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你凭什么
现在能够控制场面的人，还是钱公公，因为他的官职最大。
顾县丞悄眼看向了钱公公，发现他正在看着黄彬，心下了然。因为这里不是县衙，没有惊堂木，他就只好拍了拍自己的座椅手把，说道：“黄彬，本县问你，你怎么说？”
黄彬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做了库管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尽管是顾县丞问话，他也还算淡定，最终说道：“不能住在一起，我不想同她一起活着。”
“你看看，黄彬也这么说了。那就给些银两，各自生活，两不相欠，多好。”黄毓婉很是不耐烦的样子，“就这么点事情，真的没必要搞这么大动静。我也可以掏一百两银子出来给玉兰，日后你的日子也会过得好一些。”
“黄小姐还真是好人好心啊。”钱公公眯着眼睛，公鸭嗓地说了这么一句。
黄毓婉立刻露出了微笑，很是客气地对钱公公说道：“你谬赞了，我也是看不过去而已。一百两也还好，我还给得起。”
“这一百两，足够买个小院子了。”钱公公颔首，“这样也是可以的。黄彬再给些银两，或者也给一百两，也是差不多的。”
“不可以，黄彬这个事情，钱是一方面，应该还有要归还的。”朱艳很是不高兴，什么时候都要用钱衡量，那就真的没有意思了。
“还有什么？”钱公公眯起了眼睛，“两百两银子，真的不少了。”
“是啊，一大笔钱。”朱艳也点了点头，看了看在场的人，又看着泪流满面的年老的玉兰，那样子也真的是极为可怜。四娘已经抱住了她，生怕她摔倒或者因悲伤过度而晕厥过去。“养育之恩就值二百两？可以。不过，我想问问玉兰，你生这儿子的时候，是多重？”
玉兰抬起头，看着朱艳，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八斤二两。”
“还真是个大胖小子，当时也真的是挺高兴的吧？”朱艳的声音很是柔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带着节奏。她可是公司里的主播一姐，自然也是会这个套路的。更何况，她的长项就是徐徐善诱，这种问话还是可以的。
“嗯，我和他死去的爹真的很高兴，特别疼爱他。”玉兰应该是想起了当年的某些场景和画面，脸上都有了一点点笑容。
“行，咱们来算一笔账吧。”朱艳忽然话锋一转，“二百两银子，一年一百两，一两等于一千个铜板，一天合着二百七十四个铜板。按照一个包子十个铜板，的确也是够了你的饭钱。玉兰，这个买卖不亏。”
玉兰已经停止了哭泣，看着朱艳。
“这是时间帐，二百两还清。不过，我们还有肉帐。”朱艳这小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丝笑容，“你母亲玉兰是从身上掉下来了八斤二两肉的，这是你欠她的。若是想两相抵消，你也要从身上割下八斤二两肉还给她才可以哦。”
“啊！不行啊！”黄彬一听就急了，大声喊了起来。
“有什么不行的？”朱艳的笑容更大了一些，“黄彬，两不相欠说的就是这个呀。”
“这是要了我的命啊！”黄彬继续大喊道。
的确，八斤二两肉，这还真是一大坨。还不可能是从一个地方割下来，而是浑身上下都要分摊一些，才能够凑够。可是，若是这样的话，这人也差不多完了。
朱艳这个说法，的确够狠。
但钱公公却点头同意了，“黄彬，她说的的确是对的，你应该还给你母亲八斤二两肉。来人，动手吧。”
“啊啊啊啊啊！”黄彬的声音变得凄惨起来，朱艳都往一边挪了挪。
顾县丞可是看钱公公的脸色行事的，立刻就招呼衙役们动手。
“哦，等一下哦。”朱艳又开了口。
“怎么？”钱公公问道。
“别在我们张家割肉啊，回头把花厅弄脏了，我还要清理打扫，也是很累的。”朱艳这柔软的声音，居然令人觉得这小女子很是欠揍的感觉。可偏生配了这张纯情小妾脸，又忍不住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回县衙？”顾县丞问道。
