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抉择
陶姜笑着打断二人，“王爷和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舅舅也是担心朝务，人在家里躺着，心却一时一刻没离了朝堂。舅舅的身体，妾自会和刘太医一起好好照顾，王爷和大人尽可放心。”
褚策煜朝陶姜拱拱手，作势道谢。转头对张锐说：“兵部和户部已将兵将粮草准备妥当，本王不日就将领兵渡江讨逆。这几天忙于军务，朝务就托于敬桓了，凡事要多和舅舅商量，多去看看他。如有什么不妥，无论本王在哪里，都尽快通知本王。”
陶姜夹菜的手一颤，一块鸭肉掉回盘里。她若无其事的在盘子里挑了挑，换了一块夹给褚策煜。这些年方竞之受排挤，核心的朝务他根本沾不上手，并不如在中书省专司出台政令的张锐熟悉。张锐事无巨细的向他汇报，不过是念着他举荐之恩，再有就是看重方竞之和褚策煜的关系，实则张锐并不需事事与他商量。而且既是商量朝务，又何需查看方竞之有何不妥？如果病情突然变化，方家自然会报到宫里，有她在，这种事怎需要张锐去报？
陶姜扫过张锐，张敬桓似乎没察觉到任何不妥，满口答应：“殿下放心，朝务微臣会和老师商量着办。若府中有事，微臣也会第一个禀告殿下。”
张锐在王府蹭了顿饭走了，褚策煜忙了一天，沐浴后就躺下了。陶姜心里有事，折了两回饼，忍不住说：“殿下，您让张锐盯着舅舅，是……不放心他吗？”
褚策煜仰面躺着，闻言仍闭着眼睛，笑道：“胡说什么？我盯着舅舅做什么！要盯也不用那个书呆子，他的心眼儿都用在守拙上了。”
现今上京三品以上的官员府邸，都有褚策煜的暗卫监视，他们明目张胆，不怕被人察觉。方家添了一倍人手，褚策煜亲自向方竞之告罪，说是要和其他官员一碗水端平，也好保护方竞之的安全。方竞之没有任何不乐，反赞褚策煜懂得制衡之术。
陶姜想了想，撑起身子，盯着褚策煜平静的脸说：“殿下真的不信舅舅？为什么？因为表哥？”
褚策煜睁开眼，抚着她的胳膊让她躺回去，“舅舅是我最近的人，我不信他信谁？别瞎琢磨了，睡吧。”
陶姜看着他闭上眼睛，不敢再追问，也合目睡去。半晌，心事重重的陶姜都快睡着了，模模糊糊听见褚策煜问：“你觉得墨初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近乎自言自语，陶姜听到那两个字还是一下子惊醒了。她倏地睁开眼，稳了稳神才问：“殿下说什么？”
褚策煜：“你听见了。阿姜，如果墨初有足以征服所有的力量，有名正言顺坐拥天下的身份，他想不想要这天下？”
陶姜心里一突，身体止不住的哆嗦，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不让上下牙打架。她努力克制着缓缓道：“殿下怎么这么问？表哥他……他一介孤子，哪来您说的那些滔天权势？他的性子您最了解，他连官都不愿做，如何肯受天下的束缚？”
“他不做官，或许是因为那位置根本配不起他。”陶姜再掩饰不住心中的震骇，七情都上了脸。褚策煜视若无睹，面无表情的瞪着帐顶，继续说，“阿姜，我和墨初的兄弟情义，在他的心里，比得过这滔天的权势和万里的河山吗？”
万种念头在陶姜心里飞快的转着，她好像明白褚策煜的意思，可每每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却又卡在什么地方想不通。可究竟卡在了哪里，陶姜却又说不出来。
“虽说齐云山是个隐患，但有江离在，至少几十年内无人敢违祖训。表哥和江姑娘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齐云山早已是他囊中之物。殿下心细如发，如果他早有野心，怎会瞧不出来？不是妾顾念旧情替表哥说话，妾只是不明白，表哥除了齐云山，怎么……怎么会有殿下说的那个身份？”
褚策煜自言自语：“是啊，他怎么就有了那个身份呢……他还是我的表哥吗……”
褚策煜嘟囔完就闭上眼睛不肯再说了，不一会儿发出细细的呼吸声，睡着了。陶姜却几乎整夜未眠，瞪着眼睛直到四更才有点迷糊，就被仆妇敲门的声音惊醒了。
熟睡的褚策煜比她清醒的更快，坐起来让外面的人进来。稳全疾步进来站在屏风外，说道：“殿下，金州兵马有异动。”
