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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桂花糖

    三人正说话,听见外头有人扣门。曹句文让人进来,是个穿着潜渊帮服饰的青年。青年行礼后,眼神从盗闻二人身上飘过,曹句文对他说:“两位先生都是自己人,不用避讳。这是中吉。”

    中吉说:“主人,优菊这两天一直在向我们发信,想要见主人。”

    曹句文想了想,说:“这种时候见面太点眼了,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中吉说:“没有,只是要见面,可能光靠弦琴说不清楚。虽然不知道优菊探听到了什么,但外面消息疯传。昨日沈蓝去了水运衙门,是陈大人亲自传去的。”

    “哦?有趣!”曹句文说,“程起湛那儿有什么动静?”

    中吉说:“没有。漕帮的人手都规规矩矩呆在宿处,也并没有撤走。邹都护已经从都护府出发,开始巡视浙南各郡。”

    曹句文说:“呵!邹宗钦对程起湛很尽心啊。给优菊回信,此时不宜见面,让她静待。”

    闻长敬听主仆二人对话,中吉回话所用的敬语连词无不是北方贵家奴仆的作派,更加笃定曹句文乃是京中贵子。盗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怎样?老哥没冤你吧?跟着这位,你我想要什么没有?”闻长敬微笑着点了点头。

    秀娥默默跟在陶姜身后,自从跟郡王出京,郡王妃眼见的消瘦,窄瘦的肩膀好像都撑不起那窄幅的山水纸伞了。秀娥幽幽叹了口气,追上半步,对陶姜说:“夫人,雨有些大了,咱们回吧?”

    来到伯羊郡后,褚策煜只去过一趟海安帮总舵,之后便一直待在客栈里,连肖慕都不曾见。前几日天清气朗,陶姜还能带着秀娥到街上逛逛。可伯羊郡多是码头,不比骆河郡繁华,半天就逛完了。且眼下这里龙蛇混杂,各有各的心思,陶姜也不敢总是抛头露面。后来南方大雨,她们更是被困在客栈里出不来。

    褚策煜跟陶姜从小相识,她和肖慕那段情可说是亲眼见证。成亲一年多,褚策煜和陶姜真是把相敬如宾做到了淋漓尽致,却少了年少时相处的自然随意。秀娥明白陶姜心里的苦闷,表少爷和四时寨的女土匪形影不离,感情是眼见的越来越深厚。郡王妃的心气,表少爷转求他人,她已然觉得不甘。而郡王与她虽为夫妻,却少有男女之爱。两相比较,陶姜怎能不苦闷?

    今天雨小了许多,陶姜提出要出去走走。褚策煜也知道这几天大雨,大家都沤的长了毛,便痛快的答应了。冯平几个因为肖慕的关系对陶姜只是公事公办,早没了往日的亲近,带着也是别扭。陶姜出门便只带了秀娥,好在只是在郡城里走走。如今伯羊郡里都知道这位是皇子妃,彼此都在按兵不动,不用担心有人会对她不利。

    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好不容易今早转了小雨,街上的人不少,似乎都是赶着雨小出来买办的。陶姜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也不去逛什么店铺。雨丝越来越密,街上的人买完了东西拎着大包小包匆匆往家走,只有陶姜,还那么不紧不慢的溜达。

    秀娥问了一句,陶姜没回话。眼瞅着一条街又要逛完了,秀娥提高声音说:“夫人,咱也逛的差不多了。雨大了,回去吧?”

    陶姜惊了一下,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主街的北头,回客栈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就绕个大圈子。她们初到伯羊郡时,把郡城逛了好几遭,主街旁边的民巷却没去过。陶姜想,回去也是无聊,倒不如走走民间小巷。她对秀娥说:“咱们从这儿绕回去。”

    陶姜拐弯进了小巷,秀娥赶紧跟上。伯羊郡在浙南九郡里人口不算多的,天气不好,街巷里更是没人。陶姜在空巷里踩着水花,倒是觉得心里的烦闷疏解了不少。

    一个青年突然从巷子尽头的院子里拐出来,在空旷的巷子里显得很明显。陶姜反射性的顿住脚,青年扶着院门,院里又出来三个人。陶姜认得最后那个,他带着人皮面具,是潜渊帮的帮主曹句文。

    因离的远,陶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看剩下两人虽然都做书生打扮,眉眼间却有凶相。陶姜蹑手蹑脚上前两步,侧身躲在一棵大树后头,想搞清楚三人在说些什么。她自己不会武功,更忘了身后还有一个秀娥。

    小巷里都是人家,即便下雨有人出来也不奇怪。秀娥不明白郡王妃为什么突然不走了,赶上去问:“夫人,怎么了?”她声音虽然不大,却没有刻意小声。前面几人都是高手,立时便有所觉。陶姜觉得三道目光瞬间投在自己身上,她微微一僵,旋即面颊染上一抹红晕。她微一点头,镇定的起身继续向前走。

    陶姜觉得三人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自己,身子禁不住的颤抖。她只是远远见过曹句文,想他应该不认识她。民巷偶遇,过了便是,若是她露出异样,恐怕就危险了。

    陶姜努力让自己看似寻常的经过他们,突然觉得落在她身上的一道目光变作实质,犹如刀剑一般。陶姜出身武将世家,虽没练过功夫,但反应不差,惊觉杀气时,便赶忙侧身退步。

    曹句文出手如电,五指其张,朝陶姜面门抓来。饶是陶姜反应不差,却也躲不过这一爪。一声惨叫,秀娥挡在陶姜身前,曹句文正抓在她胸口上。陶姜吓呆了,眼瞅着他的手从秀娥身体里拔出来,濡热的鲜血喷了她一脸。

    江重夏嘴里咬着桂花糖,捣鼓了半天还是张不开牙。她懊恼的哼唧起来,这哪是桂花糖,根本就是糖瓜粘。重夏朝巷口望了望,肖慕给她找水去了,糖粘的她喊都喊不出来了。肖慕看她呜呜了半天,才明白是让桂花糖糊了嘴,无奈的去街上给她找水了。

    看懂了仔鱼的板画后,肖慕和江重夏趴了两天优菊的窗根儿。她果然每天午后都会在屋里弹一段琴,是一首很短的曲调,肖慕也听不出是什么出处。经过两日,重夏发现优菊房间对着的后院墙外,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个捏泥人的罗锅老头儿经过。开始不觉得,现在回想才觉奇怪。海安帮总舵的正门离正街都不算近,捏泥人的不在大街上招揽生意,跑到后院这偏僻角落来做谁的生意?就像她们两个,要不是为了听曲儿,也不会猫在院墙外的大树上守住待兔,说不定捏泥人的罗锅就是她们要等的兔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