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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神女祭(下)

    (帝京,皇宫,晴空,微凉。)

    “谨芝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鹅黄披袄的小姑娘猛的一扑到八角亭里坐着的少女身上,一把拽走了对方手里的信笺。

    “啊,还我……”卢谨芝想去抢回,奈何那小姑娘跑的飞快,一下蹿到了高大的侍卫身后。

    旁边粉色小袄的宫女护犊一样的拦在二人直接,盯着卢谨芝。

    “金莲,还我吧……”卢谨芝无奈道。

    “见字如面,一切安好?”卢安思好奇的读出声,“辽原……辽原?!啊,姐姐,这人是在辽原给你写信呐,真好,我也想要个给我写信的人!”

    卢谨芝微微发抖,怕那卢安思真将信上的话都读出来,惹了旁些宫女侍卫的笑话冷眼。

    “哎哎,春柳,别挡着啦。喏,还你~”卢安思把信递回去,凑到卢谨芝耳边:“二姐姐,你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呗,我不会告诉父皇哒,我就好奇。”

    见卢谨芝红着脸要走,又不管不顾的拽住她袖子:“好姐姐,我可好奇战场那边的事啦。你的侍卫哥哥有没有告诉你什么趣事,你就告诉我嘛。总不能信里都是想来想去吧~”

    “!……”卢谨芝连忙捂住卢安思的嘴。“我告诉你,你别到处说。叫父皇听见了就不得了。”

    卢安思答应的勤,心念,你们那些事,兄弟姐妹间都知道了好吧,又不让你们怎么样,至于那么害怕吗?

    这个姐姐就是太胆小怯懦了,难怪不讨父皇喜欢。

    “辽原,辽原……”卢谨芝瞥宫人。

    “你们下去,退远点。”卢安思不屑的摆摆手。

    “金莲殿下!您一个人太危险了。”春柳连忙声情并茂。

    “什么话?我和二姐姐聊天,你们还要在边上偷听吗?”卢安思瞪过去一眼。

    “那是塔那人的女儿,奴婢只是……”

    卢安思打断她:“烦死了,你怎么话这么多!那是我姐姐,是公主,是你这么个东西能妄自议论的?你是想指责我父皇吗?!”

    “不!不是,奴婢不敢……”春柳连忙跪下,脸色一片苍白。“皇后娘娘让奴婢……”

    “行了!飞鹰,把她带下去。我和姐姐聊天。”

    侍卫看着脸色不善的小公主,点点头,把春柳拽走。

    “好啦,二姐姐,我们谈心吧~”少女笑的灿烂无害,更甚牡丹。

    “啊,好。谢谢妹妹。”卢谨芝神色哀伤,脑海里挑着卢安思会感兴趣的,和她一一讲述。

    “要是我也能去战场看看就好啦。二姐姐,有什么故事还要再和我讲哦,我会替你们保密哒!”卢安思笑道:“要是那些不长眼的宫人欺负你,告诉我,妹妹替你收拾他们!”

    卢谨芝谢过。看着那个小公主在簇拥中离开,自己这只有一本残破旧书,不禁落寞。

    替我收拾他们?又有谁不知道我过着什么日子吗……无非嘴上说说罢了。

    ……可你,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帝京,长公主府)

    卢静思坐在棋桌前,两指执棋,落在方格。

    “长姐,好歹让让我嘛。”卢承行求饶。

    “这是在教你排兵布阵之理,不是玩闹,认真点。”卢静思面无表情。

    “公主,承行也还小,不用这么严肃吧。你看也该用午膳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驸马许恒小心翼翼的微笑道。

    卢静思叹口气起身:“也行。承行,留下来吃饭吗?”

    “留啊留啊,长姐府里的厨子做松鼠鱼最好吃啦!我要点菜!”少年眼神发亮。

    “这不是菜馆。”卢静思无奈,“驸马,叫厨房给他添个鱼。”

    “好。”许恒朝卢承行笑笑,转身去找厨子了。

    “长姐厉害~”卢承行眯眯眼睛,欢快道,也不知是说什么。

    “父皇有意培养你。你们几个兄弟出生的晚,我比你们早些接触这些事物,所以能勉强替父皇分分忧。你好好学,别叫父皇寒心,到时候你也能帮上忙。”卢静思收拾棋子。期盘上,白棋偏居一隅,被黑棋围个水泄不通。“防守固然好也要懂敢于进攻。”

    “好好好,受教啦,谢谢姐姐。”卢承行眨眨眼睛。“长姐,我先去找姐夫啦~您慢慢收拾~”说着狡黠一笑,溜出门去。

    卢静思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有些晦暗,将白棋捻在手心,迟迟才放入盒中。

    (辽原,暮,凉风习习)

    一名年轻的男子,在一众屏息凝神中,将檀木弓拉开,稳稳端着,对准五十丈外的箭垛。弦音一震,破空一声,带着所以人急切的转头,羽箭贯入草垛子上的红点,和密密麻麻的箭丛纂在一起。

    “厉害,厉害啊!”围观的士兵纷纷鼓起掌,那男子偏头看看,温柔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喂,你叫什么?”白弘安扬着脸,大大咧咧的笑道:“给你个推荐额,这水准,在咱们这块也是前茅的了!”

