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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权衡(二)

    “你们打算就这么算了?”江重夏已经没了刚发现公孙良自尽时的冲动,情绪平复了许多。

    肖慕拉她坐下,慢慢道:“你想如何?谁能证明公孙家已经没有焚鹤了?大寨主吗?先不说她愿不愿意、能不能去指证蒋谋,即算是她到了朝堂上,空口无凭,你觉得满朝文武会信一个土匪头子?”

    “昭文公主的死,皇帝一直十分忌讳,让自己的妻室去劝降外男,求他退兵,是皇帝的奇耻大辱。宣王今日要重究此事,都遭了皇帝的斥责。蒋谋敢这么做,就有足够的把握没人能抓到他的把柄,你想在朝堂上重翻此事,根本就不可能。阿策是竭尽了全力,才能保下公孙夫人,让先生尸骨还乡的。”

    “文的不行,就来武的,杀个老学究,也不费什么!”

    “不行。”肖慕按住她,“如今大寨主在京城,你杀蒋谋容易,可事后必然招来官兵围堵,你们怎么退回齐云山。阿策在京城根基不足,保不了你们。再者你以为蒋谋是好杀的?延敕蒋氏是武将世家,他年轻时还曾闯荡江湖,不然也不会......”

    “不会什么?”

    肖慕说:“总之你不许妄动,这两天寨里来人,就跟他们回去。”丧爹鲁致担心江重夏,每隔一天就夜探郡王府。别人不知道,却瞒不过肖慕。

    “就凭你,拦的住.....”大话还没说完,腕上就多了一条精钢锁链。肖慕半拖半抱把她扔到床上,链子的另一头拴在床柱上。锁链的长短正好够她去旁边的净房。“肖慕,你给我解开!你敢锁我,你混蛋.......”

    江重夏边骂边在身上摸索,无奈家伙早都被他收了,头上只有一根发带,连卡子都没半个。江重夏在链子活动范围内乱翻乱找,肖慕全算在头里,手边什么能用的家伙都没有。

    肖慕知道她鬼主意多,其他人根本看不住,就锁在自己房里亲自守着。江重夏折腾了半宿,他也无动于衷,最后精疲力尽的瘫在床上,从下山到现在发生的种种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不停的转,满心里除了后悔只有后悔。

    肖慕也一宿没睡,天亮时才靠在竹榻上闭了会儿眼,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醒来见江重夏蜷在床里,缩成个虾米似的。走过去一看,她还睡着,浓密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星,枕头上洇湿了一大片。

    肖慕拉开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刚一沾身,她就惊醒过来。湿润黢黑的眼睛委屈的看着他,看的肖慕心里一阵可怜。两声敲门,冯平走进来,看到一躺一站的两人微微愣了一下,说:“公子,老爷和夫人来吊唁公孙先生,请您出去。”

    “知道了。”肖慕把被子扔在江重夏身上,边走边对冯平说,“让乐姐给她拿点吃的来。”

    冯平:“是。”

    江重夏坐起来,“你总得让我去给公孙叔叔上柱香吧?”

    肖慕说:“晚上吧,先吃饭。”

    方竞之跟公孙良只见过几面,算不上熟悉,但他的事迹从以前同朝为官时到现在,时不常的灌到耳朵里。方竞之虽是文官,对公孙良也是心有崇敬,崇慕许久。他突然去世,元启帝正好要做面子,方竞之便不避讳过来给他上香。想到褚策煜和肖慕都年轻,料理丧事会有不周到的地方,方竞之便带着夫人一起来,打算在郡王府帮忙直到公孙良起行返乡。

    公孙丽一身缟素跪在棺前,不再如刚刚听闻哥哥死讯时那般撕心裂肺的哭嗥,声息都低了许多。她默默跪在火盆前烧纸钱,眼泪不时掉在火盆里,打得火苗扑簌簌的闪动。

    方竞之和夫人给公孙良上了柱香,方夫人走到公孙丽身旁,说了些节哀止悲的话。肖慕这时走进来,先给公孙良上了柱香,才给父母行礼。

    方夫人跟公孙丽不熟,话说不了几句就停了。这时儿子来,赶忙迎上去。几天不见,肖慕瘦了两圈,黑眼圈老大两个。他本来就白,眼底下的乌青更遮不住。方夫人看着他这幅样子就只会掉眼泪,那边是亲哥哥和亲侄女,她能说什么?如今公孙良死了,郡王这边没事,本该让儿子回家亲自调养。可如今哥哥住在家里,他的妾侍急于表现,跟打了鸡血似的筹备陶姜的婚事。这时节让肖慕回去,怕是更好不了了。明天就送公孙良返乡了,还能找什么理由让他留在郡王府呢?

