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中岩誓
收好筹码，两人出了帐篷。
王一对珠儿说：“张三郎和另外一个朋友在前面的帐篷里，可以叫上吗？”
珠儿嘴上说：“叫张三郎干啥。”但还是随王一去了第五个帐篷。
第五个帐篷比前的四个大了一倍有余，入口前有宽大的帐幕，像振翅欲飞的鸟。帐篷内比之前也高了一倍，地革、四壁和家具全部以羊毛毡垫陈设，不见了博桌，当中摆着一圈交椅，正中扶手交椅方挂着一块“屏山泽水”的匾额，四周围着一大圈折背样与案桌，桌上茶、酒、果、点琳琅满目，数十个美貌艳丽的荷官和牙娘来回穿梭、伺候。
王一找了一圈，不见张斐和夏目，训问一牙娘，回说此间由四司六局下的赵行老承办，她是帐设司的，先前曾见主人家小娘子领走了几人。听她的描述，极有可能是张斐几人。
王一问：“主人家小娘子可是姓丁？”
“正是，丁百合，丁六小娘子。”
王一心下释然，出了大帐篷，领着珠儿返身寻找光平和阿娇。然而，寻遍了所有的帐篷柜坊，不见两人。
“一郎君，他们赢了钱，想是去瓦舍了，那边热闹的多。耽搁了这许久，二姐姐不见我回话，怕是该着急了。”
王一左右望望，也是无计可施：“走吧。免得红娘子担心。”
绕过大帐篷，二人眼前出现一个安逸秀丽的小湖，栈道沿湖向两侧张开，蜿蜒如抱；湖上，戴着橄榄色的头巾翠鸟贴水疾飞；湖对面，树木蓊郁成林。
王一点点头，自言自语：“对了，这里才是入口，有死无生的格局。”
沿栈道不久，二人来到对湖林边。草坪上，停着十余辆马车，还有更多辆马车在不停往返，迎送客人。
“一郎君，在这里。”珠儿在一辆印着栀子花的马车旁挥手招呼。
王一来到车前，略一犹豫，还是掀开帘幕钻进车里。车内还悬有一道绣额，珠儿爬上车，朝里面努努嘴，示意王一：“这外间太窄，你坐里面。”
“一郎君，请进来吧。”黄莺般的声音，这声音，王一根本无法拒绝。
绣额里，一身青灰襦裙的红娘子笑语盈盈。王一又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混合少女的体香，脑子‘嗡’地一下，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车箱内空间狭窄，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瞧着，一路上，任凭马车越来越颠簸，谁也没有说话……
“二姐姐，到了。”大约一刻钟时间，珠儿在帘外喊道。
王一收回目光，他感受得到对面眼眸里跃动的火，更感觉得到自己丹田内勃勃升腾之火。
“一郎君，下车陪我走走，可好？”
“OK，没问题。”王一抢先下车，撩起车帘，特别绅士的伸手扶红娘子下了马车。
“珠儿，你就在山门等，我很快就回来。”红娘子交待完珠儿，转头问：“一郎哥，你陪我进去吗？”
王一这才从红娘子身上移开视线。
眼前是一道山门，抬头看，门上悬着“中岩寺”三字隶书，山门后，一片重重叠叠的寺庙依山而建，飞檐斗角，气势恢宏。转回身，墨池在脚下逶迤南去。
“当然。”王一回答的斩钉截铁。
登上三十六级台阶，跨进山门，迎面就是笑容可掬的未来佛。王一接过一旁和尚递上的香，跟着红娘子，有样学样的拜了拜弥勒。穿过弥勒殿，又登上数十级台阶，眼前是庄严的大雄宝殿，王一亦步亦趋地跟在红娘子身后，参拜佛祖释迦摩尼。拜完佛祖，二人退出大雄宝殿，红娘子取出一份黄笺，独自到一旁配殿里去了片刻，随后，亭亭玉立的站在王一面前，双眼定定的盯着王一。
“一郎君，我有二句话要跟你说，你只需回答行或不行。”
王一心里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强行定定心神：“行。”
“不是这句，我还没问呢。”
“好，红娘子请问。”
红娘子一字一句的说：“一郎君。我，若不是贱籍，你愿意娶我为妾吗？”
王一望着红娘子的眼睛，清澈、明亮，他承认自己动心了，只是自己心中有很多疑问，对眼前人感觉不真实。
红娘子看出了王一的迟疑，她拉牵起王一的大手，拉着他往大雄宝殿后的观音殿跑去。
