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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疯子猴

    老头儿个头还没有江重夏高,佝偻着像只老猴子,浑身上下是软塌塌的惫赖气。他随意的问候过路九良,听到身后一声不忿的哼哼,顿时就奓毛了。倏地转身对质疑他的江重夏用更大的声音恶狠狠地哼了回去。一脸惨白的江重夏还了个白眼给他,她胸口跟烧着了似的疼,眼睛也开始模糊,实在没力气跟他斗气了。

    感觉到江重夏往下出溜,肖慕搂紧了她腰,把她箍在身上。手一用劲,被索魂鞭抽的皮开肉绽的伤口又涌出血来。被那鲜红的颜色一刺激,江重夏清醒了几分,她说不出话,在身上乱摸了半天,摸出个白瓷瓶,哆哆嗦嗦往肖慕伤口上撒止血的药粉。不知道是药粉的刺激,还是什么别的,伤口上好似有条线,一直连到肖慕的心尖上,轻轻的颤着。伤口的热辣顺着那根线传到心里,却化成了一汪温暖的泉水,捂着他的心,暖柔的一塌糊涂。

    肖慕不知道自己的眼尾都红了,天生的白皮挡不住那抹粉红,他低声说:“别管它了......”他想说你伤的比我重,嗓子里却干干的发不出声。江重夏有点糊涂了,执着的给他上药,根本不明白他说什么,直到血渐渐止住了,才老老实实的靠在他肩上。

    身后小儿女的官司前面两位老前辈不关心,老猴儿也是个武痴,见识了路九良的厉害,就手痒的想要过几招。他的身份路九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路九良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路九良见过侯老前辈。”

    侯子丰没想到他能认出他来,感觉自己威名还能震八方的那点兴奋被路九良那个老字给打击没了,瞬间瞪眼道:“我怎么是老前辈?渺远和泉周才是老前辈!”他上下打量了路九良一番,“我跟你应该是平辈儿的。”

    渺远、泉周:“......”

    “别废话!你揍我小徒弟,这是要断我的后,先打过再说!”侯子丰话都没说完,就大鸟似的朝路九良扑了过去。路九良对占山黑可不敢留手,提起十二分小心应对起来。

    漕帮总坛乱的一塌糊涂,大部分江湖门派都在跟厉风堂缠斗,有的小帮派自知打不过厉风堂,在山庄里四处乱钻想一走了之,却让不知是哪方的人堵了回来的。更有下作的,趁着一团乱,跟有仇的对家借漕帮的地方械斗起来。乱七八糟一搅和,把程起湛气了个倒仰。

    这时也分不清擂台上下了,春寒趁乱上来,往江重夏嘴里塞了颗药丸。从肖慕怀里拽出人来,对他说:“去帮忙!”

    肖慕还没反应过来,老猴子先不愿意了,边打边嚷,“不许过来!我要单打独斗分胜负。”

    春寒:“水够混的了,您就别搅和了,带人出去要紧!”

    厉风堂守住漕帮总坛各处出口,一群人困在这儿,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也撞不出去。肖慕知道老头儿的脾气,这个时候上去挨揍的就是他了。环视了一圈儿,只见褚璋煜气定神闲的坐在角落里,厉风堂的手下没人去招呼他。江湖人士不知他深浅,也不去招惹他。肖慕微一沉吟,纵身轻飘飘落在褚璋煜桌前,吓得他的手下慌手忙脚的拔出兵器,指着悄然而至的“少寨主”。

    相比之下,淮王殿下就要沉稳许多了,他似笑非笑的说:“我认识墨初二十年,尚不知道你是四时寨的少寨主?真是该祝贺一下四弟和墨初了。”

    肖慕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说道:“殿下,江湖不是朝堂,他们也不是朝臣。江湖人都是脾气强硬的乡野村夫,看不懂纵横谋划,敌友壁垒掉转这一套。这样闹下去对您没好处,让厉风堂的收了吧。”

    褚璋煜嘴角一扬,“墨初还是这么直接。收了厉风堂,让四弟拢下你嘴里的乡野村夫,父皇怕是不愿意瞧见这个的。”

    肖慕:“四时寨不做这个盟主。江湖人说一不二,殿下不必以阴诡之心忖度。陛下是什么心性,您比我清楚,是阿策还是您都一样。”

    褚璋煜紧抿着嘴唇,平直的线抽动了两下。抬手招来盛玖,在他耳边交代了两句。肖慕转身要走,褚璋煜叫住他,“墨初,四弟和弟妹情投意合,这回南下都带在身边。四弟妹不会武功,你可要小心护着。”

    褚璋煜看见肖慕手上爆出的青筋,笑的更欢快了,“唉,想想我都替你难受。不如你调转调转壁垒,过来为我谋划谋划。我女人多的是,就是再喜欢,也不会打你那小美人的主意。”

    肖慕的“小美人儿”吃了邬晨为她精心预备的顶级伤药不到半盏茶,自觉内伤已好了大半。她一边赖叽叽的靠着春寒,一边转着大眼珠子满场瞟。一眼瞧见程起湛在擂台一角指挥手下向西北边的大门强冲,立时来了精神,指着东南方对春寒说:“姑姑,你带人从那个月亮门走,出去就散,能跑一个是一个!”说完,一纵身又上了擂台。

    春寒半点没犹豫,找到渺远大师,拉着他就往月亮门跑。这时小帮派们都围在渺远和泉周附近,见领头羊走了,不加思索就跟了上去。

    褚璋煜虽然答应了肖慕,但路九良沉迷于打架,燃阳子被杨祺岳缠着,传令需时,还是免不了一番冲杀。但江重夏选的月亮门,却是压力最小的一条路。

    饶是这回只来了路九良和燃阳子两个堂主,厉风堂其他人也不是脓包。漕帮带人想从正门突袭,那里的压力最大。程起湛本来身上就有伤,被厉风堂的人缠着,也是左支右绌。他挥剑挡开一个厉风堂手下的长剑,斜刺里冲出一把长刀,刺向他肋下。程起湛难看的撅起屁股,却还是差了一寸,要是这么刺下去,他的肚皮非得来个皮肉分离不可。程起湛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屁股撅的老高,就是再不在乎大帮之主的形象,再撅也要站不稳了。

    “当”一声脆响,就要刺进程起湛身体的半截长刀被利刃削断。程起湛来不及松一口气,脖子上突然凉津津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钻到鼻子里。“公孙姑姑在哪儿?”

    江重夏的脸还是苍白的,唇角的血丝都没擦干净,眼睛却亮的吓人。程起湛被她寒光暴涨的眼睛一盯,从尾巴骨蹿上一股凉气,在脖子上跟大黑释出的冰凉混在一起,直接冲上了脑门。少女明明稚气未退,可一拿起这把黑刀,便无端多了身凛冽的杀气,和一个人很像。“江离是你什么人?”

    “这不重要。”杀气从锋利的刀锋上释放出来,江重夏说,“程帮主如果不想还没当上武林盟主就脑袋搬家的话,就放公孙姑姑跟我走。否则,程帮主怕是要比刚才更难看了。”

    死丫头真狂!程起湛心里的愤怒战胜了恐惧,活了四十年,让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给制住了,真是够窝囊!可大丈夫能屈能伸,程起湛经营漕帮十几年,人人鬼鬼见过无数,不怕吃这眼前亏。何况以这丫头的疯劲儿,不吃这顿恐怕就没有下顿了。

    “姑娘有话好说,如今这个乱状,你带不走公孙丽的。想要公孙丽咱们好说,你替我平了厉风堂,我亲自送公孙丽回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