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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銮驾迎仙

    绥泰皇帝跪接了“天帝圣旨”和三道“神谕”,接下来,最紧迫的问题是,这位突如其来的神仙,该请到哪里安置呢?不能在大街上站着啊。无论如何,先请神仙坐到銮驾上吧。绥泰皇帝当面请“正金上仙”乘銮,但上仙却没有动。莫非,上仙也听不懂我们说的话?虽然这个想法非常怪诞,但是联想到刚才上仙宣读“神谕”时那听不懂的天音,绥泰皇帝觉得,可能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好在,请上仙乘銮这个事,除了用嘴说,还可以用手势,用肢体语言。“正金上仙”也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提着随身拎着的收纳柜,缓步走上銮驾,于正中位端端正正坐下。本来,郑积恩并不想摆这个谱,自己坐了,那眼前这位貌似皇帝的人怎么办?但是呢,一来是要维持兜率宫上仙的派头,二来,他也实在不知道一会该去哪,该展现什么样的姿态和威仪,所以索性就坐上了銮驾,客随主便,见招拆招吧。

    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又何止是郑积恩。那边,绥泰皇帝见上仙总算坐下了,就赶快把文武百官叫过来,聚成一圈悄声商议。说是悄声,也只是尽量压低嗓音说话,其实音量还是挺大的,只是那边的上仙貌似听不懂,所以还不至于太尴尬。

    大楚皇朝的君臣们,以绥泰皇帝和起居郎魏博为中心,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除了太祖当年打天下时,一百多年来,像这样君臣亲密不拘礼的情景,从没有过。

    魏博魏鹏权,这个从六品的起居郎,也从没有过这样的高光时刻:各位亲王和满朝文武将他围在中心,认真地聆听他转达“正金上仙”的神谕,脸上的震惊之情一阵强似一阵,到最后,各位大人的下巴几乎都垂到了地面。魏鹏权对这效果很满意。这几天,恐怕各方的重臣大佬们都会请他过府叙话,向他详细打探当时的情形。

    绥泰皇帝等魏博一讲完,就立刻向所有人提出了问题:眼下,该将这位上仙请到哪里安置为好呢?

    众位大人明白,这事看起来简单,其实很麻烦。

    要是那些隐居山中的法师、真人进京,别管名气有多大,他也是皇帝的臣民,到时,安排到太清宫或者般若寺,肯定不算失礼的,皇帝如果想表现礼敬高人之意,就请进宫中讲学论道,也就够意思了;但是如今这位,可不是那些被人言捧起来的所谓高人,这是“货真价实”的天帝的钦差!人家都降临在皇城门口了,却再给人家抬到旁边某个宅邸,你王烨区区一个人间的帝王,却高居宫中面南背北,你眼里还有尊卑吗?你眼里还有天帝吗?

    可是,要是将上仙请进宫里也难办。且不说宫中有太后、后妃、公主、女官等应该回避,单说住所就不好找,难道让皇帝将自己的正宫正殿都让出来?

    郑积恩静静坐在銮驾上,看着那边压低声音激烈讨论的君臣们,大概也能猜出来他们在研究什么。郑积恩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默默地抬头向上看,那架CDJL-211型四旋翼无人机还在十丈高的地方悬停着。郑积恩心想,也不知道这无人机的初始电量有多少,能不能坚持住,万一过一会没电了,啪哒掉下来,噫,那可就太伤逼格了!嗯,逼格这个词不太文雅,我这不是在装逼,我是在人前显圣,所以应该叫圣格才对。

    郑积恩天马行空地乱想的同时,大楚的君臣们还在讨论。绥泰皇帝很着急,因为拖太久的话就显得很失礼,好在那边的乐工们正卖力地奏着中和韶乐,显得不那么尴尬。这时,皇五叔随王栌向绥泰皇帝奏道:“抚云阁空闲日久,冥冥中,或正为今日之用。”

    随王此言一出,众大臣都收住言语。他们很多人也都想到了抚云阁,但都不敢说,也只有随王说较为合适,因为皇上素来敬重他这位五叔。

    那抚云阁乃是先帝神宗所建,总共九层,算上台基高达二十四丈多。神宗皇帝当年一心修道求仙,无心朝政,每年为了丹药符箓耗费了不少的资财,朝臣们多有微词,累次劝谏,但神宗皇帝圣心不改。后来为了显示尊天崇道之意,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建了这座抚云阁,外形宏大,内饰奢华。绥泰皇帝当年为皇子时,就颇不赞同;登基后,立即改弦易辙,弃之不用。朝臣皆知皇帝不喜,故平时鲜少言及。今日若非这般局面,必不会提起。

    绥泰皇帝一听此言,略略思索,心知这是最合适的处所了。那抚云阁位在北苑以东、东宫以北,在皇宫的东北方向,是整个京城的最高建筑。上仙住在那里,既不算失礼,也不扰宫禁。时间紧迫,不可再犹豫,绥泰皇帝立即召来内侍监高谨,令他速速回宫安排。

    高谨,字方周,官居从三品,乃内宦之首。现在得了这么一个急迫的差事,立即飞奔回宫,一边跑,一边在路上就发令调遣,等他带着掖廷、内府等局的管事宦官跑进承天门,整个皇宫都迅速行动起来,洒扫的、搬物的、选人的、训话的,一片忙乱。自绥泰皇帝登基以来,抚云阁从未这般热闹过。

    那边,内侍省忙得鸡飞狗跳,这边,绥泰皇帝带着在场的官员不紧不慢地排班整队,给“正金上仙”当面行礼,再变换队列,站到銮驾后面,然后銮驾缓缓起步,朝朱雀门行进。一路上走得很慢也很稳,体现庄重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给内侍省收拾布置抚云阁争取时间。

    銮驾一行穿过朱雀门时,有心人注意到,那个一直悬停在上仙头顶十丈左右的怪异之物,一直随着銮驾飞到了这里,始终保持在上仙的正上方。在过朱雀门时,那怪异之物还提升了飞行高度,越过了城楼,等过了朱雀门,又降下高度,仍然保持在上仙头顶十丈左右的位置。当真神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