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拳
“當”五人又产生了激烈的碰撞，欧歌四人再次被逼退，可他们的站位始终没有变化过。
对此萧战天也是无可奈何，诱敌，刻意卖破绽对他们完全没用，真是沉得住气。他们的兵器几乎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为何还不断裂？是了，兵刃的生命力已和他们主人的生命力浑然一体。看来他们对胜的渴望很强，那我呢？小月在，我也不能输啊。
人在极限的环境中向来最能激发自己的潜能。可是这四个人就算占了上风，也无法给萧战天带来这种压迫感。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到现在还赢不了，我倒底还差了些什么？
欧歌完全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带领着同伴进攻，抵御，闪避，再进攻而已。他并非认为自己不会输，他只是单纯地想赢罢了。人只有相信自己的能力，才能实现梦想。欧歌一直坚信这一点，然后努力至今。
必胜的决心，萧战天有没有？有，但不是每次都有，因为有的时候没必要。他自小便读圣人之言并一直亲身躬行，用它们严格要求自己，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当然他也并非死读书之人，在圣人之言中联合实际，他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若是与人动武涉及到道义，朋友，所爱之人，自然该拼尽全力。可平时动手，自然以磨砺自己为主，输赢又有什么重要的。人之所以苦，不就因为一个争字看不开吗？我辈习武，所谓何来？扶危济困，行侠天下而已。
欧歌这几人为什么这么想赢？为名？为利？还是别人的期望？萧战天自然不会自大到认为欧歌的行为很可笑，战到这个份上，他已有些佩服对方求胜的信念。
真正怀有武道之心的武者，在交手的一刹那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萧战天和欧歌显然都是这类人。拼尽全力战斗，才是对对手的尊重，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杂念，只求痛快一战，哪怕败了，我也不后悔。欧歌虽未说话，但已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是啊，全力一战后才有资格说输赢无所谓不是吗？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对战时不惜一切击败对手，这不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吗？为什么我连这都不明白？谢谢你，萧战天露出笑容向欧歌表示感谢。
你明白就好，那接下来就让我们来一场不留遗憾的战斗。欧歌也笑着回应萧战天。
场上局势丝毫未变，萧战天仍然被压制的很厉害。这时观众也有些喊累了，他们没想到就一场比试竟然打了这么久，而且双方的打斗模式翻来覆去都没有变过，实在太无聊了，有不少观众已经离场。
“战天以前遇到的对手是不是都比他强得多？”雷欧忽然问肖狂道。
“这么说也没错，他那性子本就不容易和人发生冲突，也不是说没遇到过比他弱的人，不过这些人若是惹他，他多半不放在心上便是了。”
果然如此，雷欧暗忖。“你说的不错，他确实还有赢的可能。”雷欧说。
“废话。”肖狂不屑地白了雷欧一眼。
天空好蓝，萧战天抬头望了望天，随后脚下一蹬，整个人瞬时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到了空中。脚下的装置在脚跟位置燃烧着幽蓝的火焰，使得萧战天在空中自如地移动。
欧歌四人不会给他这个喘息时间，他们用功力定在半空之后攻势依旧猛烈。萧战天的拳招依旧，欧歌的本能让其有了一丝危险的预感。
斗到酣处，萧战天轻飘飘地打出三招，身子陡然间变得像羽毛一般轻柔，腰部微转，双腿软绵绵地点中尤大与陀罗的足踝，同时在手腕和钩子碰触的刹那间拳劲由刚化柔，将蔡田的身躯拖到自己身前。
蔡田只感被一股巨力牵扯脱不开身，眼看自己的身躯便要挡在欧歌身前。两人很有默契的使了个眼神，欧歌的行动不但没有放缓，反而借由蔡田作为掩护，黑剑疾刺萧战天左手手臂。