“也不用的。”朱艳还挺认真的，“当初玉兰在哪里生下的儿子，就在那里割八斤二两就好了。对了，这事情可能或许需要请肉铺的大哥们来给帮帮忙，他们懂得如何精准的割下肉嘛。”
“朱艳！你我无冤无仇，你要做什么？”黄彬居然瞪起了眼睛，龇牙咧嘴。
“帮你更好的还清你欠你娘亲的债呀。”朱艳一脸的无辜，“我也是为了你好，早日还清，你们以后也就不会在一起受罪了。”
“你！无耻！”黄彬吼了起来。
“黄彬，无耻的是你才对吧？”朱艳的声音也严厉起来，“玉兰孤身将你养大，这二十年受了多少苦和多少委屈，深夜的哭泣流泪，你难道没有一点难过么？她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将你养大，为你娶妻，又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替你养大孩子，就算是一个下人，奴婢，侍女，哪怕就是一个老妈子，也不应该这样一脚踢出门吧？你连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我就来教教你。”
“你凭什么管这个事情？”黄彬又吼了起来，“你不过是张家的一个小妾而已。”
“嗯，是的，我不过就是个妾。但我首先是个人，知道礼义廉耻，知道百善孝为先，知道人之行，莫大于孝。那你懂什么？你都不配在东藏县做库管！这职位如此重要，管理着东藏县的钱粮，你这样行为不端之人，你凭什么管这个事情？”
“……我管了二十年。”黄彬的声音依然很大，押着他的衙役都有点按不住了。
“从现在起，就可以不用管了。”张毅肃忽然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带他去把八斤二两肉割下来，还给玉兰。”
“啊啊啊啊！”黄彬这嚎叫之声，真的很渗人了。“娘啊，你快替我说一下啊！怎么能这样啊？这肉不能割啊！”
玉兰浑身都在颤抖，枯瘦的手伸了出来，看起来是想摸摸自己的儿子。但是，手停在了半空之中，又放了下来。“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当时生你的时候难产，足足生了三天三夜，痛到最后整个人都昏了过去。你爹就跪在院子里向上天哭喊，若是你能平安降生，他愿意折寿换你的幸福……现在，你这样对待我，不止是对不起我，更是对不起你爹，他真的不应该用自己的寿命换你的平安……”
这话说完，空气都安静了一会儿。
随即，张毅肃喊道：“来人，把黄彬捆好，本官要亲自行刑。”
朱艳都忍不住看着张毅肃，这人还真是挺有气场的，镇得住场面。
他的亲随已经接替了东藏县县衙，直接架起了黄彬出了张家大宅，即便是出了张家的大门，依然还能够听到黄彬的嚎叫之声。
“这事情过于血腥了，咱家就不去看了。”钱公公看着顾县丞，“顾大人倒是可以去监督一下吧，然后也算是落案。之后写个折子给皇上过目就好了。”
“是是是。”顾县丞也立刻点头弓腰，小跑着出去了。
张毅肃走到了玉兰面前，沉声问道：“黄彬若是悔改呢？若是还肯养你终老呢？”
玉兰抬头看着张毅肃，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眼泪。“不用了，即便是他想再与我过活，我也不想再和他一起住了。母子情分已尽，没必要了。”
“所以，他的生死也都与你无关了？”张毅肃又补充了一句。
“是的。”玉兰很是肯定。
“那他的孩子，你的儿媳孙子呢？”张毅肃还挺细致的。
“他们也不会再认我了吧？”玉兰苦笑道，“我都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可在意和计较的呢？就这样吧，两不相欠，不再往来，生死无关。”
“好。”张毅肃可是个果决的人，直接迈着大长腿出去了。
所以，大家还是按照朱艳的方式断了这件案子。
黄毓婉很是不高兴，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她，气得想拍桌子。但她看到钱公公的脸色，也没有再吱声。
