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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 套圈儿

    杨骥脸色铁青,紧咬牙关才能克制自己不像陈燕来一样口水流满身。褚广煜看他狼狈的样子十分满意,上前两步,俯视着他说:“海安帮富可敌国,杨帮主一向低调。本王的两个兄弟都想结交,看来只有本王有这个福分了。”

    杨骥咬紧牙,一字一顿道:“你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纵是得逞也换不来信服。江湖代有人杰,你杀的尽吗?!”

    褚广煜轻笑两声,“那龙椅上坐着的人,就是所有人都信服的吗?上位者铁腕压制,何须人人信服。您口中倍出的江湖英雄可不都像杨帮主这般不识时务,想建功立业的大有人在。至于杨帮主,本王可舍不得杀,本王还要靠着您上齐云山呢!”

    杨骥眼尾都红了,药劲儿上来,他唇舌僵硬,不但说不出话,就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段玉成志得意满,这下算是在褚广煜跟前立了首功。他拿了绳子,亲自上手捆杨骥。杨骥满手是血,因为用力过大,指甲都抓崩了。段玉成笑眯眯扒开他的手,说:“杨帮主这是何苦呢!苦苦的较劲儿,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段玉成边说边扯着杨骥的手腕,往他腕上绕绳子,浑没察觉杨骥松了牙关,诡异的牵了牵唇角。站在段玉成身后的褚广煜看到了,往前上了一步。突然听见段玉成一声闷哼,紧跟着是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

    杨骥倏地抬眼,昏乱的眼神顿时清亮灼人,“敬王殿下,老夫等你很久了。年轻人话多了不好,嘴碎误事,都当自己跟江重夏似的那么能打呢!”

    羊都栈前后院突然灯火大炽,周围一阵脚步纷乱,盗净从侧墙翻进来,两步跃到褚广煜跟前,气急败坏道:“殿下,中埋伏了!”周围喊杀声大作,听声音人数远超他带来的二百人。褚广煜一咬牙,甩手向空中放出一枚响箭,红色的烟花爆在夜空正中。褚广煜和盗净默契的不管段玉成,转身朝羊都栈前堂冲出去。

    瘫在地上流口水的陈燕来慢悠悠的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优雅的擦干净下巴上的涎水,抱怨道:“老羊,你给我吃什么了?这哈喇子太恶心了!”他话音未落,段玉成抬起没受制的那只手,从袖中飞出一支短箭,竟是朝着墙根下站着的金鱼眼去的。

    一路轻功绝顶的金鱼眼却像傻了似的,大眼珠子瞪着朝自己眉心飞来的短箭,脸上是不敢相信的表情。可他两眼间距太大,看上去总是傻愣愣的。

    灰影一闪,足有两个半金鱼眼宽的身影挡在他前头,把段玉成的短箭扔在地上,愤恨道:“你是他最信任的人,利用完了就要他的命!”

    已经被杨骥反剪双臂捆住的段玉成冷笑道:“叛主之人不可留!杨帮主,你我同是江湖人。我不过一时跟错了主子,您只抓住我不放有什么用呢?金州都护府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杨骥不慌不忙的把他捆结实了,说:“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我海安帮满打满算不到两千力巴,哪那么容易困住敬王殿下这条强龙!不着急,等咱们人码齐了,殿下的人也齐了,再来请段副帮主看一出双龙会。”

    蒋谋分兵两路,潜藏在齐云山六十里界边的两个小镇,只待褚广煜捉到杨骥,再挥军攻山。蒋谋的军功是靠着自己一战一战杀出来的,他不是畏战之人,每每身先士卒。可是这一次,他却畏畏缩缩,明明可以藏在离齐云山更近的山林里,蒋谋却命军队驻扎在镇上。他自己更是留守在镇外大营里,似乎十分避讳齐云山。

    保平军的副将觉得主帅十分反常,想他一直反对攻山,以为他还没转过弯来。部队安置妥当后,便来到大帐想开解蒋谋。保平军多是河北人事,跟随褚广煜一路南下,说是抛家舍业也不为过。如今他们已被元启帝打上了叛军的烙印,想要奔出好前程只有助褚广煜成事。偏偏蒋谋此时露出颓丧之心,盗净和段玉成虎视眈眈,他却消极怠工。万一攻山的事坏在保平军手里,他们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副将在中军帐里好话说了一车,蒋谋却是心不在焉,兴致缺缺的样子。副将说的口干舌燥,肚子里的词掏干净了还不肯走。蒋谋长叹一声,安慰他说:“你放心,殿下的敌人始终都是诚王。正面交锋少不了保平军,不必计较眼前小利。”

    副将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主帅的表现实在反常,就算不为自己和属下的前途着想,他也着实为蒋谋担心。副将欲言又止的,蒋谋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他有苦说不出罢了。

    二十年岁月如过眼云烟,他以为他早已忘却了那段青葱少艾时的感情。今后无论是攻打齐云山,还是剿灭四时寨,都是他位极人臣的必由之路,不会有什么能成为他心中的挂碍,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可越近齐云山,那些封存心底不可告人的隐情,却如死灰复燃,渐渐燃成了燎原大火,塞满了他整个胸臆,让他好像喘口气都艰难无比。驻在齐云山下,他竟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既迫不及待的想要攻上齐云山见到江离,又害怕见到她。想要她看见自己兵临城下,意气风发,问她可曾后悔没有选择自己。可是又害怕,怕看到她和周显祖鹣鲽情深,夫妻二人同生共死。

    副将见主帅脸上神色变幻,眼睛里一会儿神采飞扬,一会儿又颓然暗淡。副将更是胆战心惊,暗想:那些江湖人多出自歪门邪道,主帅怕不是中了他们的魇阵!

    副将越想越觉正是如此,都想出帐让人去寻能破魇阵的巫师了。这时亲兵跑进来急报:“大帅,殿下放了求救响箭,在长定码头附近。”

    蒋谋一惊,段玉成那般胸有成竹,怎会突然求救?难道是中了杨骥的圈套?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此去营救,会不会反成了自投罗网?可现在他也没有旁的选择,他不是盛玖,只要生了张巧嘴,就能随意调转阵营。好在齐云山有祖训,肖慕手里的人尚不足以把他们全盘吞下。

    蒋谋微一沉吟,说:“传令下去,拔营,奔袭伯羊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