萧战天整个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周围带动着一股无形且浩然博大的气劲阻挡着这一刺。他没有功力，只是在以腰作为轴心，用转动的力量瞬间构筑出防线罢了。计科的极限装置已让其领悟到每个人自身肉体亦可发挥出强悍的战斗力。
虽然欧歌人与剑合，不至于刺不穿这股气劲，但速度毕竟慢下来了。
“靠你了。”尤大和陀罗脚下一软从空中跌落。蔡田更是呈自由落体状直直往下坠地。三人落下前将希望寄托在了欧歌身上。
观众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看来，刚刚那次交战和先前完全一样，为何前面抵挡的住，现在却抵挡不住了呢？欧歌和萧战天心里自然明白，不是萧战天刚刚使了什么妙招，只是那三人单纯的没体力再打了而已。
三人落在地上已无力再动，萧欧二人亦缓缓落到地面。欧歌没有废话，挺剑再攻，他虽然不懂一个没有功力加持几身的人为何能支持得比他们更久，但他明白自己现在正如利剑出鞘，而对方已是强弩之末。
只是那丝危险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兵刃破空之声已趋向于无，人铸之法造就的心剑合一已被其发挥到极致。萧战天疾退，他这一举动让无数人愕然。战斗至今，萧战天以一敌四都没有退过分毫，这是要避其锋芒吗？太没种了吧。
“自然不是。”雷欧听到周围这群不懂装懂的无知观众大发谬论后感到无语。萧战天后退，不过是因为在这个状况下作出最佳的选择罢了。
雷欧看着打斗不由联想到林嗔：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像，都会在最合适的时机作出最准确的判断。区别只是林兄向来喜欢自己创造有利局面灭杀对手，战天却喜欢顺应战局改变自己，等到合适的时机一举击溃对手。哈哈哈，论看人的这双眼睛，林兄是真的犀利，可惜……
欧歌化作的剑芒渐渐慢了下来，但他没有停止。场上剑气纵横，欧歌求胜之心没有一丝动摇。输，不过是技不如人，但我之战心绝不会有丝毫改变。
真的很强呢，萧战天心中感叹。他不再后退，也不再闪避，左脚忽然向前迈出一步，斜着身子就是一拳。
对攻？不对，他好像在用什么神奇的力量化解着我的攻势。欧歌明明处于攻击的一方却莫名觉得被动，自己每招都攻向对方拳势最薄弱之处，可到最后为何总会偏了几分？
欧歌势若疯虎，萧战天拳影交错之际，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锋锐的剑气之下。然后，一剑刺偏。萧战天气定神闲地崩中了他的胸膛。不可退，一退便再无胜理，欧歌将要吐出的鲜血强行咽下，剑意竟比刚才还要凌厉凶狠。
萧战天确实快支撑不住了，他的体力已经没法再长时间支撑剧烈的战斗了。只是他刚刚的从容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些事情。
过去的他练功勤奋，资质又高，因此总会创造出一些或变化精微或威力强大的招式，后期眼界越来越广，威力强大的招式会的也越来越多。
于是他便一门心思地将所学融于自己武道之中，自此他的实力也是越来越强。可在刚刚的一瞬间，他觉得他过去会的，学的，创的那些可怕招式忽然变得很可笑。可怕的东西突然变得可笑，这种变化本身就很可怕。
萧战天此时的心情很自如，哪怕自己现在不占上分，他也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萧家拳，苍灭式，崩解之道，掌控之意……这些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虽早已走出自己的武道，但此刻才是真正开花结果之时。欧歌很可怕，直到现在萧战天仍然这么觉得，只是，我会赢的，因为，我比你更强。
“武道之光！”雷欧一时有些激动，忍不住惊呼道。阴落绯一直呆在角落里关注着萧战天，她知道萧战天此刻已有了惊人变化，可她看不懂。她虽出身于超级势力又博览群书，可毕竟实力不算太强，所以只能在一旁紧紧盯着，掌心里已布满汗珠。
“才到这一步吗？时间可真够长的。”月神语气依旧平淡。恐怕整个赛场上唯有月神与雷欧才明白倒底发生了什么。
终究还是肖狂先问道：“什么叫武道之光？”雷欧没有直接回答肖狂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月神：“也不能算长吧，不是人人都能和你这种大神比的。”
