤火虫,挥霍着皓白,在风中狂舞,直至到了那张深渊巨口,一切方休;也看清了自己模样,幽亮的人形胶状物,没皮没肉,更没骨头。

    灵魂是否实质,还来不及阮天考研;一只粗壮的腿状木头扒上了他头,耳边响起一串吞咽声。

    “哎呀,活的?”

    阮天与木头都被风带飞在半空,时不时有不名状的事物砸向他俩,又被风给剥离开。

    “对不起啊,丁丁。你身上这味儿,谗人;你这形儿,不会讨人喜欢;我掇拾掇拾。”

    木头先修的小心翼翼,发现大可不必后,囫囵起来,不时向外吐着铬嘴的石沙子。

    小会儿功夫,阮天的头已经去了大半;木头半腿裂开的大嘴尖牙已经樊上了阮天的脖子眼。

    遇见活物,阮天是欣喜的;像在沙漠久走的旅人,突兀遇见绿洲;是迟疑的,鬼知道是不是海市蜃楼,毕竟不给自己希望,就不会失望;对吧。

    后知后觉,肩膀上面搁着的脑袋,被那块破木头全啃没了;哦,脖子也没了。

    阮天愤怒的抓死了木头的脚踝状,抡大锤式的往前方大石块上面砸。

    木头自知理亏,一直不见出声,只是偶尔才递出点吚吚呀呀的压抑低吭;那也是情非得已。

    姿式力拔山兮,力道势必破竹;砸得实在是爽,没忍住;做个好人真难!

    这小弟,木头收了。

    可惜。今天的泼皮风来势汹汹,一个又一个的抽疯咆哮;势比人强,否则真想再逗新丁耍耍。

    “亲爱的丁丁,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快放开我。向下走,再迟我们可要被狗日的黑洞全吞了。”

    阮天本也不愿同他计较,难得遇见活物,还能通过接触交流;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感,反正也不痛。

    其中的微妙,如同一头狮子误入另一头狮头领地,突然闻到了其洒在树干上的尿骚味,警醒,也惹人嫌弃。

    他们同大石块被越吹越高,他也想离开这鬼地方了,可那死木头裂开嘴的贱样,实在气的他牙痒痒。

    哎,阮天没头了;牙自然也没有。

    木头占了便宜,自然不计较,更何况也关乎自己;这条粗壮的腿状物,开始一寸一寸膨胀,反裹了阮天的手,连带着向地面挣去。

    如今的风可没那么好对付,木头哪怕再大十倍,也只能缓解他们滑向深渊的速度。

    如果阮天有脸,一定是充满狐疑;这黑粗壮的贱玩意儿到底顶不顶事。

    自身的安危?阮天虽然没记忆,也隐约明白“死了”的;死了还能再死?那这个“死”,正经不正经的呢;死了还要操心劳务,危险?这鬼地方就没有一件正经,让人省心的事儿。

    “傻大个,我们死了啊,还挣扎什么呢。”

    阮天的记忆只能追溯到那条河里的浮沉,不饥不渴不痛不畏;他整个都是空的,被困在一个诺大透明的空盒子里;孤零零,空荡荡的麻木着。

    木头逃得有些力竭,渐渐泄了气。

    阮天把他捉在手上,扭在了自己缺腿的身体上;神气活现的樊上了前方的大石块,狂风吹拂;单手叉腰,凛冽面对黑洞。

    木头本不太注意这个刚被冥河洗出来的新人,大半思绪还停留在怎么溜回地面上,回过神来已经被新丁生搬硬塞的扭到了他身体里;是可忍孰不可忍,简直不当人子。

    “我拿你当小弟,你拿我当腿,希匹娘的。”

    “啃我头怎么说?你长的像腿,做的事是腿,那还不是腿?不可能。我出身体你出腿,我们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木头半腰的嘴半张,讷讷不能言,总感觉怪;那里不对,一下子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脚趾掘着土,可石块贼硬,戳不动;只好来回磨蹭,岔开话题。

    “话说,同是七日生灵,你为什么这副丑样子?”

    “七日生灵?难道还有熟灵,你说的七日是什么?天上这个破洞又是什么,能补吗?屁大点风,你颤颤巍巍的,演我?”