    肖慕把父母带到廊下,安慰着母亲,让她不要担心自己,接着说:“爹娘今天就留在阿策这里帮帮忙吧,明天公孙先生出城。娘帮我收拾些衣物,我想去南边转转,会常写信给家里的。”

    方夫人眼泪掉的像断线的珠子,不想让儿子走,又不忍他留下来伤心。方竞之就豁达许多了,拍拍肖慕的肩膀,“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见闻对你有好处。你师父年纪不轻了,这么多年一直行踪不定。这次出去,要多留心。”

    肖慕说:“是。”

    江重夏从昨天早起发现公孙良身亡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被肖慕锁着,怎么折腾都离不开那张床,肚子里早就空空荡荡了。姚乐端了吃的进来,闻到食物的香味儿,江重夏眼睛就开始放光。毕竟年纪还小,一顿好吃的,就能顶住悲伤。

    外面还有好多杂事要做,姚乐放下饭食就出去了。江重夏吃饱了,听着外面人来人往,出出进进,没人理她。她在床上呆坐了一下午,直到傍晚,肖慕才回房来。

    他带了吃的来,把锁链的另一头从床柱上解开,江重夏还来不及高兴,肖慕就把另一头锁在自己腕上。“先吃饭,吃饱了去上香。”江重夏盯着他被锁住的手腕愣了一下,慢吞吞下了床,坐到桌边。

    桌上是三菜一汤,两碗米饭,菜和汤都是江重夏平时爱吃的,可她在屋里憋了一天,中午吃的饱,现下没什么胃口,食量不到平时的一半。肖慕盛了碗银鱼汤放在她手边,“我估计你家里人今晚会来,你就跟他们回去,上京的事不要再管了。”

    丧爹和鲁致每隔一两天就会来郡王府看一看她,昨天和前天他们没来,今天肯定会来的。公孙良自尽的消息已经在上京传开了,也不知道大寨主怎么打算。

    江重夏突然想起在屋里发呆时听到的话,问道:“肖大哥,你想跟我回四时寨吗?”

    肖慕细嚼慢咽,“大寨主来了,就不用我送你回去了。”

    “那你要去哪儿?”

    肖慕想了想,说:“大概是南边吧,四处走走,也不一定。”

    江重夏想,这次回去,肯定得先把欠的那顿藤条炒肉还上,然后就要有好一段时间的修身养性,怕是没那么容易下山了。她想跟着肖慕,当他的小跟班,吃他的喝他的,让他听自己说话。可是江重夏心里也明白,肖慕是为什么要离开家,离开上京的,他应该并不想要她跟在身边。可是江重夏还是有点不死心,懵懵懂懂问:“肖大哥,一定得是陶姜吗?别人,不管是谁都不行吗?”

    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先吃饭。”肖慕说。

    江重夏觉得腔子里的心咣当掉到了底,她缓了下,从怀里摸出四季牌,“肖大哥,这是我的名牌。哪天你到了四时寨,拿这块牌子就能上齐云山。”

    肖慕没接,“齐云山有人不认识你吗?我拿着你的名牌,怕是不仅上不了山,还要被寨头们吊起来打吧。”

    “不会的。他们都知道,我的东西除非我愿意给,不然谁也拿不着。”江重夏把四季牌塞到肖慕手里,“这牌子我用不着,你行走江湖,若是遇上烦难,在南边还是有人认的。”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能收了。”肖慕把四季牌塞还给她。

    江重夏跳开两步,躲开他,“我回去就要让大寨主关在山上了,要这个真的没用,你就拿着吧。”

    肖慕不好意思跟小女孩拉拉扯扯,想着等丧爹他们来接她时,还给他们就是了。当即也不再争,把四季牌揣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