月神不置可否，杨梅问道：“能详细说明一下吗？”雷欧点了点头：“你们都知道宗师之境的武道境界吧？”
杨梅点点头：“当自己武道穷极之后，衍生出完全与自己契合的武道，便为宗师之境。”
“不错，可这个说法太笼统了。而且成为宗师还有两个关键的前提，其一便是自己创造的武道雏形，其二……就是没有短板。”
没有短板？这个好像不怎么难吧？雷欧看出了杨梅等人的疑惑，于是解释道：“一入宗师便为真正强者，这句话不是胡乱说的。我说的没有短板是全方位的，比如心态。举个例子，你们看一些脑残小说中反派总会无脑轻敌这一点，宗师身上就绝不会有。”
嗯，杨梅等人想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
“那满足这两个前提之后呢？”佳玉问道。
“道的确定。”雷欧回答道。
那是啥玩意？肖狂等人表示完全不明白。
“武道的道，其中包含路的意思。你要到达武者顶峰，是爬上去还是飞上去，甚至借助工具都由你自己决定。但有人穷极一生连山腰都到不了，有些人却轻易就能做到，这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选的路适不适合自己。”
“那战天现在是什么情况？”“结出武道之光，便为宗师之境。”
杨梅仍然不解：“可是战天他现在连功力都没有，就算境界到了……”
“我懂你的意思。”雷欧点点头：“只是武者的境界水平指的本来就是层次而非实力，只是一般情况下，境界越强实力自然就越强，所以这区别也就没有人在意了。”
“呵呵，老雷你先前还说战天大概率会输，现在觉得打脸不？”肖狂笑嘻嘻地问道。
“就事论事而已，而且即使是现在，我仍然认为战天的胜率不高。”肖狂见雷欧神态认真，也不去吐槽了。
“为什么？”杨梅不解：“宗师之境既然已是绝对的强者，而对方并没有很强，为什么胜率不高？”
“因为武者的根本还是功力。”这次回答的是月神：“武者没了功力，便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无论萧战天手段再多，层次再深也是没用的。”
“那……”杨梅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住了。但月神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哥哥是不一样的，他一出现就能夺走我……女孩的心，可能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真髓。”几人很有默契地忍住吐槽集体沉默，专心观看比赛。
萧战天的拳依旧精深，博大。但此刻已少了一些飘忽和变化，变得极为简单纯粹。与欧歌的对战中，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不停地和自己对话。
“拳之道博大精深，你为萧家人，为何不用萧家拳？”
“再博大精深之术，最后亦归结于一处，更何况我用的仍是萧家拳。”
“拳招与拳意已与萧家拳大相径庭。怎可仍称之为萧家拳？”
“呵，我是萧家人，我用的拳自然便是萧家拳。”
“原来如此，既是这般，你之拳道可有名称？”
“有，其名为愚。”
欧歌的猛攻并非一通乱打，恰恰相反，取势弱之处而攻，他的每一招都相当精准。可萧战天的拳忽然有了变化，他没有化解欧歌的剑势，反而每一拳都攻在剑势最强之处。最强者必转衰，强势耗尽而变化之处必是最薄弱之时，这是武学中最基本的道理，而我的拳道，便是以强欺弱，简单直接的轰碎你最弱之处，现在就看我的体力先耗尽，还是你先挡不住我的拳招。此时攻防之势已转为对攻之局。
“为何称之为愚？”另一个萧战天不解。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何解？”
“不在于何解，在于其中的某个逻辑。”
“逻辑？”
“是的，智者千虑极为正常，因为智者本就喜欢考虑事物，可愚者不喜思考，为何还要千虑？”
“为何？”
“得失与成败不但可以相互转化，而且在我看来，智者那一失便是愚者那一得。智非智，愚非愚。”
“即是得失本就可以转化，为何非要执着于愚？”
“因为每句话的理解都取决于认知它之人的感悟，在我看来那愚者与智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那一得，正是穷尽思考之后的一得，便如同我的拳招。”
“你的拳招？”