    木头裂开嘴巴合上,又裂开嘴巴又合上,循环许久;终究以闭嘴的状态送了一个字给阮天。

    “能不能先停止你那些愚蠢的问题,认清咱们目前的危险形势,离你口中的破洞远点;我长得像腿,做的事是腿,我就是腿,你不能奢求一条腿做更多;我们的合作共识不是互惠互利,是你闭嘴”。

    阮天伸手挠了挠虚无的头,不耻下问的优良品德在那根木头嘴里一文不值;的确不奢望从他嘴里吐出象牙,哪知对牛弹琴了,真该抽抽自己那逝去的大嘴巴子。

    “你这根木头是属榆的,死了也不改性,到是没辱落你家祖宗名头。”

    “你才属驴,你全身都是驴。”

    木头气极败坏,左脚拌右脚,右脚踹左脚;阮天使力屏蔽了狂躁的风,俩一跌一倒一撞的缓慢减小着高度。

    以结果来论,合作共赢,很见成效;过程嘛,磕磕碰碰,哭爹喊娘,不忍直视。

    阮天又坐在了另一块大石头上,翘着二郎“木头”。

    “我们死了呀,你鬼哭狼嚎的干什么呢?又不会痛,神经病。”

    “我嘴欠,我嘴贱,我嘴一闲着就不得劲,怎么嘚?我一见你叫,我兴奋,我激动,我不能自已,怎么嘚?你叫啥。”

    这俩冤家忙要咬牙花花,闲着更加不见消停。

    “我恐高。”

    阮天也很无奈,他怎么会恐高呢?

    “恐高是阮天一直有的事儿,自小就刻在骨子里,渗透进灵魂,大概率腌入味了”。

    转念想,既然接受了灵魂体的存在,意念居然可以屏蔽风;没有记忆,依旧恐高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了。

    大概,唯心世界的理论基础是“我思”,当然恐怕最大的缺陷也有源于此。

    阮天放下木头,任由他磨蹭脚下的石块,轻声问道,“这块行不行啊?不行换一块,右边前一点,那块就挺合理。”

    “这块合理,那块合理,再合理下去我们又要见开始那位大鼻洞老兄了。”

    木头鄙夷的向阮天送信,又继续操作着能让他们一步落地的计划。

    前面能下如此多,大半段路程得益于他们争吵下的大石块,被挠醒后打的一个大喷嚏。

    许久不见效果,又看见阮天这副事事不上心的疲懒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木头忽地大嘴一裂,有了主意。

    “丁丁,我把你头吞没了,你还可以再长个出来嘛。”

    “嗯?再长个出来,怎么个长法?长不长都无所谓吧,无头无脑也没差。你动作还是快些好,抵蔽风可是个技术活,我快吃不消了。”

    阮天消耗确实大,但也没到支持不住,这才那到那啊,他可是同长河抗衡了那么久的人物;也能算抗衡的人物,的吧。

    再说,阮天怎么也不会相信木头会这么好心,突然友情提醒。

    木头大概也明白这混小子不可能一下就信任他,只好柔声解释起来。

    “这风大概一下是降不下来了,再不拿出点办法来,我们可要被那破洞吞噬了去;虽说的确都是死了,可不是没有机会复生。”

    “七日一直有传闻,那不规则的黑洞里面蕴养着时空之笼,此界及其他三千七百界都是命运试练场;凡是集齐七光之人都是时间的选民,都有转生的机会,和掌握时间之笼的资格;成为那座时间的主人。”

    “时间之主?时间是对亡者最没用处的玩意儿,而且死了还瞎折腾;不管有用与否,怎么想都不是正经人能干出来的事。”

    阮天对木头的八卦不以为然,甚至隐隐反感和愤怒。

    生,与死,与智慧种之间的平等都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生物,以及现在的死物,总幻想着突破禁忌,通过压制其余来获得超越生存之上的存在意义。

    创造一个“主”,来规则智慧种的权力,来拔擢自身残破不堪的漏洞;存在的合理性可以忽视,可以掩盖,可能消失吗?

    “我”才是我的主人,“时间”再柔软可欺,凭什么要束着脖子,等待其他二三四来登临矫作,活该要全化了肥料。

    木头没有脸,自然分不清如何表情;如果有,那一定像便秘。

    身为一个长者,为了激励后辈的求生欲,绞尽脑汁的出谋划策;更不惜掏出转了几百道手的大秘密给他听;免费,而且是免费,全不带一点儿附加条件;想当年,他可掘了一个紫日的冥土,才从前辈那里换来的消息。

    “希匹娘的,叫唤什么。你可以不信,可以不想活,可你凭什么污人清白。”

    “死了的就应该死了,活着的就真活着?凭什么不可以,凭什么想变活就不正经。”

    “我们能动能跳能想,怎么就一定死了。真正死了的是河床上那些泥垢,和那群像屎一样摊在土里的前辈们,可它们也曾鲜活存在过,至今依旧庇护着你我。”

    木头越说越气,越辩越凶。

    “我就是要活着,执着的倔强的,无拘无束的活着。”

    阮天第一次认真打量,真是个黑粗壮的,愚蠢的,犟的,臭屁木头。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么执着的想要活着?”

