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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碎雨(三)

    阿箩脑海中已经飞快运转,如何给他疗伤,可是此时自己什么都没有,连用来给他包扎的干布条都没有,可是他受如此重的伤,又是大雨,根本不宜挪动。

    “录仲,”她的声音太过冷静,“进城,取了药箱来!还有衣物!其他用得着的,多准备些。”

    录仲早已进来,看着,不放心,“射箭那人又是谁?我不放心。”

    阿箩冷冷地看着他,“进城,药箱。”

    “你!”录仲气急,可是看着,又无法,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又骑了马冲进了雨里。

    阿箩这才走到他身边,跪下,按住了想要起来的人。

    金小奇笑着看着她,只是脸色苍白,甚是狼狈,金小奇费力地抬起一只手臂,伸出手,碰着她被雨水冲刷得净白而又冰冷的脸颊,“让你担心了,我也没想到……你知道了?”金小奇本来要告诉她,可是看她神情,已然知晓,“是她吗?”

    阿箩点了点头,“是。”

    那只手没了力气,就要滑落,被阿箩抓住了,触摸到之前已经结疤的伤口,心里更是心疼,这还是上次六月雪的时候,他自伤的,顺势把了脉息,见内伤不算重,才放心,阿箩将那手贴在脸颊,“暖和。”

    金小奇笑了笑,擦掉了她眼角的泪,“不哭,死不了。”

    不过转瞬,就被阿箩的动作弄得又笑了起来,“我大概,也没有好到能······”

    阿箩一边脱着他的衣物,一边瞪了他一眼,“我的衣服都是湿的,包扎不了。”边说着边将那衣服撕成了布条,在金小奇忍痛中查看了他的伤势,然后又点了几处穴位,包扎好了,血是渐渐止住了,就等录仲的药箱过来,缝合伤口了。

    阿箩抚着他胸前的好几处其他的旧伤疤,想到他初见自己时,就在兰辛手上历经生死,只觉得更冷,“再受伤,这身子,给我,我也不要了。”

    金小奇自从见得她来,眼里心里都是她,除了包扎时忍忍痛,仿佛受了伤的不是自己,“嗯,好,”金小奇随意地答道,只是手还是握住她的手臂,连阿箩也看出来了,“老摸我衣服干什么?”

    金小奇温柔地看着她,语气里有些遗憾,“都没有好好地看看阿箩穿嫁衣的样子,阿箩喜欢这件嫁衣吗?”

    阿箩正烦着这衣服被淋湿了,不能近他身,见问,摇了摇头,“不喜欢,不是你给我的,我都不喜欢。”

    金小奇便笑了,“过来些。”

    阿箩俯身过去了些,尽量不碰着他的伤口,转眼便被含住了唇瓣,阿箩心疼他,便极尽温柔地奉献着,让他开心,最后还是金小奇手不老实,扯着了伤口,才放了人,“是我给你的。”

    阿箩有些懵,一边担心他的伤,一边又离了些,怕身上的雨水和冷意让他着凉,“什么?”

    金小奇索性任性,将远远的腰身扯到近前,阿箩还是费力地支着身子,既满足了他的意思,也护着人,“湿的,等会换了,我抱着你。”阿箩安慰着他。

    金小奇点了点头,见她还是没明白过来另一件事,继续说道:“嫁衣,是我准备的。”

    阿箩苦苦支撑着,闻言,终于明白过来,眼中已有湿意,忍过了他的伤,没忍过这情意,他都在背地里折腾什么,那些事还不够他忙的吗?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如此死心塌地跟随。

    阿箩动情地在他额头亲了亲,“那我很喜欢,很喜欢。”

    “真的?”金小奇小心翼翼地问着,好像这个答案比此时的安稳都重要。

    阿箩点了点头,满眼皆是他,“真的很喜欢,鱼容看了,说要娶我,我觉得,也不错。”

    金小奇便笑了,还是颇为遗憾地抚摸着她腰身的嫁衣,“等回去了,再做一件,阿箩为我,再穿一次。”

    阿箩奉献着细碎地吻着他,“好。”

