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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道是无情却有情

    商姬继续说:“事后你师父和外公才知道,席腾是中了南疆妖女的蛊毒,无论是非都要对她言听计从。可是这蛊毒并不能完全控制人的心智,中蛊之人但有反抗,轻则头痛欲裂,重则内息暴涨,经脉震裂爆体而亡。席腾虽一时迷了心智,但内心深处始终念着跟你外公的兄弟之情。上齐云山这一路,日日受着头痛的折磨,等到了山上,已经神志尽失,只记得要取你外公的项上人头。”

    “你外公看出他异常,想将他禁锢住再想法子治他的毒。可席腾的功夫本就与他所差无几,内力暴涨之下,你外公根本不是对手。最后关头,席腾却突然找回了神志,对你外公剑下留手。正这时,我与你师父擒了南疆妖女上齐云山。席腾见到她,突然一剑刺向她。南疆妖女中剑时,他却突然经脉震裂爆体而亡。你外公懊悔不已,恨自己没能先一步杀了那女子。彼时南疆妖女尚有一口气在,我至今都忘不了她那张白纸似的脸,就像地狱里的无常。她说,‘谁杀我都没用,我死他就得死’”

    没有人说话,水漏的滴答声落进人的心里,砸出一个个无底的深坑,坠的人生疼。

    看着在意自己的人伤心,江重夏就是心再大,也很难受。尤其肖慕,他半生悲苦,跟那个席腾同道一声孤介也不为过。重夏想,无论南疆妖女对他的感情是真是假,但在席腾的心里,到死前都会觉得她对自己一心一意,是彼此后半生的依靠吧。重夏也想做肖慕的依靠,陪他终老,做他喜欢做的事,填满他的后半生。可如今她怕是命不久矣,肖慕该怎么办?

    江重夏不知该怎么安慰他。这几天他对着她时都是微笑着,不让她发现一点沉郁。现在听了商姬的话,他的面具再也戴不住了,双眉拧在一起,怎么都舒展不开。重夏把手挤进肖慕的手里,执拗的缠住他的手指。十指交缠,掌心相贴,肖慕觉得,两人的心好像都贴在一起,一瞬、一刻、一日、一年......她不是席腾,席腾的心都给了南疆女,重夏的,却在他这里。席腾在最后一刻,都能记得跟江节的兄弟情义,那么重夏也不会忘了对他的一片痴心。

    商姬见两人都是郁郁,忙道:“你们也不要灰心。我虽不是亲见,但听你们师父描述,席腾中蛊之后,不发作时虽然无恙,但内息暴涨,隐隐有离乱之象。阿夏的脉息深暗处也有此相,但却是乱中有序。且她内息绵长,是正常青年人内力缓慢增长的迹象,更与席腾当时的内力突涨不同。我觉得,阿夏的蛊毒尚能解,此时还不是灰心的时候。”

    肖慕大喜,急忙问:“姑姑有法子解蛊?”

    商姬却摇头,“现在还没有,只是觉得阿夏的脉息与你师父所说席腾的不同。或许是她和席腾本身性格不同,蛊主不同也说不定。你放心,我定会细心寻访。你看紧了她,有任何变化不管多细微都要告诉我。你师父得意的刀法你没学得,统共就她这么个宝贝疙瘩,我怎么都得保下,不能让那老怪物绝了后。”

    肖慕从云水殇出来时,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江重夏揪住送他们出来的尾童,非要他说出商姬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尾童对商姬言听计从,无论她怎么歪缠,就是不肯张嘴。肖慕知她不缠出个结果是不会罢休的,问尾童道:“闻长敬到伯羊了?”

    尾童眼睛一下睁大了,旋即又垂下去盯着地面,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猪叫。江重夏哈哈大笑,把尾童笑得脸都紫了,吭哧道:“都来了。”说完逃命似的跑了。

    江重夏笑的直不起腰来,肖慕捞她起来,“除了闻长敬还能有谁?就会欺负老实人。”重夏撅着嘴,眼睛晶闪闪的。肖慕盯着她水盈盈的嘴唇,心底生出想咬一口的冲动。奈何在大街上,青天白日的,虽说咬的是女土匪,但周围瞧着的可都是良民,没的把杨骥的地盘也染上土匪气了。肖慕低下头,嘴唇装作无意的擦过她鼻尖,“想宽我的心,却也不要让老实人垫背的好。”重夏红透了脸,跳开两步跑了。

    这几天闲着没事,江重夏不是头疼就是腚疼。可厉风堂销声匿迹,杨骥又把海安帮管的密不透风,她找不到事由闹腾,憋得浑身不舒展。得知商姬被闻长敬欺负了,可算是找着由头了,一刻也等不了的要闹。

    “哎呀,刚才忘了问姑姑,闻长敬的老窝在哪儿,该去砸了才痛快!”江重夏咬牙切齿,跃跃欲试着掉头要回云水殇盘口问。肖慕拉住她,“现下乱的很,你就别添乱了。”

    “咦,哪里乱了?这天天的什么事也没有,闹出点事来,省得他们都憋着。”江重夏说。

    肖慕拿她没辙,正色道:“大家都忍着,自有忍着的道理。这时候,谁先动谁就输了。哪能像你这般递把柄给人家的?”

    肖慕和杨祺岳是一种人,满肚子里的算计全都不显于色的。江重夏有时顶厌烦他们如此,可却知道,照她的一味莽撞,别说海安帮,就是齐云山也守不住。江离了解女儿的性格,珍惜她的恣意,要成全她的自由,为她提拔了二十四个各有神通的寨头。十几年的教导非是教她筹谋,而是教她做个听的进话的当家。重夏虽然调皮,但在这一点上被江离和周显祖教的很好。现在身边还有肖慕,她更是省了费心琢磨那道手了。

    江重夏向来都听肖慕的,也懂得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她憋憋屈屈的应下,扁着嘴走了。肖慕好笑的跟着,没防备,小丫头忽的站住不走了。来不及问,重夏拉着他侧身躲在一棵大槐树后。

    肖慕学着江重夏探头出去,见闻长敬闪身拐进一处小门,待他进去,一个男人侧身出来东张西望了一阵才关好门缩回去。那男人重夏和肖慕都认识,正是那日在骆河郡外庄子圈禁江湖各派的青衣人之一。

    肖慕低头瞧瞧江重夏,小丫头跃跃欲试,要不是被他按着肩膀,怕是刚才就蹿出去了。方才劝她莫生事是一回事,这时撞上了,按是按不住的,何况他也想瞧瞧这两人做的什么鬼。

    肖慕拍拍江重夏的肩膀,眼睛往头顶大树茂密斜长的枝杈瞟了一眼。重夏立刻就明白了,高兴的眼睛都成了两条缝。肖慕掐着她纤腰往上一抛,重夏蹿上一条横枝,就不管肖慕了,迫不及待沿着碗口粗的枝杈朝那院子里去了。肖慕笑着摇摇头,这丫头有事要闹,把他都忘了。赶紧轻身一跃上了那杈子,追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