观音殿在千佛寺的最高处，两人气喘吁吁地爬上百级笔直的阶梯，红娘子直接把王一拉进殿来，跪在千手千眼观音金身前的蒲团上，手捧黄笺，对菩萨拜了九拜，口中言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弟子陈红二，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一缕诚心，君为磐石妾蒲苇，誓若相负，身化尘埃，孤魂难收。”
说完，匍匐在蒲团上，肩头抽搐不止。
王一赶紧扶起她，见她梨花带雨，声音哽咽：“一郎君可知，红娘子曾誓言，人若听得我琴中之意，便是我意中之人。虽昨日初相识，便胜却人间无数。我虽身在贱籍，却绝非烟花下作，至今，依然如雪中清梅。”
王一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托起她的下巴：“没再说了，我信。‘最是凝眸无羡意，似曾相逢在此生’。”
红娘子仰着脸望着王一，泪痕莞在：“真的吗？你真的也有感觉吗？你真的不在乎我是个贱籍吗？”
王一点点头：“管什么贱籍不贱籍，找机会改了就是。你弹琴唱曲，我挣钱养家，OK？”
“什么欧凯？”红娘子泪眼婆娑的问。
“是大秦人的语言，可不可以的意思。”
红娘子靠在王一肩膀，点了点头……
“咳～咳。”
殿侧传来几声咳嗽。
两人齐齐循声看去，一着素布对襟直掇的老僧，从观音像后缓步转出：“善哉善哉，无成无坏。既有情有缘有意，女施主留这度牒还有何用？莫若转赠老僧吧。”
红娘子破涕为笑，素手纤纤：“给你吧。”
……
王一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柔声问：“你这里有没有香水房，我想去洗个澡。”
红娘子连带红晕，微微娇喘：“自然，自然是有的，就在隔壁，我去放水。”
看着红娘子婀娜离去的背影，王一翻过身，拉过薄被：“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李清照的词真是传神，哈哈，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
巳时一刻，日早已高升。
走廊上，传来珠儿的声音：“一郎君，楼下有人找。”
“谁呀？不理他。”王一翻过身，钻进红娘子的被子里。
红娘子咯咯一笑，两腿夹住王一的头，娇声道：“好了，你去看看吧，珠儿从来都有分寸的。万一有事，耽误了不好。”
“不可能有事，啥事也没现在这件事大。”王一赖着不起来：“李太白云，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
红娘子提高嗓门：“珠儿，你说何人来找？”
“丁家来人，说今日绮食大赛抽签，邀请一郎君观礼”
王一一骨碌爬了起来：“绮食大赛抽签，应该有趣。珠儿，何时动身啊？”
“二哥哥，车马已在楼外，即刻就走。”
……
在王一的坚持下，红娘子和珠儿坐上了丁家接他的马车。
临上车前，王一问车夫：“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一郎君昨日博出大扑，名震富顺，是丁家杂耍场最尊贵客人，哪能不知道呢？呵呵～”
……
一个时辰后。
入口飞鸟帐幕前，站着一排着锦服短襦，肌肉鼓胀的汉子。见王一三人到来，旋即有人上前迎接：“一郎君，请随我这厢更衣。二位小娘子请随意选择其它柜坊。”旁边有人给珠儿递上一袋筹码。
王一望了一眼红娘子，见她微微点头，转身对那汉子说：“烦劳小哥引路。”
一刻钟后，王一在引领下，迈进大帐篷。
帐篷里当中一圈交椅上已有数人落座，椅子背后各有一块巨大的蜀绸，从五丈高的顶端垂下，上面写着“利州路.凤凰楼”、“成都府路.富春坊”、“成都府路.芳华楼”、“成都府路.西园”、“夔州路.永安楼”……“潼川府路.留春馆”、“潼川府路.窎皇楼”……等等一十八个大酒楼的名号。
王一被引到外围的折背样上坐下，立即有美艳牙娘送上茶、酒、果、点。他发现左右观礼客都和自己一样，身穿黛色鹤氅，戴软脚幞头、脸上蒙着方巾。
由于视线受十八块超大蜀绸的影响，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了“潼川府路.蜀南春”的名号的蜀绸，交椅之上暂时空无一人。
“不知我娘会不会出现？”