“没有变化的拳，不一定是它本身简单普通，而是它本身便是穷极变化之后的变化。愚者，既是开始也是结束，本身便孕有无数可能。我未来之方向，便是不断完善此道而已。这便愚之真意。”
啪，潜意识中的萧战天轰然爆碎。萧战天身上闪过一般人看不见的光芒。
神兵阁与科盟之人紧盯着比赛过程，这一瞬他们甚至忘了嘲讽对方。“无论神兵阁如何，你们这位欧歌的斗志确实值得佩服。”辛芳如此说道。科盟的人也暗暗点了点头。
“是吗？”张鸦九表情微苦，旁边有人问道：“阁主，小欧再这样打下去身体撑得住吗？”其余人虽不做声，但也不想让欧歌再打下去了。“就算受伤，也必须打到分出胜负为止，这不仅是对对手的尊重，更是对自己的坚持，我们虽以打铁为生，但武者风骨不可丢。”“可是……”“我难道不比你们更担心吗？但此刻已无人能阻止得了他。”
欧歌由攻转守，漆黑的剑化为剑屏，抵挡着对方的攻势。萧战天心头震动，因为转成守势是他主动作出的选择。萧战天的体力确实快耗完了，对于欧歌来说，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以攻代守，因为在如此状况下，守势需要花费的精力和体力远比攻势要多。可欧歌毅然决然地进行转换，这是何等的胆量与判断。
也许许多人都认为欧歌此时的行为太过一意孤行，甚至有些自大。可欧歌在和萧战天交手千余招后已然发现，对手自从经历了一种神奇变化之后，招式虽变得简单纯粹，但自己每与对方拳剑碰撞之际，胸中都被震得气血翻涌，对方拳势因为变得朴实，反而没有先前的薄弱之处。反倒是自己在换招之际，总会被对手抓住机会攻杀。那就，先改变攻势好了。
佩服归佩服，萧战天下手自然不会有丝毫容情之处。不管怎么说，守既然比攻消耗得更多，那又怎么能放过这种机会？
欧歌压力徒然大增，对方那平凡的拳招正因为太过平凡反而闪避不过，逼得自己只能硬接。那拳招看似不在，又仿佛到处都在。只是，还是我的赢面较大，你应该快到极限了吧。
烈日已落下，残余的光芒微弱到连一丝热感都感受不到，偏生照在那两人身上，看起来是那么耀眼。欧歌算得没错，萧战天这已是最后一击。这一拳带动周围之势，猛砸欧歌身躯。
欧歌躲不了，这一拳周围的空间莫名被定格了。欧歌没有犹豫，挥剑而上。然后连声响都没有，他的黑剑被弹飞了。
赢了吗？台上观众大多是这个想法。
不，还没有，欧歌脸上露出了微笑，被震的东倒西歪的身子维持着扭曲的姿势，左手化剑，直刺萧战天咽喉。那已是萧战天最后一击，欧歌终于撑到了这个时候，他自己也将最后残余的一丝气力留在这最后的掌剑之上。萧战天还有余力应付这一击吗？没有，欧歌算得很准。局面的反转让观众失神之后一阵惊呼。
你们怕是还忘了什么，计科在心中如是想到。
“战天赢了。”二年四班的人（顾家不在）这样确认道。在观众就要鼓掌之时，一阵引擎的声音响起，欧歌那一掌彻底落空。会场上下一片寂静，他们都被眼前的状况惊得目瞪口呆。
大家在被激烈的战斗所吸引之时都自动忽略了萧战天还穿着机甲。虽然已经破破烂烂，但就在欧歌最后那决定性的一击后，萧战天启动了加速装置，整个人向后疾退数米。
这是？科学的力量？欧歌那最后一击已用尽所有的力量，而萧战天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人家现在装甲的右臂中正伸出一把狙击枪瞄准着自己。
输了吗？欧歌倒是也没觉得憋屈，毕竟自己这方是以四打一，而且对方还是在功力全失的情况下和自己交战的。可这场面，实在令人，令人，欧歌想不出任何一个词汇能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点台上的观众也一样，反转两次就算了，我们也挺喜欢看的，可这也太诡异了。然后转念一想，萧战天本就是代表科盟出战的，用科技武器获胜，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可我们还是接受不了啊，太他妈奇葩了吧。
“此战，科盟胜。”那裁判老头在和观众一起愣神之后宣布了比赛的结果。场上顿时响起如雷的掌声，这掌声自然不单是送给获胜者的。不管结果怎样，他们毕竟欣赏到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神兵阁四人服气地向萧战天表示敬意，几人不打不相识，言谈间甚是热络。
“将来我若要趁手的武器，还要麻烦各位了。”
“那有什么问题。”
计科一言不发地收着萧战天脱下的机甲。科盟和神兵阁的人则从台上来到了台下。
天色虽已渐渐变暗，明日的骄阳却想必更加光亮。
