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受俘

    邹宗钦看着从屋里出来的青年，他穿着普通的武士服，周身没有一件显身份的物件。只见他走到两方人中间，慢吞吞从怀里逃出一枚玉章，刻字朝外，“邹都护，您晚了一步，一盏茶前公孙先生已经被本王招安，本王正要带他下山去您的都护府。”

    邹宗钦盯着玉章上工整的“诚”字，额头上大概是眉毛该长的地方跳了两跳，旋即堆起笑脸，恭敬行礼道：“请诚郡王安。”

    褚策煜抬手免礼，“本王离京前，父皇命我上四时寨请周氏后人助邹都护破昆山广腊。其实父皇仰慕公孙先生用兵如神，阵法精妙，早年便想收为己用。即便后来人各有志，公孙先生落草为寇，父皇仍是爱才如命，不改初衷。出京前，父皇准本王权益行事，如若公孙先生愿降，能免南境军和广腊匪军刀兵最好。方才先生已降了本王，邹都护在此正便利，不如就此下山，再商量送公孙先生进京事宜。”

    褚策煜回手按在公孙良提着剑的右手上，公孙良盯了他后脑勺一瞬，默默收起剑。

    邹宗钦把两人的官司看在眼里，脸上笑容不变，“殿下此番居功至伟，只是这偌大个昆山就降了一个公孙良？臣怕是回头不好跟陛下交代！”

    褚策煜在元启帝跟前没脸，要不是广腊事急需他出来顶缸，怕是这辈子都进不了朝堂。邹宗钦这种鼻孔朝天的皇亲贵胄，就是以前偶尔在皇室大宴上见过，也不会费心去记他的长相，以备着日后巴结。今遭一见，暗赞这小南蛮子果然比另外三个北边的种俊秀许多，眼下气势摆的虽足，邹宗钦却不怕他。他可是嫡皇子的老丈人，会怕他这个拿来顶缸的冷灶王爷？况且大位之争，只要是元启帝的种就都是女婿的敌人，当然要趁着他没站稳，把他拍趴下。

    褚策煜看着他，眸光清淡如水，“公孙先生既是本王招降的，自然有本王跟父皇交代，无需都护挂怀。”

    邹宗钦没想到他敢这么强硬，但他毕竟是皇子，就是没有郡王的封号他也不能跟他硬拼抢人。邹宗钦绿豆似的眼珠转了转，想起女婿的来信，昆山广腊全靠公孙良撑着，抓了他剩下一个楚旷不足为虑。他大可猫逗耗子陪他慢慢耍，留着广腊匪军倒显得他的南境军至关重要。至于褚策煜，邹宗钦量他也没那个胆量私放匪首。

    邹宗钦打定了主意，换了副诚恳的笑脸，“殿下说的是，既如此，就由下臣带路，咱们先返金州再行计议。”他说完，侧身让褚策煜先行，突然身边的程起湛说：“慢着！”

    邹宗钦瞪他，方才程起湛楞在那听公孙兄妹骂人没有反应就气的他不轻，这档口半路杀出个褚策煜，他倒来精神了。

    程起湛毕竟是个江湖人，又是大帮之主，便是有心依附朝廷，短时间内也还学不会那套前倨后恭的态度。就听他直愣愣的说：“公孙良武艺高强，又善奇门遁甲，就让他这么松手松脚的下山去，殿下和大人不怕死，我可还有一帮子人指着我吃喝呢！”

    这话说的挺糙，理却不糙。邹宗钦可能是受那大肚子的影响，浑身的血都充到那里头，脑子明显不够使。经程起湛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漏了个大洞。他看向褚策煜，既然他都大包大揽了，就都让他说了算，丢了死了都算他的。

    褚策煜知道这是势在必行，公孙良是招安的匪首，可不是他请的贵客。他跟公孙良对视一眼，后者眼里倒是一派坦然，佩剑回鞘，递给身边的冯平，双手并拢，举在腹前。褚策煜朝他点点头，“绑了。”

    丁安拿了绳子上前要捆，程起湛又说：“殿下，这么根粗麻绳，怕是绑不住广腊将军。”褚策煜眯了眯眼，“公孙先生真心实意向本王投诚，本不该再对他绑缚。这么做，是先生的诚意，程帮主不要得寸进尺。”

    邹宗钦也觉得这个程起湛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时上前说：“殿下都打了包票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绿豆眼扫过褚策煜身后几人，“殿下手下卧虎藏龙，还看不住一个手无寸铁的公孙良！”

    邹宗钦眉眼乱飞，示意程起湛见好就收。可程起湛当家作主惯了，半点面子没打算给他，“殿下的贵属有多厉害我不知道，只知道我这舅兄不是好惹的。殿下和大人敢赌他心诚，我不敢。”他抓过公孙夫人，对公孙良说：“师兄，你和公孙丽谁来受这个苦，你自己决定。”

    “你......”褚策煜话没出口，公孙良冷笑道：“程起湛，就凭你这点耗子胆，也成不了大事。快，把你的铁锁子扛上来，别在这耽误时间。”

    公孙良应了，褚策煜也没法多说，何况只是上锁，对这匪首也不算过分。可锁链提上来，褚策煜着实惊了一下。儿臂粗的铁链连着手铐脚铐，看着得有百十斤。两个漕帮手下抬上来，扔在地上扬起一层尘土。

    褚策煜还想再拦，公孙良却说：“殿下对我的心意，公孙良记在心里。您不必跟这阴沟里的耗子费口舌，平白堕了殿下的身份。”他举手叉腿，让两个漕帮手下给他上了镣铐。

    褚策煜自知身份低微，能保公孙良到这一步已是不易，剩下的只能先跟邹宗钦下山再说。屋里夏虫还是昏迷不醒，韩喜背了她，众人一道下山往浙南金州都护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