    金小奇终究是再也撑不住,渐渐地昏了过去,阿箩这才放心了些,若醒着,总是费他的精神,看到那火渐渐小了,阿箩离了人,又去添了些柴火,将火烧得很旺,看着昏睡的人,看着屋外的大雨,又看着身上的嫁衣,想到那支箭,还有箭上的话,又想到今天见到的元澄,看着眼前的人,陷入了深思。

    录仲行脚很快,再回来时,还带了一百多护卫,将破庙周围护卫得严实,阿箩看着送进来的锅碗瓢盆,不知如何,想到了白末和卿逸的事情,当时卿逸,是不是也是这样照顾白末的······

    阿箩让人架起了热水,洗了手,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拿出药箱,开始给金小奇用烈酒清洗着伤口,又缝合伤口,金小奇还是被疼醒了过来,生生忍着,阿箩看着,心疼得厉害,每缝合一个伤口,就去亲亲人。

    在另一边铺新床、架锅、熬药的录仲看不下去,弄得叮当响。

    阿箩直接无视。

    待一切都安定了,金小奇被录仲抱到了另一边铺好的床上,又帮着阿箩清理了许多事情,才出去守着,不一会,又抱了许多柴火进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竟然没有被雨淋到。

    阿箩看着药罐里煮好的药,小心倒了出来,拿着碗,走过去,想到刚才跪着费劲,看了看,见床头有桌案可以借力,便放下药碗,在他身边坐好,轻轻地扶起了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人,让他靠着自己,这才拿了药碗过来,给人喂药。

    金小奇昏昏沉沉地喝了一口,被苦醒了,看着二人的姿势,微微一笑,任性地往她颈窝里钻,不过还是以自己闷哼结束,阿箩又喂了他一勺药,“得寸进尺了吧。”

    金小奇皱着眉头喝药,“得阿箩如此心疼,我怕是想时时受伤才好。”说完见阿箩没有喂药,知道说错话了,“我错了。”

    阿箩心疼,“不用受伤,以后也这样待你。”

    “嗯,好,”金小奇讨得承诺,过于安心,喝了药,便沉沉睡去。

    那夜的雨,足足下了一整夜,阿箩就那样,抱着他,整整一夜。

    想了一夜。

    权衡了一夜。

    不舍了一夜。

    录仲坐在破庙门边,会时不时地过来加一两枝柴火。

    到了晨曦,鱼容回来了,神色很是伤心,默默地守在门口。

    阿箩看了她半晌,想到了阿利必然是·······

    阿箩看着在自己腿上熟睡的人,终于开了口,“鱼容,你和阿诲,把金小奇送到圣都去吧。”

    鱼容诧异地看着她,“你要把我支开?”

    阿箩抚摸着金小奇的脸,几多不舍,腿早已没有知觉,可是她还是舍不得,“这是我的事情,你插不了手,阿利的命,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给你送箭那个人,是谁?”鱼容问道。

    录仲也回了头,他也很好奇。

    阿箩还是低着头,用手指描画着金小奇的眉眼,“我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那药里,十足的迷药,醒了也会乏力,动不了内力,等到了圣都,见到了金圣手,他才有解药,金小奇才会有力气,你把金小奇带走,护着他,我的身边,不安全。”

    “我是奉圣上之命,护公主安全,”鱼容不肯。

    “你去圣都,把金小奇交给金圣手,圣上会给你解释,”阿箩看了一眼录仲。

    录仲赶紧过去,将金小奇的脑袋从阿箩的腿上挪了过来,又将阿箩扶了起来,阿箩站不稳,录仲便借她靠了好一会。

    鱼容看着这一切,终究是转过了头,“那你把归海和广禄带在身边。”

    阿箩终于能站了,揉了揉腿,“这是自然。”

    “那十一娘也等你许久了,说是有话要问你。”鱼容看着马车旁站着的红衣女子,说道。

    阿箩此时也到了门附近,也看到了执剑而立的十一娘,沉默了片刻,道:“将人捆了,关在大牢去,我之后再处理。”

    鱼容对那十一娘还是很有好感的,但是见阿箩的神色,应了声,“是,公主。”

    鱼容走上前去,那十一娘也不挣扎,任由鱼容收了剑,捆了双手。

    阿箩看着那马车,又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金小奇,对录仲说道:“抱他去马车吧。”

    录仲依言做了。

    阿箩好奇,“你都没有疑问吗?”

    录仲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转身抱了人,去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