朱艳也走到玉兰的眼前，柔声说道：“日子还长，你还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少了伺候儿子孙子的日子，反而会过得更加舒服，也才能长寿呢。”
“朱艳。”钱公公都忍不住出了声，“你这劝人的方式倒也真是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我说的是实话哦。”朱艳还挺认真的，“玉兰为了养大儿子，辛苦了二十年，耗尽了最好的青春时光。后二十年，看似是黄彬挣钱养家，但玉兰每日里在家操持家务，抚养孙子们，这些不是付出么？其实，区区二百两就算是还了养育之账？那真是太不划算了。现在这样，才是对的。日后，少了这些生活上的操劳，只为自己活着，才是真正的活着。”
“的确是。”钱公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不过，我也想请钱公公出面做个好人。”朱艳又忽然说道。
“什么？”钱公公端起了茶杯，又放了下来。
“此时的玉兰，正在气头上，也的确很是伤心。听到刚才割肉还肉的说法，自然是觉得解气。不过，黄彬也很有可能因此而失了性命。或许，日后玉兰也会后悔的。”朱艳又看了一眼玉兰，轻轻叹了口气，“若是让黄彬的孩子自小也失去了父亲，这日子恐怕又要重演当年玉兰的故事了。”
“朱艳，刚才说割肉的也是你，现在你又这样说，你到底要说什么？”钱公公不乐意了。
“一斤肉等于一年牢狱，二两肉等于二百大板。黄彬在大牢之中，总也是让他的孩子们没有失去父亲。可以不相往来，但人活着，大家也不会后悔的。”在这件事情上，朱艳想了很多，也深深知道这种母子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相互牵连，也是最不好处理的。
“那你让张毅肃过去行刑？”钱公公翻了白眼。
“是呀，气氛总是要做足的，这样黄彬才会真的后悔了，玉兰也真的解气了，对不对？”朱艳看着玉兰，玉兰又流了眼泪。“刚才肯定是气头上的，没事的。不过，二百两银子还是要给的，黄小姐，您那一百两也赶紧给出来吧，玉兰就好去买个小院子自己活着了。”
“朱艳！”黄毓婉瞪了眼睛。
“黄小姐，别这样嘛。”朱艳居然还露出了笑脸，“您真是好人呢，都肯出银子，玉兰要特别感谢您呢。”
黄毓婉被架到了道德的高度上，还真的就下不来了，这一百两银子也一定是要出的。
“你倒是好算计，所以，你现在希望我去做什么？”钱公公也略略笑了起来。
“当好人啊，您现在去救一下黄彬，说是改了刑罚，他死里逃生，未来十年也是吓得要死，并且对您又是感恩戴德。”
“那你图什么呢？你可是要担下恶名的。”钱公公有些不解。
朱艳笑了起来，“我不过是张家的小妾，也没有任何权利。行刑做事的都是您们这些大老爷，我只是说说话而已呀。”
把自己又放在了柔弱的位置上，张士贤都轻咳了一声，表示了不满，但却又无可奈何。因为，现在这事情是张毅肃带着人走的，还真是他们做的决断。
“行吧，咱家就走这一趟。”钱公公站起了身，“黄小姐，你这一百两应该现在也拿得出来吧？”
“可以。”黄毓婉很是恼火。
“那就好。”钱公公轻笑了一声，这才走了出去。
官员们都去行刑，张家的这些人倒有些不知所措。
张士贤一脸的无奈，问朱艳：“现在你要如何？”
“我去后厨看看饭菜做的如何了吧？一会等他们回来，刚好能够吃上热乎的饭菜。”朱艳又表现出了老老实实的样子。
“行吧。”张士贤这表情也很是难看，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去吧。”
“嗯。”朱艳回身又对四娘说，“你先陪着玉兰处理好这些事情，不着急回来的。”
“好的。”四娘和玉兰朝着朱艳磕了三个头，朱艳略略侧了一下身子。
“还是那句话，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回头我教您个办法，把这个毛病治一治，继续好好活着。”朱艳也很是诚恳。
玉兰这一次是无声地流眼泪，仿佛要将这一辈子的眼泪全都流干了。
“谢谢小姐。”她随着四娘称呼朱艳。
“既然你是四娘的干姐姐，那以后我就称呼您为玉兰姨母，不必这样客气了哈。”朱艳满脸的真诚，还伸手将她们拉了起来，“好啦，先回去吧。”
