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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屠杀

    生死关头,程起湛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噗通往地上一坐,难看的躲过了致命的一刀。微一耽搁,巡防营的人冲上来,把江重夏围在正中,刀枪剑戟一通招呼。

    江重夏见刘将军对文冀态度尊敬,多有维护,她又不知道刘将军手下的弯弯绕,便不想伤这些兵将的性命。对他们能躲就躲,躲不过就用刀柄刀背招呼,目标只有程起湛。可这些兵将不识好歹,围着她一路歪缠,明明给程起湛当了肉盾还觉不出来,简直楞的可以。

    这队人里也不乏在刘将军和副将之间左右逢源的。见那女子对他们手下留情,主将和他的亲信又在外围虚和,聪明的便明白过来,转了阵营跟在刘将军后头。围在江重夏身边的巡防营越来越少,剩下三十来人,却个个胡搅蛮缠。江重夏不是个有耐性的,更不是烂好人。既然他们不想活,她也不会枉做好人。

    火光下,纯黑的刀锋闪着暗光,副将和他手下只觉场中女子好似一团轻雾,一下子就让人看得见摸不着了。黑色的锋刃就如无常的鬼手,或轻如鹅毛或重如泰山,唯一相同的是,无论是鹅毛还是山峦,压在身上都是夺命,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文尔于看的呆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姑娘从玩闹变的狠辣。看不清她的身形动作,眼里只有那时不时闪过的黑色刀锋和那些兵将身上不时绽出的血雾。莫说是从未上过沙场的文尔于,就是文冀也没见过如此场景。战场厮杀是见得多了,但杀得这般轻松鬼魅的却从未见过。

    顷刻间,院子里就歪七扭八躺了三十余条尸首,可即便如此,程起湛却还是没能找到机会脱身。江重夏就像鬼魂一样,紧紧吊着他,一个没留神,涅槃当胸穿过。幸亏他还有点本事,刀尖刺来时,往旁跨了一步,涅槃穿过了右胸。否则若是穿在左边,心都要让她戳碎了。

    程起湛疼的面目狰狞,从伤口扩散开来的寒气像要把他全身冻住,即便如此,那疼痛仍然是撕心裂肺。而那可恶的狠丫头竟然在拧动涅槃,似是要把他内脏全都搅碎。程起湛暗道我命休矣,眼内神采渐失,突然一抹剑光唤醒了他,是那巡防营副将挥剑偷袭江重夏。

    江重夏觉到背后风动,猛地抽出正在转动的涅槃,在一篷血花中倏然转身,刀剑相交,发出一团耀目的白光。江重夏微微锁眉,没想到副将手里的居然是把宝剑。她慌忙中应对,并没在涅槃上加多内力,一击之下,宝剑居然没断。但饶是如此,副将还是被震的退了好几步。江重夏转身一看,程起湛没了影儿,只余地上一篷残血。

    他回去报信,蒋谋定会派大军来围,到时她脱身容易,文家二十几口就难保了。江重夏心里着急,再没什么情面可留。涅槃上下翻飞,在不大的院子里刮起一阵旋风。副将仗着兵器锋利,咬牙冲在前头,却见这小姑娘像换了个人,凶悍的夜叉一般。他只觉眼前黑光一闪,自己的身子矗立在那儿,往上看去,脖子上空空如也竟没有脑袋!副将吓得吐出一口气,就那么死了。

    刘将军惊得目瞪口呆,根本反应不过来,少女就到了眼前。那柄黑刀刀尖指地,浓稠的血顺着血槽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她身后四十余条尸首相互枕藉,他的副将身首异处,头颅在地上,眼睛向上微微仰视,满是不解不甘。

    感觉少女眼中的寒光逼视着自己,刘将军这才从恍惚中惊醒,赶忙退后两步,抱拳道:“姑娘放心,我等就在此保护上将军一家,绝不会泄露二郎出走之事。”

    江重夏感叹自己真是好眼光,就知道这刘将军最识时务。“将军真是聪明!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我带二爷走,跟程起湛拼个脚力。如果京防驻军慢了一步,文家人就由刘将军处置。我想上将军是不会有意见的,对吧?”

    整个过程中,文冀始终泰然而立,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听江重夏这么说,突然展颜一笑,捋着胡子淡然道:“少寨主说的是,自该如此。”

    刘将军却担不住,掉头向文冀跪倒,慨然道:“今日让上将军受辱,刘某已是羞惭不已,上将军和少寨主再如此,实在是折煞我了!刘某愿追随上将军骥尾,为将军马前卒,以偿今日之过。”

    江重夏没工夫去探究刘将军话里的真假。如果文尔于不能先程起湛一步带回京防驻军,大难临头,刘将军当场斩杀文冀便能脱罪。对这一点,文冀应该也想到了,且亦觉得理所应当。眼下江重夏这尊杀神就在近前,刘将军为了保住自己和亲信的性命,如此表白大可不必尽信。

    文冀扶起刘将军,与他客套了几句。江重夏要争取时间,一把提起文尔于,问道:“能走吗?”

    文家二郎还不满十四岁,身量跟同龄人相比都显不足,大概是体质弱的缘故,至今养在家里。无论他怎么闹腾,母亲和兄长都不准他进军营历练。父母去世时,他们兄弟一个十五,一个还在肚子里,文尔言为了撑起这个家,早早就进了军营。十几年过去,文尔言军功卓著,已渐渐接手了文冀在京防驻军中的权柄。或许是少年从军,家族的兴衰早早就落在他稚嫩的肩膀上,文尔言的性格比祖父更加内敛,也更为谨慎。虽然文冀一直不喜欢长孙这个性格,但挡不住元启帝喜欢。文尔言只用了十年就从一个普通的士兵,擢升到大将军之位,将来接任京防驻军主将已是皇帝朝堂默认的必然之局。

    而这个在家人眼中谨慎的走一步想三步的人,去了一趟北境就性情大变,居然孤注一掷跟冷灶皇子褚策煜站在了一起。那道勤王诏书惊呆了上京朝堂,也点燃了文冀心中的一团火。从头到尾,文冀没有对长孙的举动做过任何评价。无论是宣王还是如今的蒋谋,他们要圈禁便圈禁,要封营就封营,文冀没有任何抵抗。但文尔于却能确定,祖父心底里是赞同兄长的,不做评价即是默许,不交虎符封营也无用。

    文尔于是遗腹子,父亲骤然离世,母亲孕中先是惊惧又是悲伤抑郁,他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家人对他极为爱护,不许习武,不得参军。他唯一引以为傲的轻功还是借着随母亲去庙里吃斋,跟一位挂单和尚学的。如今兄长不在,文尔于把自己撑成了一根自以为是顶梁柱的柳条,自告奋勇去京郊大营调兵。可惜他轻功虽拿得出手,但经验不足,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很快就折在刘将军手下一个老兵油手里。现在看这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姑娘,一顿饭的功夫就杀了那些抓他回来的人,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又羡慕又嫉妒又自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