对此萧战天也是无可奈何，诱敌，刻意卖破绽对他们完全没用，真是沉得住气。他们的兵器几乎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为何还不断裂？是了，兵刃的生命力已和他们主人的生命力浑然一体。看来他们对胜的渴望很强，那我呢？小月在，我也不能输啊。
人在极限的环境中向来最能激发自己的潜能。可是这四个人就算占了上风，也无法给萧战天带来这种压迫感。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到现在还赢不了，我倒底还差了些什么？
欧歌完全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带领着同伴进攻，抵御，闪避，再进攻而已。他并非认为自己不会输，他只是单纯地想赢罢了。人只有相信自己的能力，才能实现梦想。欧歌一直坚信这一点，然后努力至今。
必胜的决心，萧战天有没有？有，但不是每次都有，因为有的时候没必要。他自小便读圣人之言并一直亲身躬行，用它们严格要求自己，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当然他也并非死读书之人，在圣人之言中联合实际，他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若是与人动武涉及到道义，朋友，所爱之人，自然该拼尽全力。可平时动手，自然以磨砺自己为主，输赢又有什么重要的。人之所以苦，不就因为一个争字看不开吗？我辈习武，所谓何来？扶危济困，行侠天下而已。
欧歌这几人为什么这么想赢？为名？为利？还是别人的期望？萧战天自然不会自大到认为欧歌的行为很可笑，战到这个份上，他已有些佩服对方求胜的信念。
真正怀有武道之心的武者，在交手的一刹那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萧战天和欧歌显然都是这类人。拼尽全力战斗，才是对对手的尊重，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杂念，只求痛快一战，哪怕败了，我也不后悔。欧歌虽未说话，但已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是啊，全力一战后才有资格说输赢无所谓不是吗？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对战时不惜一切击败对手，这不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吗？为什么我连这都不明白？谢谢你，萧战天露出笑容向欧歌表示感谢。
你明白就好，那接下来就让我们来一场不留遗憾的战斗。欧歌也笑着回应萧战天。
场上局势丝毫未变，萧战天仍然被压制的很厉害。这时观众也有些喊累了，他们没想到就一场比试竟然打了这么久，而且双方的打斗模式翻来覆去都没有变过，实在太无聊了，有不少观众已经离场。
“战天以前遇到的对手是不是都比他强得多？”雷欧忽然问肖狂道。
“这么说也没错，他那性子本就不容易和人发生冲突，也不是说没遇到过比他弱的人，不过这些人若是惹他，他多半不放在心上便是了。”
果然如此，雷欧暗忖。“你说的不错，他确实还有赢的可能。”雷欧说。
“废话。”肖狂不屑地白了雷欧一眼。
天空好蓝，萧战天抬头望了望天，随后脚下一蹬，整个人瞬时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到了空中。脚下的装置在脚跟位置燃烧着幽蓝的火焰，使得萧战天在空中自如地移动。
欧歌四人不会给他这个喘息时间，他们用功力定在半空之后攻势依旧猛烈。萧战天的拳招依旧，欧歌的本能让其有了一丝危险的预感。
斗到酣处，萧战天轻飘飘地打出三招，身子陡然间变得像羽毛一般轻柔，腰部微转，双腿软绵绵地点中尤大与陀罗的足踝，同时在手腕和钩子碰触的刹那间拳劲由刚化柔，将蔡田的身躯拖到自己身前。
蔡田只感被一股巨力牵扯脱不开身，眼看自己的身躯便要挡在欧歌身前。两人很有默契的使了个眼神，欧歌的行动不但没有放缓，反而借由蔡田作为掩护，黑剑疾刺萧战天左手手臂。
萧战天整个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周围带动着一股无形且浩然博大的气劲阻挡着这一刺。他没有功力，只是在以腰作为轴心，用转动的力量瞬间构筑出防线罢了。计科的极限装置已让其领悟到每个人自身肉体亦可发挥出强悍的战斗力。
