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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清竹白氏,夕夕成玦

    去往山中闲逛的时候,风轻烟看到漫山白色的花朵,形态翩翩,又如云绵软缥缈,不由道:“这就是云翩花?”

    一旁沧容回道:“是。”

    这花,像她?风轻烟默默从花丛中掠过,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突然远处有人从花海边际缓缓而来,月没有他白,云没有他高,风没有他清,花没有他好看。

    白玄邪微勾唇角:“陛下让吾带人,保护公主。”

    一个公子,不可参政不可带兵,至少明面是这样,却被皇帝派来保护她,其中用心可见一斑。

    这是给他俩相处制造机会。

    只是不知白玄邪心里该如何无奈,难受。白玄邪身后的元让已是一脸难受的不行。

    白玄邪:“山下已围了重兵,保护公主安危,公主不必担心。”

    “……嗯,让她们见到我那三千兵马不要动手。”

    “吾这就吩咐下去。”

    两人相对无言,赏了会花。花很美,风很清。白玄邪忽然道:“云翩该浇水了。”

    风轻烟点点头:“多谢提醒。”转身,打道回府。白玄邪凝视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元让嚷嚷:“公子,这公主让奴才感觉像是她甩你……”

    “……多一次,又何妨?”

    元让下巴差点掉下去,一脸不解。他家公子什么时候还被风轻烟甩过一次?

    “公主,清竹丞相求见。”

    风轻烟心里微微不解,思索一会,道:“请她进来。”

    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妪走进来,看到风轻烟,眼里划过一抹清光:“参见玄国公主。”

    “请起。”风轻烟想了想,又道了声。“赐座。”

    “多谢公主。”白文秋由侍从搀扶着缓缓坐下。“臣在家中,在清竹等了许久,等的那位未来,倒终于盼到公主来了……”

    风轻烟内心莫名,盼她来做什么:“丞相的意思是……”

    “差点忘了公主失忆,公主恕罪。臣是玄朝皇贵妃之母,白文秋。”风轻烟微微讶异,听到白姓更讶异。莫不是,她和白玄邪是远亲?

    “原来是外祖母。十数年未见过,外祖母可安好?”

    “好。臣,哪里都好。”白文秋微微感动。

    “外祖母安好,做外孙女的就放心了。”

    “大玄那位,至今未曾立后,给臣之子皇贵妃的名号,是高了还是低了,臣也不知道,谁都说不清。”

    白文秋在风轻烟疑惑的神情中缓缓道来:“臣,本是清竹襄王,是陛下的妹妹,因才华天赋,坐上这丞相之位。臣子夕玦,成年礼之后被选中,就那样从郡子封了公子,嫁往玄国和亲了。”

    风轻烟想,原来她没有便宜嫡父。

    翌日,风轻烟又无聊出去逛,又遇到了白玄邪,于是颌首向远房表兄打招呼:“表兄。”

    “……”白玄邪顿了顿,道:“吾比公主晚生一个时辰。”

    风轻烟:“……”

    白玄邪躬身,真正无傲气,无失傲骨道:“吾护公主出行。”

    白玄邪身后的元让一脸恼色,也无可奈何。随后白玄邪不停为风轻烟吩咐下去什么,他还得安分照做。

    往后几天,白玄邪都以保护为名,与风轻烟各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出游,一览清竹山河。

    清竹帝都逛得差不多了,白玄邪道:“昨日接了一人,已送至公主住处,特告公主一声。还需公主安置妥当。”

    风轻烟微怔,怎的把人送到她的住处了:“何人?”

    元让道:“那人极可能是公主未来公主妃呢。”

    白玄邪声清如霜,淡淡道:“元让,不得胡说。”

    风轻烟细想了想,想不出谁可能是她未来夫婿,只是元让似乎很不悦。

    “怎么,吾娶别人,你不乐意?”

    “……”元让面上一言难尽。

    风轻烟淡淡勾唇一笑,走了。

    回到住处,一个背影长身而立,丽如海棠,站无站相却妖娆多姿。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夜倾城转过正面,看向风轻烟,一笑,狗皮膏药般贴了上去:“公主,可把臣吓坏了,臣一路风尘仆仆过来,遇到了山匪,幸好清竹三公子带兵路过救了臣,还把臣送了过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风轻烟想不通,夜倾城如何可能是自己未来夫婿,且他可是比自己大了八岁,莫不是修仙世界,修为高可长寿驻颜,所以不在意了。

    还有……

    风轻烟问:“帝师来此,做什么?”