王一对珠儿说：“张三郎和另外一个朋友在前面的帐篷里，可以叫上吗？”
珠儿嘴上说：“叫张三郎干啥。”但还是随王一去了第五个帐篷。
第五个帐篷比前的四个大了一倍有余，入口前有宽大的帐幕，像振翅欲飞的鸟。帐篷内比之前也高了一倍，地革、四壁和家具全部以羊毛毡垫陈设，不见了博桌，当中摆着一圈交椅，正中扶手交椅方挂着一块“屏山泽水”的匾额，四周围着一大圈折背样与案桌，桌上茶、酒、果、点琳琅满目，数十个美貌艳丽的荷官和牙娘来回穿梭、伺候。
王一找了一圈，不见张斐和夏目，训问一牙娘，回说此间由四司六局下的赵行老承办，她是帐设司的，先前曾见主人家小娘子领走了几人。听她的描述，极有可能是张斐几人。
王一问：“主人家小娘子可是姓丁？”
“正是，丁百合，丁六小娘子。”
王一心下释然，出了大帐篷，领着珠儿返身寻找光平和阿娇。然而，寻遍了所有的帐篷柜坊，不见两人。
“一郎君，他们赢了钱，想是去瓦舍了，那边热闹的多。耽搁了这许久，二姐姐不见我回话，怕是该着急了。”
王一左右望望，也是无计可施：“走吧。免得红娘子担心。”
绕过大帐篷，二人眼前出现一个安逸秀丽的小湖，栈道沿湖向两侧张开，蜿蜒如抱；湖上，戴着橄榄色的头巾翠鸟贴水疾飞；湖对面，树木蓊郁成林。
王一点点头，自言自语：“对了，这里才是入口，有死无生的格局。”
沿栈道不久，二人来到对湖林边。草坪上，停着十余辆马车，还有更多辆马车在不停往返，迎送客人。
“一郎君，在这里。”珠儿在一辆印着栀子花的马车旁挥手招呼。
王一来到车前，略一犹豫，还是掀开帘幕钻进车里。车内还悬有一道绣额，珠儿爬上车，朝里面努努嘴，示意王一：“这外间太窄，你坐里面。”
“一郎君，请进来吧。”黄莺般的声音，这声音，王一根本无法拒绝。
绣额里，一身青灰襦裙的红娘子笑语盈盈。王一又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混合少女的体香，脑子‘嗡’地一下，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车箱内空间狭窄，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瞧着，一路上，任凭马车越来越颠簸，谁也没有说话……
“二姐姐，到了。”大约一刻钟时间，珠儿在帘外喊道。
王一收回目光，他感受得到对面眼眸里跃动的火，更感觉得到自己丹田内勃勃升腾之火。
“一郎君，下车陪我走走，可好？”
“OK，没问题。”王一抢先下车，撩起车帘，特别绅士的伸手扶红娘子下了马车。
“珠儿，你就在山门等，我很快就回来。”红娘子交待完珠儿，转头问：“一郎哥，你陪我进去吗？”
王一这才从红娘子身上移开视线。
眼前是一道山门，抬头看，门上悬着“中岩寺”三字隶书，山门后，一片重重叠叠的寺庙依山而建，飞檐斗角，气势恢宏。转回身，墨池在脚下逶迤南去。
“当然。”王一回答的斩钉截铁。
登上三十六级台阶，跨进山门，迎面就是笑容可掬的未来佛。王一接过一旁和尚递上的香，跟着红娘子，有样学样的拜了拜弥勒。穿过弥勒殿，又登上数十级台阶，眼前是庄严的大雄宝殿，王一亦步亦趋地跟在红娘子身后，参拜佛祖释迦摩尼。拜完佛祖，二人退出大雄宝殿，红娘子取出一份黄笺，独自到一旁配殿里去了片刻，随后，亭亭玉立的站在王一面前，双眼定定的盯着王一。
“一郎君，我有二句话要跟你说，你只需回答行或不行。”
王一心里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强行定定心神：“行。”
“不是这句，我还没问呢。”
“好，红娘子请问。”
红娘子一字一句的说：“一郎君。我，若不是贱籍，你愿意娶我为妾吗？”
王一望着红娘子的眼睛，清澈、明亮，他承认自己动心了，只是自己心中有很多疑问，对眼前人感觉不真实。
红娘子看出了王一的迟疑，她拉牵起王一的大手，拉着他往大雄宝殿后的观音殿跑去。
观音殿在千佛寺的最高处，两人气喘吁吁地爬上百级笔直的阶梯，红娘子直接把王一拉进殿来，跪在千手千眼观音金身前的蒲团上，手捧黄笺，对菩萨拜了九拜，口中言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弟子陈红二，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一缕诚心，君为磐石妾蒲苇，誓若相负，身化尘埃，孤魂难收。”