顾县丞悄眼看向了钱公公，发现他正在看着黄彬，心下了然。因为这里不是县衙，没有惊堂木，他就只好拍了拍自己的座椅手把，说道：“黄彬，本县问你，你怎么说？”
黄彬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做了库管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尽管是顾县丞问话，他也还算淡定，最终说道：“不能住在一起，我不想同她一起活着。”
“你看看，黄彬也这么说了。那就给些银两，各自生活，两不相欠，多好。”黄毓婉很是不耐烦的样子，“就这么点事情，真的没必要搞这么大动静。我也可以掏一百两银子出来给玉兰，日后你的日子也会过得好一些。”
“黄小姐还真是好人好心啊。”钱公公眯着眼睛，公鸭嗓地说了这么一句。
黄毓婉立刻露出了微笑，很是客气地对钱公公说道：“你谬赞了，我也是看不过去而已。一百两也还好，我还给得起。”
“这一百两，足够买个小院子了。”钱公公颔首，“这样也是可以的。黄彬再给些银两，或者也给一百两，也是差不多的。”
“不可以，黄彬这个事情，钱是一方面，应该还有要归还的。”朱艳很是不高兴，什么时候都要用钱衡量，那就真的没有意思了。
“还有什么？”钱公公眯起了眼睛，“两百两银子，真的不少了。”
“是啊，一大笔钱。”朱艳也点了点头，看了看在场的人，又看着泪流满面的年老的玉兰，那样子也真的是极为可怜。四娘已经抱住了她，生怕她摔倒或者因悲伤过度而晕厥过去。“养育之恩就值二百两？可以。不过，我想问问玉兰，你生这儿子的时候，是多重？”
玉兰抬起头，看着朱艳，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八斤二两。”
“还真是个大胖小子，当时也真的是挺高兴的吧？”朱艳的声音很是柔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带着节奏。她可是公司里的主播一姐，自然也是会这个套路的。更何况，她的长项就是徐徐善诱，这种问话还是可以的。
“嗯，我和他死去的爹真的很高兴，特别疼爱他。”玉兰应该是想起了当年的某些场景和画面，脸上都有了一点点笑容。
“行，咱们来算一笔账吧。”朱艳忽然话锋一转，“二百两银子，一年一百两，一两等于一千个铜板，一天合着二百七十四个铜板。按照一个包子十个铜板，的确也是够了你的饭钱。玉兰，这个买卖不亏。”
玉兰已经停止了哭泣，看着朱艳。
“这是时间帐，二百两还清。不过，我们还有肉帐。”朱艳这小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丝笑容，“你母亲玉兰是从身上掉下来了八斤二两肉的，这是你欠她的。若是想两相抵消，你也要从身上割下八斤二两肉还给她才可以哦。”
“啊！不行啊！”黄彬一听就急了，大声喊了起来。
“有什么不行的？”朱艳的笑容更大了一些，“黄彬，两不相欠说的就是这个呀。”
“这是要了我的命啊！”黄彬继续大喊道。
的确，八斤二两肉，这还真是一大坨。还不可能是从一个地方割下来，而是浑身上下都要分摊一些，才能够凑够。可是，若是这样的话，这人也差不多完了。
朱艳这个说法，的确够狠。
但钱公公却点头同意了，“黄彬，她说的的确是对的，你应该还给你母亲八斤二两肉。来人，动手吧。”
“啊啊啊啊啊！”黄彬的声音变得凄惨起来，朱艳都往一边挪了挪。
顾县丞可是看钱公公的脸色行事的，立刻就招呼衙役们动手。
“哦，等一下哦。”朱艳又开了口。
“怎么？”钱公公问道。
“别在我们张家割肉啊，回头把花厅弄脏了，我还要清理打扫，也是很累的。”朱艳这柔软的声音，居然令人觉得这小女子很是欠揍的感觉。可偏生配了这张纯情小妾脸，又忍不住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回县衙？”顾县丞问道。
“也不用的。”朱艳还挺认真的，“当初玉兰在哪里生下的儿子，就在那里割八斤二两就好了。对了，这事情可能或许需要请肉铺的大哥们来给帮帮忙，他们懂得如何精准的割下肉嘛。”
