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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涅槃

    江重夏迷糊了一会儿,再醒来感觉精神好多了,伤口也不再渗血,想不到石室里的存药竟这么好使。她坐起来看了一圈,见肖慕坐在那具白骨的旁边,低头看着什么。暖色的灯光照着他的脸,明明灭灭,清隽的棱角煞是好看。江重夏看的呆了,直到一滴水珠从他浓长的睫毛跌落到纸上,她心里一揪,回过神儿来。

    肖慕应该是听到了动静,慌忙折好了信纸,塞进信封里,拿起一块铁牌子,装模作样的看起来。他惯常喜怒不形于色,一张雪白面皮常年跟冻住了似的,少有表情。他突然如此动情,想必不想让人察觉。江重夏把自己从椅子里挪腾出来,假模假式的在石室里四处摸索,寻找暗道机关。

    虽然是糊弄事,找着找着还真让她生出点兴趣来。江重夏用大黑的刀柄挨个把四面墙壁敲了一遍,石床对头的墙壁还真让她敲出点不一样的动静来。

    正琢磨修合令的肖慕也被声音吸引了,举着油灯走过来。江重夏低呼一声,忙凑过去,墙壁挨着书架的一边,跟上一间石室地上一模一样的凹槽没遮没挡的露在外头。

    肖慕如法炮制,将破劫插入凹槽里,发现凹槽长边弧度向上,明显是不合适的。江重夏灵光一闪,把大黑插进凹槽,居然严丝合缝,可等了半天却没听到方才石室里机关齿轮咬合的声音。

    江重夏活动了一会儿,有些气短。肖慕察觉到,上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刚靠近,插在凹槽里的大黑突然震动起来,凹槽本就不深,大黑隐隐有要脱出的势头。两人身上没有旁的东西,只有他手里多了的那枚修合令。肖慕心头一动,拔出大黑,拿着修合令围着刀身查看。

    “当”的一声,刀身和修合令黏在一起,力气很大,肖慕单手竟拔不开。只能一直顺着刀身下滑,直到刀尖尽头修合令才和大黑分开。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大黑,修长的刀身仍是暗黑无光,刀柄下的却多了二字铭记。“涅槃”,二字在灯火下闪着银光,笔划锋锐,势不可挡。

    “修合令现,涅槃而出。”肖慕拂着刀铭喃喃道,眼中波澜不定,再无往日的沉静。许久,他猛地将大黑插入凹槽,毫无意外的,石门隆隆升起,现出一条蜿蜒向上的台阶来。

    肖慕这时才转头看向江重夏,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雀跃,只是安静的望着他。肖慕拉着她走到石床前,屈膝跪下,咬了咬唇,什么都没说,给那具白骨磕了三个头。江重夏想了想,也跟着跪下来,磕了头说:“前辈今日大恩,阿夏永世不忘。日后天下太平,我们定接前辈出去,还归故里。”

    两人从地道里出来时天已大亮,翻板开在一个山洞里,出来一看,正在囚禁武林各门派的山庄背后的峭壁下。折腾了一夜,两人都是饥肠辘辘。江重夏受伤自不必说,肖慕一夜之间情绪大起大落,也感觉精疲力尽。不知泉周道长能不能逃回客栈,不过想他轻功绝顶,武艺超群,自保应该不是问题。

    峭壁下是茂密的树林,肖慕猎了两只兔子,就地正法,在山洞里烤兔子肉。不一会儿,烤肉的焦香就充满了整个山洞。肖慕的脸在火光下明明灭灭,从地下出来就一直没说话。江重夏不爱刨根问底,他想说的自然会说,反正她总是陪着他就是了。

    兔肉烤的滋滋作响,冻住了的肖慕终于被烤化了,他慢吞吞从怀里摸出信封,递给江重夏,“我曾经表字无为。”江重夏没明白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说话,却知道他这是让她看这封书信的意思。于是小心翼翼的抽出信纸,生怕弄皱了它。

    不算长的一封信,江重夏磕磕绊绊读了两遍。她肚子里的墨水一支水囊都装不满,没有前言后语的,她理解起来很困难。可方才在石室里,她就猜那具尸骨是肖慕的亲人,而自己的大黑,或者应该叫涅槃,跟破劫是一对儿的。肖慕既然是信里的无为,那么那具尸骨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了!他父亲希望他在齐云山四时寨平安度日,那肖慕口中他们的婚约就不是他随口敷衍陶姜的了?修合涧、修合令有什么关系?涅槃而出又意味着什么?

    江重夏心思虽然纯直,但不是缺心眼儿。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只是皱着眉头一遍又一遍的看那封肖慕亲生父亲的遗书。

    “晋末帝三十年,南疆苗彝生乱,太子扶冲奉旨带兵平乱,不慎被彝寨生擒。四时寨大寨主江节孤身闯彝寨,救出扶冲。同年,末帝携太子微服上齐云山,拜谢江大寨主救子之恩。两人一见如故,结八拜之交。江大寨主心胸宽广,不拘泥朝堂江湖,跟海安帮、少林、武当、峨嵋等江湖大派订下盟约,朝堂与江湖互不干涉。但若战乱祸起,只要不违道义,不祸及百姓,朝廷可以修合令为信物,召集江湖门派勤王平乱。”

    二十年前的波诡云谲,肖慕就这么淡淡的娓娓道来,让江重夏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可她心里却隐隐明白,他口中平淡无奇的故事是他背负半生,而且将要缠绕一生的宿命。

    “末帝让自己一个擅长铸造兵器的亲卫将从滇南带回的一块玄铁铸成一刀一剑和一块修合令,江节也把四时寨中的横涧改名为修合涧,以示心诚。末帝尊重江节的意见,修合令一事,只限于几大门派的掌门知晓。还有另一件事,除了末帝父子、四时寨大寨主父女和几位得力的寨头,却是无人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