说完，匍匐在蒲团上，肩头抽搐不止。
王一赶紧扶起她，见她梨花带雨，声音哽咽：“一郎君可知，红娘子曾誓言，人若听得我琴中之意，便是我意中之人。虽昨日初相识，便胜却人间无数。我虽身在贱籍，却绝非烟花下作，至今，依然如雪中清梅。”
王一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托起她的下巴：“没再说了，我信。‘最是凝眸无羡意，似曾相逢在此生’。”
红娘子仰着脸望着王一，泪痕莞在：“真的吗？你真的也有感觉吗？你真的不在乎我是个贱籍吗？”
王一点点头：“管什么贱籍不贱籍，找机会改了就是。你弹琴唱曲，我挣钱养家，OK？”
“什么欧凯？”红娘子泪眼婆娑的问。
“是大秦人的语言，可不可以的意思。”
红娘子靠在王一肩膀，点了点头……
“咳～咳。”
殿侧传来几声咳嗽。
两人齐齐循声看去，一着素布对襟直掇的老僧，从观音像后缓步转出：“善哉善哉，无成无坏。既有情有缘有意，女施主留这度牒还有何用？莫若转赠老僧吧。”
红娘子破涕为笑，素手纤纤：“给你吧。”
……
王一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柔声问：“你这里有没有香水房，我想去洗个澡。”
红娘子连带红晕，微微娇喘：“自然，自然是有的，就在隔壁，我去放水。”
看着红娘子婀娜离去的背影，王一翻过身，拉过薄被：“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李清照的词真是传神，哈哈，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
巳时一刻，日早已高升。
走廊上，传来珠儿的声音：“一郎君，楼下有人找。”
“谁呀？不理他。”王一翻过身，钻进红娘子的被子里。
红娘子咯咯一笑，两腿夹住王一的头，娇声道：“好了，你去看看吧，珠儿从来都有分寸的。万一有事，耽误了不好。”
“不可能有事，啥事也没现在这件事大。”王一赖着不起来：“李太白云，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
红娘子提高嗓门：“珠儿，你说何人来找？”
“丁家来人，说今日绮食大赛抽签，邀请一郎君观礼”
王一一骨碌爬了起来：“绮食大赛抽签，应该有趣。珠儿，何时动身啊？”
“二哥哥，车马已在楼外，即刻就走。”
……
在王一的坚持下，红娘子和珠儿坐上了丁家接他的马车。
临上车前，王一问车夫：“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一郎君昨日博出大扑，名震富顺，是丁家杂耍场最尊贵客人，哪能不知道呢？呵呵～”
……
一个时辰后。
入口飞鸟帐幕前，站着一排着锦服短襦，肌肉鼓胀的汉子。见王一三人到来，旋即有人上前迎接：“一郎君，请随我这厢更衣。二位小娘子请随意选择其它柜坊。”旁边有人给珠儿递上一袋筹码。
王一望了一眼红娘子，见她微微点头，转身对那汉子说：“烦劳小哥引路。”
一刻钟后，王一在引领下，迈进大帐篷。
帐篷里当中一圈交椅上已有数人落座，椅子背后各有一块巨大的蜀绸，从五丈高的顶端垂下，上面写着“利州路.凤凰楼”、“成都府路.富春坊”、“成都府路.芳华楼”、“成都府路.西园”、“夔州路.永安楼”……“潼川府路.留春馆”、“潼川府路.窎皇楼”……等等一十八个大酒楼的名号。
王一被引到外围的折背样上坐下，立即有美艳牙娘送上茶、酒、果、点。他发现左右观礼客都和自己一样，身穿黛色鹤氅，戴软脚幞头、脸上蒙着方巾。
由于视线受十八块超大蜀绸的影响，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了“潼川府路.蜀南春”的名号的蜀绸，交椅之上暂时空无一人。
“不知我娘会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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