虽然欧歌人与剑合，不至于刺不穿这股气劲，但速度毕竟慢下来了。
“靠你了。”尤大和陀罗脚下一软从空中跌落。蔡田更是呈自由落体状直直往下坠地。三人落下前将希望寄托在了欧歌身上。
观众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看来，刚刚那次交战和先前完全一样，为何前面抵挡的住，现在却抵挡不住了呢？欧歌和萧战天心里自然明白，不是萧战天刚刚使了什么妙招，只是那三人单纯的没体力再打了而已。
三人落在地上已无力再动，萧欧二人亦缓缓落到地面。欧歌没有废话，挺剑再攻，他虽然不懂一个没有功力加持几身的人为何能支持得比他们更久，但他明白自己现在正如利剑出鞘，而对方已是强弩之末。
只是那丝危险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兵刃破空之声已趋向于无，人铸之法造就的心剑合一已被其发挥到极致。萧战天疾退，他这一举动让无数人愕然。战斗至今，萧战天以一敌四都没有退过分毫，这是要避其锋芒吗？太没种了吧。
“自然不是。”雷欧听到周围这群不懂装懂的无知观众大发谬论后感到无语。萧战天后退，不过是因为在这个状况下作出最佳的选择罢了。
雷欧看着打斗不由联想到林嗔：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像，都会在最合适的时机作出最准确的判断。区别只是林兄向来喜欢自己创造有利局面灭杀对手，战天却喜欢顺应战局改变自己，等到合适的时机一举击溃对手。哈哈哈，论看人的这双眼睛，林兄是真的犀利，可惜……
欧歌化作的剑芒渐渐慢了下来，但他没有停止。场上剑气纵横，欧歌求胜之心没有一丝动摇。输，不过是技不如人，但我之战心绝不会有丝毫改变。
真的很强呢，萧战天心中感叹。他不再后退，也不再闪避，左脚忽然向前迈出一步，斜着身子就是一拳。
对攻？不对，他好像在用什么神奇的力量化解着我的攻势。欧歌明明处于攻击的一方却莫名觉得被动，自己每招都攻向对方拳势最薄弱之处，可到最后为何总会偏了几分？
欧歌势若疯虎，萧战天拳影交错之际，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锋锐的剑气之下。然后，一剑刺偏。萧战天气定神闲地崩中了他的胸膛。不可退，一退便再无胜理，欧歌将要吐出的鲜血强行咽下，剑意竟比刚才还要凌厉凶狠。
萧战天确实快支撑不住了，他的体力已经没法再长时间支撑剧烈的战斗了。只是他刚刚的从容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些事情。
过去的他练功勤奋，资质又高，因此总会创造出一些或变化精微或威力强大的招式，后期眼界越来越广，威力强大的招式会的也越来越多。
于是他便一门心思地将所学融于自己武道之中，自此他的实力也是越来越强。可在刚刚的一瞬间，他觉得他过去会的，学的，创的那些可怕招式忽然变得很可笑。可怕的东西突然变得可笑，这种变化本身就很可怕。
萧战天此时的心情很自如，哪怕自己现在不占上分，他也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萧家拳，苍灭式，崩解之道，掌控之意……这些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虽早已走出自己的武道，但此刻才是真正开花结果之时。欧歌很可怕，直到现在萧战天仍然这么觉得，只是，我会赢的，因为，我比你更强。
“武道之光！”雷欧一时有些激动，忍不住惊呼道。阴落绯一直呆在角落里关注着萧战天，她知道萧战天此刻已有了惊人变化，可她看不懂。她虽出身于超级势力又博览群书，可毕竟实力不算太强，所以只能在一旁紧紧盯着，掌心里已布满汗珠。
“才到这一步吗？时间可真够长的。”月神语气依旧平淡。恐怕整个赛场上唯有月神与雷欧才明白倒底发生了什么。
终究还是肖狂先问道：“什么叫武道之光？”雷欧没有直接回答肖狂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月神：“也不能算长吧，不是人人都能和你这种大神比的。”
月神不置可否，杨梅问道：“能详细说明一下吗？”雷欧点了点头：“你们都知道宗师之境的武道境界吧？”
杨梅点点头：“当自己武道穷极之后，衍生出完全与自己契合的武道，便为宗师之境。”