褚策煜像早料到似的，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说：“通知文尔言一个时辰后出发，骑兵先行，步兵午时前出发。让户部备齐粮草，通知沿途各州府，向大军供粮。”
稳全：“是。”
褚策煜：“抽一百人护卫方府，方府一干人等不得出府，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府外三丈。”
“殿下！”正在穿衣服的陶姜叫了一声，后面的话却接不上来。
褚策煜穿戴完毕，俯身给她系好衣带，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一错不错的盯着陶姜，话却是对外头的稳全说的，“先跟本王和王妃去看看舅舅。”
褚策煜策马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道路两旁的房屋披着一层熹微的晨光，给北地初春的清晨添了少许温煦。褚策煜的心和身体却是一样的冰凉，自盛玖踏入诚王府的那一刻起，他和肖慕就再也不是可以将后背袒露给彼此的兄弟了。他生于皇家，长于皇家，从小到大看的都是父子相残、兄弟倾轧，如今要他相信一个毫无亲缘的人，谈何容易？一起长大、互相扶持又如何？和血海深仇、滔天权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随着日子越来越近，褚策煜的纠结犹豫越来越少。直到今天，稳全来禀报的时候，褚策煜发现那些命令他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褚策煜想：墨初，这辈子我反正都欠你那么多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点。
褚策煜策马转过巷口，吩咐稳全调的一百亲兵已先一步赶到方府。先前卫护方家的亲兵队正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噗通一下跪在马前。“殿下，属下无能，方大人一家不见了！”
褚策煜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急问：“什么叫不见了？把话说清楚！”
褚策煜朝陶姜拱拱手，作势道谢。转头对张锐说：“兵部和户部已将兵将粮草准备妥当，本王不日就将领兵渡江讨逆。这几天忙于军务，朝务就托于敬桓了，凡事要多和舅舅商量，多去看看他。如有什么不妥，无论本王在哪里，都尽快通知本王。”
陶姜夹菜的手一颤，一块鸭肉掉回盘里。她若无其事的在盘子里挑了挑，换了一块夹给褚策煜。这些年方竞之受排挤，核心的朝务他根本沾不上手，并不如在中书省专司出台政令的张锐熟悉。张锐事无巨细的向他汇报，不过是念着他举荐之恩，再有就是看重方竞之和褚策煜的关系，实则张锐并不需事事与他商量。而且既是商量朝务，又何需查看方竞之有何不妥？如果病情突然变化，方家自然会报到宫里，有她在，这种事怎需要张锐去报？
陶姜扫过张锐，张敬桓似乎没察觉到任何不妥，满口答应：“殿下放心，朝务微臣会和老师商量着办。若府中有事，微臣也会第一个禀告殿下。”
张锐在王府蹭了顿饭走了，褚策煜忙了一天，沐浴后就躺下了。陶姜心里有事，折了两回饼，忍不住说：“殿下，您让张锐盯着舅舅，是……不放心他吗？”
褚策煜仰面躺着，闻言仍闭着眼睛，笑道：“胡说什么？我盯着舅舅做什么！要盯也不用那个书呆子，他的心眼儿都用在守拙上了。”
现今上京三品以上的官员府邸，都有褚策煜的暗卫监视，他们明目张胆，不怕被人察觉。方家添了一倍人手，褚策煜亲自向方竞之告罪，说是要和其他官员一碗水端平，也好保护方竞之的安全。方竞之没有任何不乐，反赞褚策煜懂得制衡之术。
陶姜想了想，撑起身子，盯着褚策煜平静的脸说：“殿下真的不信舅舅？为什么？因为表哥？”
褚策煜睁开眼，抚着她的胳膊让她躺回去，“舅舅是我最近的人，我不信他信谁？别瞎琢磨了，睡吧。”
陶姜看着他闭上眼睛，不敢再追问，也合目睡去。半晌，心事重重的陶姜都快睡着了，模模糊糊听见褚策煜问：“你觉得墨初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近乎自言自语，陶姜听到那两个字还是一下子惊醒了。她倏地睁开眼，稳了稳神才问：“殿下说什么？”