“朱艳！你我无冤无仇，你要做什么？”黄彬居然瞪起了眼睛，龇牙咧嘴。
“帮你更好的还清你欠你娘亲的债呀。”朱艳一脸的无辜，“我也是为了你好，早日还清，你们以后也就不会在一起受罪了。”
“你！无耻！”黄彬吼了起来。
“黄彬，无耻的是你才对吧？”朱艳的声音也严厉起来，“玉兰孤身将你养大，这二十年受了多少苦和多少委屈，深夜的哭泣流泪，你难道没有一点难过么？她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将你养大，为你娶妻，又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替你养大孩子，就算是一个下人，奴婢，侍女，哪怕就是一个老妈子，也不应该这样一脚踢出门吧？你连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我就来教教你。”
“你凭什么管这个事情？”黄彬又吼了起来，“你不过是张家的一个小妾而已。”
“嗯，是的，我不过就是个妾。但我首先是个人，知道礼义廉耻，知道百善孝为先，知道人之行，莫大于孝。那你懂什么？你都不配在东藏县做库管！这职位如此重要，管理着东藏县的钱粮，你这样行为不端之人，你凭什么管这个事情？”
“……我管了二十年。”黄彬的声音依然很大，押着他的衙役都有点按不住了。
“从现在起，就可以不用管了。”张毅肃忽然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带他去把八斤二两肉割下来，还给玉兰。”
“啊啊啊啊！”黄彬这嚎叫之声，真的很渗人了。“娘啊，你快替我说一下啊！怎么能这样啊？这肉不能割啊！”
玉兰浑身都在颤抖，枯瘦的手伸了出来，看起来是想摸摸自己的儿子。但是，手停在了半空之中，又放了下来。“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当时生你的时候难产，足足生了三天三夜，痛到最后整个人都昏了过去。你爹就跪在院子里向上天哭喊，若是你能平安降生，他愿意折寿换你的幸福……现在，你这样对待我，不止是对不起我，更是对不起你爹，他真的不应该用自己的寿命换你的平安……”
这话说完，空气都安静了一会儿。
随即，张毅肃喊道：“来人，把黄彬捆好，本官要亲自行刑。”
朱艳都忍不住看着张毅肃，这人还真是挺有气场的，镇得住场面。
他的亲随已经接替了东藏县县衙，直接架起了黄彬出了张家大宅，即便是出了张家的大门，依然还能够听到黄彬的嚎叫之声。
“这事情过于血腥了，咱家就不去看了。”钱公公看着顾县丞，“顾大人倒是可以去监督一下吧，然后也算是落案。之后写个折子给皇上过目就好了。”
“是是是。”顾县丞也立刻点头弓腰，小跑着出去了。
张毅肃走到了玉兰面前，沉声问道：“黄彬若是悔改呢？若是还肯养你终老呢？”
玉兰抬头看着张毅肃，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眼泪。“不用了，即便是他想再与我过活，我也不想再和他一起住了。母子情分已尽，没必要了。”
“所以，他的生死也都与你无关了？”张毅肃又补充了一句。
“是的。”玉兰很是肯定。
“那他的孩子，你的儿媳孙子呢？”张毅肃还挺细致的。
“他们也不会再认我了吧？”玉兰苦笑道，“我都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可在意和计较的呢？就这样吧，两不相欠，不再往来，生死无关。”
“好。”张毅肃可是个果决的人，直接迈着大长腿出去了。
所以，大家还是按照朱艳的方式断了这件案子。
黄毓婉很是不高兴，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她，气得想拍桌子。但她看到钱公公的脸色，也没有再吱声。
朱艳也走到玉兰的眼前，柔声说道：“日子还长，你还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少了伺候儿子孙子的日子，反而会过得更加舒服，也才能长寿呢。”
