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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祖训

    肖慕和卫安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里意思,山上出事了。“得尽快上山。”肖慕斩钉截铁道。尾童不放心的说:“公子,我试了两回,就在原地打转,差点下不了山。公子还是等姑娘到了再上山吧!”

    肖慕这些天日夜兼程,脑子里时刻不停的盘算着这些条分缕析,生怕一停下来就会克制不住的想念江重夏。想她伤的重不重,有没有受苦,能不能脱离危险,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来找他.......每个梦魇都是她,每次惊醒都是跟她的生离死别。从决定放弃营救江重夏直接回齐云山开始,卫安几乎从不提起她。做出这个决定,肖慕心里的纠结和煎熬超过所有人,所以卫安细心的避口不谈江重夏。算起来,今天还是十几天来肖慕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忍过胸口一阵闷痛,肖慕说:“来不及了,我们今晚就上山。尾童,你帮我做件事。”尾童对肖慕没话说,点头道:“夫人有交待,公子吩咐就是。”

    周显祖读完一节志怪,回味了一会儿,拿着火折子绕着屋子点灯。边点边唠叨:“停停吧,到点该来了。”跟他语声一起响起的,是开门的声音。夏侯杰提着食盒进来,把菜肴一样样摆在桌上,非常恭敬的说:“大寨主,先生,请用饭。”

    江离缓缓睁开眼睛,站起来一阵眩晕,毫无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她走到桌前坐下,周显祖早已自顾自的开吃了。夏侯杰始终站着,毕恭毕敬的站在桌旁。江离不理他,接过周显祖盛的汤,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夏侯杰一直等到周显祖吃完两碗饭,才开口:“大寨主考虑的怎么样了?今天我收到消息,阿夏在镇国公府上一切都好。她无知无觉,不像侯老,要在清醒的状态下,感知自己内力全无,比普通人还虚弱。”

    江离碗里的汤漾起两圈涟漪,周显祖吃了两碗饭,正在喝汤溜缝儿。闻言淡淡道:“替我们夫妇多谢镇国公,烦他照顾阿夏,日后我夫妻二人定当好生答谢。”

    夏侯杰断了江府跟修合涧那头的联系,对其他寨头说大寨主闭关了。二十四寨的庶务本来就是夏侯杰管的多,修合涧这头的江府没有特别的事,寨头和寨民们不敢过来打搅。江离内力尽失,越不过修合涧,可二十四将不是傻子,时间拖得久了,难保他们不起疑心。

    夏侯杰每天都来送饭,送饭时借机游说江离。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本不想仓促出手,而且江重夏在上京的境况也不明朗,可是他已没有别的选择了。夏侯杰本以为江离肯定是块难啃的骨头,便想从周显祖下手。他一向视阿夏为命根子,听到女儿出事,一定会稳不住,定会如上次南疆事般一哭二休三跳崖。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拿捏江离,那就只有周显祖了。可出乎夏侯杰的意料,周显祖冷静的就像阿夏不是他亲生的,反倒是江离,偶尔会露出慌张的神色。

    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春寒和米皮儿已经两天没露面了,再这样下去,丧爹他们都会察觉。夏侯杰咬紧后槽牙,说:“宣王要跟咱们四时寨联姻,国公爷拼了全力阻止,宣王还是打定主意要趁阿夏神志不清娶她为妻。”

    江离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发白,夏侯杰不动声色的继续说:“好在敬王察觉了宣王逼宫的诡计,说服国公爷里应外合。宣王是国公爷的女婿啊,他一朝登极,国公的女儿就是皇后,国公爷便是国丈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还是选择了敬王,一是忠于君上,二来也是舍不得阿夏受罪。敬王贤明疏阔,一直对阿夏礼待有加,送到镇国公府妥善照顾。”他盯着江离惨白如纸的脸说,“只要大寨主接受朝廷的招安,带齐云山归顺敬王,我会把阿夏完好无损的送还给大寨主。”

    江离好像要说什么,嘴唇一张却不停的颤抖。她紧紧的抿住唇瓣,嘴唇一瞬间变成和她的脸一样的雪白。

    “呵!”周显祖的冷笑声在静谧的屋子里十分突兀,“江氏自盛公起就避居齐云山,四时寨不理江湖朝堂事,朝廷几经更迭齐云山都从未有过归顺或叛逆。江氏祖训,不可在我夫妻二人这一辈打破。江重夏既然领牌下山,依祖训,她在齐云山外所做的一切都与四时寨无关。在她接任大寨主前,不得以四时寨为私用。夏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规矩,又何必在我夫妻二人面前反复费唇舌呢?”

    江离看向丈夫,眼眶里转了好几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周显祖轻柔的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转头坦然迎上夏侯杰的目光。

    夏侯杰呆住了。周显祖在四时寨的形象,一向是温吞懦弱书呆子,夫纲难振女儿奴。他和江离就像别家夫妻掉了个个,江离主外又主内,周显祖除了他的书,齐云山没有一样东西是完全归他管的,便是府外头的花圃,都要分一半在大寨主的安排下种菜。只有事关江重夏的时候,周显祖才会表现出非凡的战斗力,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屡战屡胜。夏侯杰正是抓住这一点,才用江重夏的安危来要挟,没想到先败下阵来的居然是江离。

    周显祖做了三十年上门女婿,跟在江离屁股后头唯唯诺诺,让人早忘了三十年前的周显祖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是敢在金銮殿上怒斥褚万里携恩叛逆、任人唯亲的文弱书生。面对帝王之怒,他慨然赴死;面对独女被俘,他仍旧坚守道义凛然。此时此刻,江离突然变成了柔弱的妻子,也许他们一直如此,只是外人不明白罢了。

    夏侯杰稳住心神,淡淡道:“先生开口闭口都是大义,说什么不违祖训,可当年老寨主不还是跟末帝定了望头亲,修了修合涧?祖训早就破了,大寨主又何必拘泥不前呢!”

    江离瞬间吊起眼角,厉声道:“你如何得知的?前晋已灭,旧时盟约也就不存在了。长辈如何容不得我评判,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夏侯杰呵呵笑了两声,“旧时盟约不再?那阿夏和肖慕的婚约又是从何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