“不错，可这个说法太笼统了。而且成为宗师还有两个关键的前提，其一便是自己创造的武道雏形，其二……就是没有短板。”
没有短板？这个好像不怎么难吧？雷欧看出了杨梅等人的疑惑，于是解释道：“一入宗师便为真正强者，这句话不是胡乱说的。我说的没有短板是全方位的，比如心态。举个例子，你们看一些脑残小说中反派总会无脑轻敌这一点，宗师身上就绝不会有。”
嗯，杨梅等人想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
“那满足这两个前提之后呢？”佳玉问道。
“道的确定。”雷欧回答道。
那是啥玩意？肖狂等人表示完全不明白。
“武道的道，其中包含路的意思。你要到达武者顶峰，是爬上去还是飞上去，甚至借助工具都由你自己决定。但有人穷极一生连山腰都到不了，有些人却轻易就能做到，这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选的路适不适合自己。”
“那战天现在是什么情况？”“结出武道之光，便为宗师之境。”
杨梅仍然不解：“可是战天他现在连功力都没有，就算境界到了……”
“我懂你的意思。”雷欧点点头：“只是武者的境界水平指的本来就是层次而非实力，只是一般情况下，境界越强实力自然就越强，所以这区别也就没有人在意了。”
“呵呵，老雷你先前还说战天大概率会输，现在觉得打脸不？”肖狂笑嘻嘻地问道。
“就事论事而已，而且即使是现在，我仍然认为战天的胜率不高。”肖狂见雷欧神态认真，也不去吐槽了。
“为什么？”杨梅不解：“宗师之境既然已是绝对的强者，而对方并没有很强，为什么胜率不高？”
“因为武者的根本还是功力。”这次回答的是月神：“武者没了功力，便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无论萧战天手段再多，层次再深也是没用的。”
“那……”杨梅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住了。但月神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哥哥是不一样的，他一出现就能夺走我……女孩的心，可能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真髓。”几人很有默契地忍住吐槽集体沉默，专心观看比赛。
萧战天的拳依旧精深，博大。但此刻已少了一些飘忽和变化，变得极为简单纯粹。与欧歌的对战中，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不停地和自己对话。
“拳之道博大精深，你为萧家人，为何不用萧家拳？”
“再博大精深之术，最后亦归结于一处，更何况我用的仍是萧家拳。”
“拳招与拳意已与萧家拳大相径庭。怎可仍称之为萧家拳？”
“呵，我是萧家人，我用的拳自然便是萧家拳。”
“原来如此，既是这般，你之拳道可有名称？”
“有，其名为愚。”
欧歌的猛攻并非一通乱打，恰恰相反，取势弱之处而攻，他的每一招都相当精准。可萧战天的拳忽然有了变化，他没有化解欧歌的剑势，反而每一拳都攻在剑势最强之处。最强者必转衰，强势耗尽而变化之处必是最薄弱之时，这是武学中最基本的道理，而我的拳道，便是以强欺弱，简单直接的轰碎你最弱之处，现在就看我的体力先耗尽，还是你先挡不住我的拳招。此时攻防之势已转为对攻之局。
“为何称之为愚？”另一个萧战天不解。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何解？”
“不在于何解，在于其中的某个逻辑。”
“逻辑？”
“是的，智者千虑极为正常，因为智者本就喜欢考虑事物，可愚者不喜思考，为何还要千虑？”
“为何？”
“得失与成败不但可以相互转化，而且在我看来，智者那一失便是愚者那一得。智非智，愚非愚。”
“即是得失本就可以转化，为何非要执着于愚？”
“因为每句话的理解都取决于认知它之人的感悟，在我看来那愚者与智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那一得，正是穷尽思考之后的一得，便如同我的拳招。”
“你的拳招？”
“没有变化的拳，不一定是它本身简单普通，而是它本身便是穷极变化之后的变化。愚者，既是开始也是结束，本身便孕有无数可能。我未来之方向，便是不断完善此道而已。这便愚之真意。”
啪，潜意识中的萧战天轰然爆碎。萧战天身上闪过一般人看不见的光芒。