褚策煜：“你听见了。阿姜，如果墨初有足以征服所有的力量，有名正言顺坐拥天下的身份，他想不想要这天下？”
陶姜心里一突，身体止不住的哆嗦，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不让上下牙打架。她努力克制着缓缓道：“殿下怎么这么问？表哥他……他一介孤子，哪来您说的那些滔天权势？他的性子您最了解，他连官都不愿做，如何肯受天下的束缚？”
“他不做官，或许是因为那位置根本配不起他。”陶姜再掩饰不住心中的震骇，七情都上了脸。褚策煜视若无睹，面无表情的瞪着帐顶，继续说，“阿姜，我和墨初的兄弟情义，在他的心里，比得过这滔天的权势和万里的河山吗？”
万种念头在陶姜心里飞快的转着，她好像明白褚策煜的意思，可每每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却又卡在什么地方想不通。可究竟卡在了哪里，陶姜却又说不出来。
“虽说齐云山是个隐患，但有江离在，至少几十年内无人敢违祖训。表哥和江姑娘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齐云山早已是他囊中之物。殿下心细如发，如果他早有野心，怎会瞧不出来？不是妾顾念旧情替表哥说话，妾只是不明白，表哥除了齐云山，怎么……怎么会有殿下说的那个身份？”
褚策煜自言自语：“是啊，他怎么就有了那个身份呢……他还是我的表哥吗……”
褚策煜嘟囔完就闭上眼睛不肯再说了，不一会儿发出细细的呼吸声，睡着了。陶姜却几乎整夜未眠，瞪着眼睛直到四更才有点迷糊，就被仆妇敲门的声音惊醒了。
熟睡的褚策煜比她清醒的更快，坐起来让外面的人进来。稳全疾步进来站在屏风外，说道：“殿下，金州兵马有异动。”
褚策煜像早料到似的，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说：“通知文尔言一个时辰后出发，骑兵先行，步兵午时前出发。让户部备齐粮草，通知沿途各州府，向大军供粮。”
稳全：“是。”
褚策煜：“抽一百人护卫方府，方府一干人等不得出府，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府外三丈。”
“殿下！”正在穿衣服的陶姜叫了一声，后面的话却接不上来。
褚策煜穿戴完毕，俯身给她系好衣带，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一错不错的盯着陶姜，话却是对外头的稳全说的，“先跟本王和王妃去看看舅舅。”
褚策煜策马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道路两旁的房屋披着一层熹微的晨光，给北地初春的清晨添了少许温煦。褚策煜的心和身体却是一样的冰凉，自盛玖踏入诚王府的那一刻起，他和肖慕就再也不是可以将后背袒露给彼此的兄弟了。他生于皇家，长于皇家，从小到大看的都是父子相残、兄弟倾轧，如今要他相信一个毫无亲缘的人，谈何容易？一起长大、互相扶持又如何？和血海深仇、滔天权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随着日子越来越近，褚策煜的纠结犹豫越来越少。直到今天，稳全来禀报的时候，褚策煜发现那些命令他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褚策煜想：墨初，这辈子我反正都欠你那么多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点。
褚策煜策马转过巷口，吩咐稳全调的一百亲兵已先一步赶到方府。先前卫护方家的亲兵队正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噗通一下跪在马前。“殿下，属下无能，方大人一家不见了！”
褚策煜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急问：“什么叫不见了？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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