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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 不孝子

    幸亏天黑,火光照在脸上,无论谁都是红彤彤的。蒋谋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斥道:“无知竖子!休得胡说!”

    江重夏一副村口二混子的无赖样儿,臭不要脸的说:“国公爷满口祖训,斥责我这齐云山的不孝子,既如此看重我江氏祖训,为何当年不肯抛弃本姓,入赘四时寨呢?这么爱管我齐云山的事,早干什么来着?”

    第一次见江重夏时,这丫头人狠话不多,出手就要他的命。第二次相处的时间倒是挺长,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昏睡着,醒来那么一会儿也只顾着逃命。蒋谋着实不知道这丫头竟是这么个性子,废话又多,大敌当前一句正经的没有,却句句戳人心窝子!周显祖这是生了个什么玩意?

    江重夏说:“我知道的可比国公爷多呢!你跟大寨主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江氏的祖训你也不配懂!”

    蒋谋双目喷火,拔剑出鞘,厉声道:“本帅与齐云山毫无瓜葛,何须懂你江氏祖训!恁多废话,速速放马过来!本帅倒要看看,你的这群江湖草莽如何搬倒我三万保平军!”

    江重夏还是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展开五只手指,“我们这些土坷垃里钻出来的,哪儿那么大的胃口吞下国公爷的保平军?五天,就留国公爷五天,可好?”

    五天,上京到滨江北岸快马三天可到,冬季江水平静,半日渡江足矣。再留一天半的时间,收拾掉留守金州的中吉和邹宗钦,五天足够赶到伯羊郡。蒋谋瞬间出了一层冷汗,海风一吹,他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抖起来。

    保平军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王牌军,蒋谋手下将军反应极快,立刻收起轻敌之心,迅速结阵。可纵使他们训练有素,反应敏捷,也快不过人家早有准备。

    江重夏话音未落,一排长弩从她身后射出,一层接着一层。保平军措手不及,骑兵下饺子似的噼里啪啦摔下马。幸亏亲兵拽了一把,蒋谋差点就和身后的偏将一起穿成糖葫芦了。

    大小将军一阵鬼吼鬼叫,保平军才勉强稳住阵脚,铁盾甫立起来,一波长弩又至。训练有素的护盾手没试过江湖人的手劲儿,上手愣是没持住盾,硬生生拍在身上,倒也算捡了一条命。

    蒋谋所带的保平军有三万多人,前队后队隔了一里有余。后队不知先头部队发生了什么,还在伯羊郡郊外的林子里戒备。数万将士扎在一堆,除了喘气儿竟没有别的声音。

    林子里有各种小虫悉碎的声音,士兵们静默着,显得小动物们的声音十分明显。靠近树林的小兵跑了一晚上,停下来伴着林中小物唱的小曲儿开始打瞌睡。刚有点迷糊,就觉旁边细碎的声音突然换了个花样儿,听起来像是有东西出出溜溜滑过草丛的声音。

    小兵一下就醒了,循着声音扒开身边的草丛,向里面张望,什么都看不见,那些声音却好像就在他周围,小兵汗毛都竖起来了。脚面上一重,他低头一看,就见一条绿油油的小蛇盘在他靴子上,昂着头,黑夜里绿豆似的小眼睛放着红光。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小兵嗷的一声大叫,身体猛向后躺。小蛇立起身体,飞弩似的弹向他的脖子。几乎是同时,树林里鬼哭狼嚎此起彼伏,蔓延了整条队伍。保平军彻底乱了。

    张锐果然如方竞之所说,对朝务十分熟悉。褚策煜试了两回,发现张大人原来是位藏拙的高手。平时瞧着蔫不出溜的,如今一得重用,就露出底儿来了。

    褚策煜十分感激方竞之,一连好几天无论多忙都要去舅舅府里探望。陶姜更是长在了方府,宫中女官如果在王府里找不着王妃,到方府来找,定是一逮一个准儿。

    不过两三天,重用张锐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败落世家的子弟发奋图强,靠自己的本事走科举一步步上位,如今得了重用。这么励志的故事,新臣旧臣各有各的体悟,各自按照对己方有利的方向展开遐想。张锐更是左右逢源,两边都待之如亲人。方竞之虽因病辍朝,但他时刻不忘举荐之恩,每隔两天就到方府汇报工作,事无巨细的征求方竞之的意见。现今方竞之与国舅无异,他是旧臣,既没有子嗣,以前也从未结党,诚王和张锐如何亲近都不为过,结这样的党羽反倒让朝臣们更放心自己的利益。

    朝堂稳定了,褚策煜开始分出精力筹措粮草,准备渡江讨逆。这天在兵部耗得时间长了,他出宫时已是深夜,便没去方府。元启帝几次提出让他迁居内宫,方便处理朝务。褚策煜拒了两回,第三次有些意动,却被方竞之和张锐不谋而合的阻止了。元启帝现在看似是只没牙的老虎,但朝中不乏文冀这样的纯直之臣,帝王利爪仍在。他本性多疑,无谓因一点方便给自己惹一身腥。褚策煜从谏如流,他还有一点私心,他在宫外的府邸里方家很近,行事更加方便。

    褚策煜回府时陶姜已备好了晚膳等他。这次回京后,陶姜对他格外的顺从讨好。褚策煜清楚陶姜和自己是一种人,功利永远是放在最前头的,她刻意的讨好无非就是想尽快生下嫡子,稳固陶家在朝中的地位。褚策煜不抵触,陶姜是国母的最佳人选,他和她虽谈不上倾心相爱,但目标一致的同路人却是最合适不过的。

    候着褚策煜的还有张锐。他从方府出来,拐个弯就到诚王府报到。陶姜在书房给两人摆膳,褚策煜随意的问:“今天去看过舅舅了?”

    陶姜一边布菜一边点头,“舅舅的咳嗽好了许多,只是还觉得乏力,坐一会儿就腰酸无力,话说多了也觉的气亏。刘太医看过了,说舅舅沉疴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仍虚弱,需得多将养一段时间。”

    张锐抢着说:“都是臣的不是,芝麻大点小事都去麻烦老师,累得老师久病难愈。是臣无能。”

    当年张锐中探花时,方竞之是主考。学子们沿袭旧例,均自称是当届主考的门生。但方竞之旧臣出身,在朝中一直颇受忌讳,为防连累这些新扎,方竞之与他们都保持着距离。反观那些新扎,又有几个是没眼力见儿的木头?他们深明朝中形势,不用方竞之避讳就躲得远远的。只有张锐,明面上跟谁都一样,私底下却和方竞之有着一份惺惺相惜的师徒情。如今方竞之举贤不避亲的举荐了自己,他也可以大大方方的称呼他为老师了。

    褚策煜摆摆手,笑容暖若春风,“敬桓不必自责,累着舅舅的又何止你一个,本王也是打扰不停,让舅舅没一刻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