    反正自己是不能做到十发十中,肯定得偏一点的。

    那男子略微迟疑了一下,人群中一个人回道:“他是帝京李无言。”

    “李无言啊,得嘞。哎,李小哥,这么高冷不说句话?”白弘安在书册上草草勾了几笔,抬头看那个略显文弱气质的人。

    李无言伸手比划了几下,旁边士兵一阵惊呼:“不会说话?居然是个哑巴么?!”

    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全当个稀奇热闹看了。李无言有些局促,拜了一礼就要退下。

    “吵什么吵?你们有什么意见?和我说啊!”先前那替他发声的男子站出来,冷冷的瞥了一眼嚷嚷最凶的。许是这人拿着柄红缨长枪,像是刚从那边比武下来,而且人高马大,一脸凶狠的。士兵们倒是被吓了一怔,议论声诡异的停了一下。

    李无言拍了拍他,摇摇头,拉着他要走。

    “白都尉,您真推荐这个哑巴啊?他这样在震宇营也不方便听指挥行事啊。”白弘安的亲信担忧道。

    “写都写了,还出尔反尔吗?他也有实力。”白弘安摊摊手,“再说,他只是说不了又不是听不见,这样的人还更能保守秘密呢。你没瞧之前塔那派刺客来,还专门挑了人舌头嘛~”说着嘴角咧了咧,看那边拨开人群的两人。

    刘士听到他的话,回头神情晦暗的看了他一眼,拉着李无言离开。

    “有趣的很,今年这个辽原祭卧虎藏龙。”白弘安眯眯眼,“帝京李氏和刘氏,前朝贵族呢。”

    亲信摸摸脑袋:“那他们会不会……”

    白弘安拍了下亲信的头:“百冥王朝都亡了一百年了。我只是觉得,前朝的遗民现在要为亡他们国家的云卢卖命,因果中还挺有意思的。”

    亲信愣愣应了声,看着白弘安笑着招呼下一批前来试验的人。

    天色渐晚,姬莫四处转着看各种比赛,也是长了好些见识。原来兵法计策不止三十六种,世上还存在有能变化形态的兵器,八卦风水学居然也能有助于征战、炼药厉害的也能被选到震宇营。

    “东方,那个人刚才说,用了那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控制人的思维,是真的吗?怎么听起来和蛊虫一样。”姬莫琢磨着刚才在将军面前毛遂自荐的中年人。

    “江湖传说里有这种药,叫附魂芝,但也只是传说罢了。”东方杰答道:“那个人在说谎,他眼神一直飘忽不定的,恐怕只是找个说辞碰运气而已。”

    “你知道的好多。”姬莫咂咂嘴,“荆云山上居然有你这种人物。”

    “闲书看得多而已。”东方杰没什么表情。

    姬莫走着走着快了几步,正想转身说话,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接着一阵风过来,吓得他条件反射的往边上一跳,看清是个高大的男子正恶狠狠的盯着他。边上一个面容秀气的青年,拽着他拦在自己面前的缨枪,试图让他把兵器收回去。

    …………什么人啊?

    姬莫转头看东方杰。

    “……没事吧。”东方杰上前一步。“道个歉,你撞到别人了。”

    姬莫:……

    那边有个这么凶狠狠的,让人没来由生气,并不想道歉。

    然后看那人张嘴要说些什么话,被那青年拦下了。

    青年稍一欠身,似乎是在道歉。

    “啊,不好意思,我走路没注意。”姬莫也跟着欠身。

    青年笑笑摇摇头,拽着那男子往边上走了。

    “啧。”男子蔑视了一眼后头,“无言,你就是太好说话。”

    李无言无奈摇摇头,心想这家伙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冲。

    “早说不该来这个地方,这边的人粗俗不堪,还跟个深闺妇人一样爱嚼舌根凭什么要我们受他们的气。”

    刘士抱怨道。“我爹随便花点钱,有的是人来替我们服这个该死的军役。”

    李无言叹口气,比划道:“谁的命不是命。再说我们学了十多年的武,就困在小院子里,无从施展,你甘心吗?”

    “我是瞧不惯这里的人那么看你。”刘士想想这些天就来气。

    “他们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坏心,没事的。”李无言比划着,拍了拍刘士是肩膀,笑了笑。

    “随你吧。”刘士扔下一句,不说话了。

    “看着点路。”东方杰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姬莫,挪一步到他后面。

    “刚才那两个人,我好像在比武场那见过。那个拿缨枪的还挺厉害,应该能进震宇营。等有机会找他比试比试,看他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样子就不爽。”姬莫兴奋的念念叨叨。

    东方杰只觉得好笑:“那以后再说吧,该去找越将军巡逻了。再过几天就可以知道震宇营招了谁了。”

    “也是,走吧。”

    二人伴着暮色,朝营地门口走去。稀稀散散的聚集齐了人,和前一批巡逻的队员交了班,便结队绕着营地走。腰间挂着铁剑,身上覆盖铠甲,塞外风光正好,金橙色的太阳在粉红的云霞间,笼罩着枯黄的草地,分流着金光。八百里外,帝京的梧桐在细风中摇曳着,偶然飘落,飞到涓涓流水中,伴着运河的水飘向北方……荆云的银杏染了整个村落,落日的余晖中炊烟袅袅,奔跑着几个挑着水的孩子。忆君城的柳树静静守着祠庙,山外的黎安城,梨树下,古寺青灯,梵音作响……

    一只飞鸟掠过,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