神兵阁与科盟之人紧盯着比赛过程，这一瞬他们甚至忘了嘲讽对方。“无论神兵阁如何，你们这位欧歌的斗志确实值得佩服。”辛芳如此说道。科盟的人也暗暗点了点头。
“是吗？”张鸦九表情微苦，旁边有人问道：“阁主，小欧再这样打下去身体撑得住吗？”其余人虽不做声，但也不想让欧歌再打下去了。“就算受伤，也必须打到分出胜负为止，这不仅是对对手的尊重，更是对自己的坚持，我们虽以打铁为生，但武者风骨不可丢。”“可是……”“我难道不比你们更担心吗？但此刻已无人能阻止得了他。”
欧歌由攻转守，漆黑的剑化为剑屏，抵挡着对方的攻势。萧战天心头震动，因为转成守势是他主动作出的选择。萧战天的体力确实快耗完了，对于欧歌来说，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以攻代守，因为在如此状况下，守势需要花费的精力和体力远比攻势要多。可欧歌毅然决然地进行转换，这是何等的胆量与判断。
也许许多人都认为欧歌此时的行为太过一意孤行，甚至有些自大。可欧歌在和萧战天交手千余招后已然发现，对手自从经历了一种神奇变化之后，招式虽变得简单纯粹，但自己每与对方拳剑碰撞之际，胸中都被震得气血翻涌，对方拳势因为变得朴实，反而没有先前的薄弱之处。反倒是自己在换招之际，总会被对手抓住机会攻杀。那就，先改变攻势好了。
佩服归佩服，萧战天下手自然不会有丝毫容情之处。不管怎么说，守既然比攻消耗得更多，那又怎么能放过这种机会？
欧歌压力徒然大增，对方那平凡的拳招正因为太过平凡反而闪避不过，逼得自己只能硬接。那拳招看似不在，又仿佛到处都在。只是，还是我的赢面较大，你应该快到极限了吧。
烈日已落下，残余的光芒微弱到连一丝热感都感受不到，偏生照在那两人身上，看起来是那么耀眼。欧歌算得没错，萧战天这已是最后一击。这一拳带动周围之势，猛砸欧歌身躯。
欧歌躲不了，这一拳周围的空间莫名被定格了。欧歌没有犹豫，挥剑而上。然后连声响都没有，他的黑剑被弹飞了。
赢了吗？台上观众大多是这个想法。
不，还没有，欧歌脸上露出了微笑，被震的东倒西歪的身子维持着扭曲的姿势，左手化剑，直刺萧战天咽喉。那已是萧战天最后一击，欧歌终于撑到了这个时候，他自己也将最后残余的一丝气力留在这最后的掌剑之上。萧战天还有余力应付这一击吗？没有，欧歌算得很准。局面的反转让观众失神之后一阵惊呼。
你们怕是还忘了什么，计科在心中如是想到。
“战天赢了。”二年四班的人（顾家不在）这样确认道。在观众就要鼓掌之时，一阵引擎的声音响起，欧歌那一掌彻底落空。会场上下一片寂静，他们都被眼前的状况惊得目瞪口呆。
大家在被激烈的战斗所吸引之时都自动忽略了萧战天还穿着机甲。虽然已经破破烂烂，但就在欧歌最后那决定性的一击后，萧战天启动了加速装置，整个人向后疾退数米。
这是？科学的力量？欧歌那最后一击已用尽所有的力量，而萧战天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人家现在装甲的右臂中正伸出一把狙击枪瞄准着自己。
输了吗？欧歌倒是也没觉得憋屈，毕竟自己这方是以四打一，而且对方还是在功力全失的情况下和自己交战的。可这场面，实在令人，令人，欧歌想不出任何一个词汇能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点台上的观众也一样，反转两次就算了，我们也挺喜欢看的，可这也太诡异了。然后转念一想，萧战天本就是代表科盟出战的，用科技武器获胜，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可我们还是接受不了啊，太他妈奇葩了吧。
“此战，科盟胜。”那裁判老头在和观众一起愣神之后宣布了比赛的结果。场上顿时响起如雷的掌声，这掌声自然不单是送给获胜者的。不管结果怎样，他们毕竟欣赏到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神兵阁四人服气地向萧战天表示敬意，几人不打不相识，言谈间甚是热络。
“将来我若要趁手的武器，还要麻烦各位了。”
“那有什么问题。”
计科一言不发地收着萧战天脱下的机甲。科盟和神兵阁的人则从台上来到了台下。
天色虽已渐渐变暗，明日的骄阳却想必更加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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