    “我,你,以及这片飞舞着的同类们,不都因为各自的偏执,以致那条大冥河怎么淘,怎么洗,都还留下我们这么残渣吗?”

    木头裂着那张半腿的大嘴,大声的叫喊和咆哮。

    阮天明白这一定不是对自己的愤怒,或者不单单是对自己;他又好好看了看这片天空飞舞的皓白和木头,原来都是“同类”;这感觉也还行吧。

    “那条河,怎么会让我们知道,怎么会让我们记得;为什么要活着?因为想知道“谁是我”,太想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什么?哪怕千万分之一,哪怕又是永永远远的沉轮,你不想吗?”

    木头鄙夷的裂着嘴,阮天罕见的沉默着。

    自己的东西,想要;这不过份。

    “生”,又从何而来?“生”是需要偿还的东西吗?不知道;怎么还?更不知道。

    “傻大个,我承认自己起先对你有误解,我对你道歉;脑子都没一个,还能想这么多,了不起。”

    阮天对木头的话,有触动;感受到木头对自己的话,同样很激动;决定先捂上木头半腰的嘴,让他听自己说完。

    “你看我们现在这情况,这症状是“半死不活,生不如死”吗?”

    阮天暂时将满肚子的疑问压下,关心起眼前的状况来。

    “我……,我告诉你啊,丁丁。我亲爱敬爱热爱的新丁丁,请您把手放开,把我从你这满是浆糊的身体里拔出来,我们各自安好,行不?”

    木头终于被那只手松开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有他这样夸奖人的吗;有他这样问人问题的吗;他,就不是个人。

    “我要求,请求,祈求,您。还有,我是没有脑子,至少刚还吃了一个;说谁没脑子呢,你有?”

    木头心平气和,再心平气和,终究忍不住,膨胀着身体要同阮天搏命;没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但身体可以;木头被阮天压制在怀里,动弹不得。

    “行啦,行啦,演的还挺像,说说你刚才那个吃脑子的计划。”

    阮天一边安抚木头,一边想再拉个伙伴;他与木头这样互相伤害,什么事也不可能干成。

    时间之主这个名头还挺香;死着,时间是没啥用处;这不,还可以活吗?也不是对“活”有什么期盼,可想拿回自己记忆这事儿,怎么也不过份。

    “这事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操作简单,我们找一块活的石头,用手把它往脑袋的位置一放,就大功告成。”

    木头看阮天将注意转移到他计划上,立马满血复活;得意洋洋介绍起自己计划来。

    “就这样?装个脑子就告成啦?”

    阮天满肚子狐疑,虚心请教,当然更是对死木头之前所做所为的不信任。

    “你怀疑我?那我就略略解释一下,能不能听懂,就靠你领悟了。”

    木头清了一遍又一遍的喉咙。

    阮天半天不见下文,急的直跺脚;“木头那只”。

    “简单点说,七日的世界可不讲究你认可的那般因为所以;只相信心灵的力量。”

    “泼皮风吹不起死物,比如土上的前辈尸体和那条大冥河,可被风影响了一分一毫?”

    “风吹不起死物?我更愿意相信它不敢惹,至少那条浩大的长河绝不敢相信那是死着的东西!”

    “信我,信我就行。”

    木头很鄙夷他这个小老弟,都说了七日只相信心灵的力量,听不懂人话。

    “活的石头?这不就是同我们一样“半死不活,生不如死”的同类吗,怎么又是死物了?”

    阮天匪夷所思;这是个多么漏洞百出,莫名其妙的鬼计划;他被木头啃了脑袋,智商也被拉到了同一维度;好气,差点就真信了。

    “都说了心灵的力量,到底谁是驴?我知道石块是活的,死的能吃下去?到时候,你负责与他沟通,让他不要反抗;会影响我们下降的速度。”

    “可石头是活的……”

    “你真是驴,驴本驴。谁关心,谁在乎一块破石头是死是活?我认定它是死物就行;即便以上所有条件都不满足,大冥河是活的,前辈们还活着,连那风也不会被我们骗过,谁在乎?只要相信,这一切都是心灵对我的指引,相信我天才又周密的计划没问题,就一定能行。”

    阮天的手半悬,看着木头神彩飞扬的自信样子;无语凝噎。

    这是个什么世界,这是个什么世道;这那需要什么脑子,需要什么狗屁计划,就一个字;信我,不要怂。

    暂时也拿不出别的办法,阮天死马当活马医了,试就试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