    “臣觉着公主学习之事不可拖几个月,故而上报陛下,前来授课与公主。”

    风轻烟脑阔有点疼,抬手轻揉了揉鬓角。

    夜倾城笑得好不灿烂,好不昳丽:“那么,明天起,臣每日辰时前来,为公主授课四个时辰。今日公主暂歇吧。臣告退。”

    夜倾城转身要走,迤逦拖袂前行至门口拐角处,又折转回来,在风轻烟疑惑的目光中笑道:“公主……臣,该住哪?”

    天下三分,三国因有互通来往,都会在国内建另一所宫城,给他国前来的皇族亲眷居住。风轻烟给夜倾城安排了住处,就在她所住宫城里其中一殿。

    翌日,夜倾城看着风轻烟临摹字帖,抽出纸张,突然道:“公主这一笔歪了,可以这样写……”

    说着一张新纸挲过来,他握起她的右手,一笔一划。她愣了,一时忘了抽手。反应过来时夜倾城手已挪开,她无奈看他一眼,脑海里已记住那一笔。

    四个时辰过去了,风轻烟想出去转转,于是出去,看到一白色的身影坐在宫墙外茶楼内,一口一口,轻抿茶水。

    风轻烟琢磨着不打个招呼似乎不好,于是在他回视看过来时颌首,朝茶楼走去。他立起身子,朝她走去。白玄邪走到台阶中间,与台阶下的她对视,氛围微微尴尬,两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风轻烟灵光一闪,朝外走去,走到空地处等候他。

    “见过公主——公主今日打算去何处?”

    白玄邪身后元让忿然道:“公子已在外面等了许久了。”

    风轻烟听罢微微愧疚:“孤国中帝师前来,每日授课与孤四个时辰,故而未出,公子请见谅。”

    白玄邪看向她,目光清澈潋滟,只道:“公主帝师每日几时授课?”

    风轻烟:“辰时。”

    白玄邪道:“孤知道了。”

    风轻烟:“……”

    马车上,风轻烟轻拨拉着垂在四角的流苏络子,一时之间不知去哪儿,听得马车外有人声音清淡如雪,如雪山高巅落下的清溪泠泠:“松山开了漫山的合欢,上有神庙烟火鼎盛,下有满池睡莲开得正好,公主可愿去?”

    风轻烟颌首道:“可以一去。”

    一辆马车蜿蜒前行,一辆在后迤逦跟上,白玄邪自然而然跟上了。

    到了松山角下,果然有一池睡莲,红白紫相间,紫色最为稀少。山上粉尖白花笼罩满山,一条路在其中蜿蜒至一座庙。

    风轻烟赏了一会,景色尽收眼底,抬脚上山,元让在白玄邪身后已现出疑色,只是身份差异摆着,不好问:这么好的风景,几眼带过?

    风轻烟飞到树上,伸手摸了摸那绵软的绒毛般的花,心里已是满足。

    树下一垂暮老朽跳脚喊道:“松山不可使用法力,还不下来?”

    风轻烟无辜睁着一双眼道:“我已施法上去一次,再下去岂不是又施法一次,破坏规矩?”

    老朽一噎,又一蹦三尺高:“这……你有种一直不要下来!”

    风轻烟蹭蹭蹭手脚并用爬了下去:“哎,我下来了没用法力。”

    老朽绝倒,爬起来抚了抚白髯,晃悠悠走了:“晚生可畏……”

    风轻烟转头,看元让一脸莫名,白玄邪面色如常。

    神庙里,一座神像树立在那儿,下有香火瓜果供奉。风轻烟看着那女神像移不开眼,看得元让一脸恶寒。

    但见那女神温柔典雅,一身线条皆是柔美,含笑未笑,丹唇微启,顾盼神飞,文彩精华,端的是个极美的美人儿。

    风轻烟擦了擦嘴角:“这位是何人?”

    跟在身边的沧容回道:“六月雪花神——辞宛。传闻是三国之前,天下统一的大虞朝公主,后来飞升成仙。”

    风轻烟托下巴锁眉,缓缓道:“……六月的雪花?六月飞雪神?”