“朱艳。”钱公公都忍不住出了声，“你这劝人的方式倒也真是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我说的是实话哦。”朱艳还挺认真的，“玉兰为了养大儿子，辛苦了二十年，耗尽了最好的青春时光。后二十年，看似是黄彬挣钱养家，但玉兰每日里在家操持家务，抚养孙子们，这些不是付出么？其实，区区二百两就算是还了养育之账？那真是太不划算了。现在这样，才是对的。日后，少了这些生活上的操劳，只为自己活着，才是真正的活着。”
“的确是。”钱公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不过，我也想请钱公公出面做个好人。”朱艳又忽然说道。
“什么？”钱公公端起了茶杯，又放了下来。
“此时的玉兰，正在气头上，也的确很是伤心。听到刚才割肉还肉的说法，自然是觉得解气。不过，黄彬也很有可能因此而失了性命。或许，日后玉兰也会后悔的。”朱艳又看了一眼玉兰，轻轻叹了口气，“若是让黄彬的孩子自小也失去了父亲，这日子恐怕又要重演当年玉兰的故事了。”
“朱艳，刚才说割肉的也是你，现在你又这样说，你到底要说什么？”钱公公不乐意了。
“一斤肉等于一年牢狱，二两肉等于二百大板。黄彬在大牢之中，总也是让他的孩子们没有失去父亲。可以不相往来，但人活着，大家也不会后悔的。”在这件事情上，朱艳想了很多，也深深知道这种母子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相互牵连，也是最不好处理的。
“那你让张毅肃过去行刑？”钱公公翻了白眼。
“是呀，气氛总是要做足的，这样黄彬才会真的后悔了，玉兰也真的解气了，对不对？”朱艳看着玉兰，玉兰又流了眼泪。“刚才肯定是气头上的，没事的。不过，二百两银子还是要给的，黄小姐，您那一百两也赶紧给出来吧，玉兰就好去买个小院子自己活着了。”
“朱艳！”黄毓婉瞪了眼睛。
“黄小姐，别这样嘛。”朱艳居然还露出了笑脸，“您真是好人呢，都肯出银子，玉兰要特别感谢您呢。”
黄毓婉被架到了道德的高度上，还真的就下不来了，这一百两银子也一定是要出的。
“你倒是好算计，所以，你现在希望我去做什么？”钱公公也略略笑了起来。
“当好人啊，您现在去救一下黄彬，说是改了刑罚，他死里逃生，未来十年也是吓得要死，并且对您又是感恩戴德。”
“那你图什么呢？你可是要担下恶名的。”钱公公有些不解。
朱艳笑了起来，“我不过是张家的小妾，也没有任何权利。行刑做事的都是您们这些大老爷，我只是说说话而已呀。”
把自己又放在了柔弱的位置上，张士贤都轻咳了一声，表示了不满，但却又无可奈何。因为，现在这事情是张毅肃带着人走的，还真是他们做的决断。
“行吧，咱家就走这一趟。”钱公公站起了身，“黄小姐，你这一百两应该现在也拿得出来吧？”
“可以。”黄毓婉很是恼火。
“那就好。”钱公公轻笑了一声，这才走了出去。
官员们都去行刑，张家的这些人倒有些不知所措。
张士贤一脸的无奈，问朱艳：“现在你要如何？”
“我去后厨看看饭菜做的如何了吧？一会等他们回来，刚好能够吃上热乎的饭菜。”朱艳又表现出了老老实实的样子。
“行吧。”张士贤这表情也很是难看，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去吧。”
“嗯。”朱艳回身又对四娘说，“你先陪着玉兰处理好这些事情，不着急回来的。”
“好的。”四娘和玉兰朝着朱艳磕了三个头，朱艳略略侧了一下身子。
“还是那句话，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回头我教您个办法，把这个毛病治一治，继续好好活着。”朱艳也很是诚恳。
玉兰这一次是无声地流眼泪，仿佛要将这一辈子的眼泪全都流干了。
“谢谢小姐。”她随着四娘称呼朱艳。
“既然你是四娘的干姐姐，那以后我就称呼您为玉兰姨母，不必这样客气了哈。”朱艳满脸的真诚，还伸手将她们拉了起来，“好啦，先回去吧。”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