    沧容噎住,白玄邪听这话解释道:“六月雪,是花名。”

    风轻烟明了:“噢。”

    一朵昙花在目光中探出头来,风轻烟眼睛一亮,盯着花抬头过去脚下一绊,落入一人怀抱中,幽香微微传来,似清兰芝雪。

    风轻烟微微一怔,手抵着某处站了起来。

    “是吾唐突了。”

    感觉到白玄邪身子一僵,风轻烟只顾着去看昙花了。

    某老人跳脚:“喂,说了不准用法力上树!”

    风轻烟:“噢。”摸一把花朵跳下去。

    元让盯着风轻烟的手,恨不得把它剁下来,当然若是真让他剁,他估计下不去手。

    风轻烟疑惑问:“为何不许用法术。”

    沧容和疏止身为外地人并不知道,沉默了。白玄邪悠悠在风轻烟身边解释:“松山不许人运用法术,已成一种习俗,说是未免对神仙不敬。”

    声音带了温柔的意味,向来最受不住这个的风轻烟面上微微一红。连忙压下蹭蹭猛涨的快过度的好感。他们才十七呀十七。

    岁月悠悠流转,风轻烟每日和夜倾城上完课,出去带着白玄邪游玩。

    转眼间,一朵云翩花已结了花骨朵。风轻烟惊喜地看着。夜倾城在一边笑道:“再过几天,公主就可以离开了,不知公主到时……舍不舍得?”某人眼中颜色已是一深。

    风轻烟抬头面上平添几分迷茫,问:“有什么舍不得的?”

    夜倾城一笑,笑声难得正经了些,很是悦耳:“呵呵……”

    夜晚,暴雨突起,惊雷阵阵,风轻烟想起暴露在天空之下的花朵,不由担忧。推开门去看,一人一袭白衣站在那儿,正朝天空施展法术,金色的光辉飞向天空。

    风轻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你……动孤的花?”

    白玄邪转身,清冷如玉眼中光华流转,过了会儿启唇问:“公主即将归国,归心似箭中对吾可有一丝不舍?”

    “……孤尚未成年,不可图此事。只是你,在吾这安插线人?”

    “只为此,就可以弃吾于不顾吗?”风轻烟心中一震。

    “三国之间安插线人是常事,但孤没有。”

    “待几月后生日后,望公主予玄邪一个机会。”

    雨突然停下,白影随之消失,仿佛一切是一场梦,风轻烟去看花朵,花上笼罩着淡淡金光,一朵已微微绽放于初夏,所有花都没有事。

    原来她以为的毁花人,恰巧是护花之人。

    风轻烟回到房中,不久沉沉睡下。第二日,殿门微吵闹声传来,风轻烟起床,洗漱梳妆后出去探看,夜倾城带着几个侍从押着微微眼熟的几个宫女,都是清竹皇帝赐下的人。

    夜倾城看向风轻烟,眼里闪过一丝带着不悦的光:“臣已审出来了,这些宫女是清竹的线人,昨夜将公主对清竹公子无意的消息传入了清竹皇宫……她们之中,并无清竹三公子的线人。”

    走的那日,清竹皇帝几乎举家欢送,整个皇族相迎。

    “三弟啊,本以为是公主单相思,却不想如三弟这般谪仙般的人物也有不喜的人……”一男子面容皎然如朗月,却被气质破坏,酸讽着白玄邪。

    风轻烟走过来,纤纤作细步,袅袅身姿,看呆了男子,轻启朱唇道:“这位便是清竹二公子,白玄衣吧?”

    白玄衣微愣不知身在何处,道:“是。”

    “吾与三公子发乎情止乎礼,望二公子莫要多言。”

    白玄衣:“……”

    清竹大公子白玄涟走过来堵住去路,眼瞅着风轻烟目送秋波:“表妹何必客气,不如称一声表兄。”

    风轻烟:“……下次注意。孤告辞了。”

    清竹二公主白未央从五位公主中走出来,步履纤纤,身形袅娜多姿,唇边含笑一礼道:“清竹二公主,白未央,恭送表妹。”

    风轻烟已经认识她,清竹皇位炽手可热两位人选之一,只是未见过人。

    “多谢。”

    告辞清竹皇帝,马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