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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定北(三)

    谙山营来的是陆铭,知道几人要去定北,亲自挑选了四十精卫随行,自己则奉命回了谙山营。

    凉樱不舍地看着人远去,可是西北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边境见西北动乱,有杀回来的动向,这一切,都注定了凉樱不能跟过去。不过看着阿箩身边还是跟着兰辛,还有那几个侍卫,便也放了心。

    定北城是一座狭长的城,是离北边荒原最后的一座有山的城,定北的最北边,有一面坐山伏岭长到看不到边境的高墙,阿箩带着人,此刻正站在这墙上,每隔一座山头就有的烽火台,让阿箩生出了敬畏。

    这墙是墙。

    这定北军,也是墙。

    阿箩并没有直接去找元澄,虽然要去的消息早就给元澄发了过去,但是带着人,走了小道,一路竟然将定北九城都走遍了,最后,终于到了定北府城,登上了这城墙。一面是烟雨朝山峦连绵的城,一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定北这几十年都风平浪静,那草原上狼族的马羊,成片成片,连牧马的人,还可以依稀看见。

    阿箩看了好一会,归海指着另一座山道:“公主,那边下去,就能有条路直接通道定北城。”

    阿箩再看了一会沐浴在金黄晚霞里的马群和羊群,看着那恣意驰骋的狼族牧民,即使不舍,也还是开始往那边走去,归海、录仲、广禄和兰辛,都跟在她后面。

    城墙上石阶并不难走,阿箩本就不愿意走在排列整齐的侍卫后面,觉得挡住了风景,所以还是走在了前面,当走到那烽火台时,自然也是第一个看到了早已等在烽火台的元澄。

    元澄和在筑城的穿着又不一样,此时穿了定北军的常服,没了几分书生儒士的书卷气,倒是多了威武将军的英姿飒爽,又有风流儒雅的气度,便知不是寻常粗旷的兵士,不过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阿箩微微眯了一下眼,这壳子,做得很好。

    耳边传来归海的总结:“元统帅自知容颜冠绝,凡所欲取者,没有不得。”

    这话是只说给阿箩听的,阿箩听完一笑,这笑看在元澄那里,以为是对自己笑的。

    一旁的兰辛看着,心里很是不喜欢。

    金小奇看公主的样子,她不喜欢。

    眼前这人,就更是如此。

    “微臣见过公主,公主千岁万安!”等阿箩上了最后一个台阶,那元澄竟然行了大礼,他身后的随侍也都跪了下去。

    阿箩微微一笑,“元统帅快请起,统帅是镇守一方的军帅,我小小闺阁公主,担不起军帅的大礼。”

    元澄便又潇洒地站了起来,“定北九城,恭迎公主巡视,如今公主既然已经到了定北城,可随臣前去定北府?”

    阿箩笑道:“统帅别误会,本公主只是游玩,并不是巡视,因在筑城一见,觉得统帅颇有趣,又有救命之恩,当时还误会统帅有别的企图,特来致歉,也来致谢。”

    元澄自然不会信她这话,能让归海守在左右的人,自然不是闲散的公主,“救命之恩谈不上,那凉弗本来也没有伤害公主的意思,臣只是不喜欢他碰到公主的千金贵体,公主既是来游玩,那元澄必然尽到地主之谊。”

    阿箩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看着元澄道:“地主,地主之谊,”阿箩顿了一下,又道:“统帅莫忘了,天下,莫非王土,既然是王土,我这公主,是做客呢,还是上座为主啊?”

    即使他隐藏得再好,阿箩还是看到了那双含雾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而后又是如云雾遮挡,“是,公主千金贵体,自然是上座为主,臣等定会尽心服侍。”

    阿箩笑了,“服侍用不着统帅,统帅是镇守一方的边防军帅,我这身边,都是可用之人,不过,这些日,风景实在看得太多,累了,统帅可备了马车?”

    元澄朝着远处喊了一声,“元山,牵了车辇来。”

    果然,不过片刻,那转角就出现了一辆车辇,甚是高大奢华,是公主的规格。

    阿箩看着,欣慰一笑,“多谢统帅,实在累极。”

    元澄也陪笑道:“公主且请,定北府中,佳肴美酒早备,只等公主过来。”

    “那就,回定北府吧。”阿箩看了兰辛一眼,“你随我去车辇上。”

    等到了定北府,定北府的大门甚少开启,今日却大开了,众人等了半晌,最后却只见兰辛有些迟疑地打开了车辇的帘子,道:“公主,没醒······”

    归海和录仲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定北府府门大开,是最高级别的礼遇,若是公主睡着,怕是不妥。

    那元澄却并没有被轻视的神色,反而有些笑意,“无妨,臣想来公主一路劳累,特意把接风宴安排到了明天,今日也没有安排诸官和众将相迎,不会失礼。”

    归海这才放心些,“多谢统帅,既然这样,那进去吧。”

    元澄把人安排到了定北府里的星临阁,车辇是直接到了星临阁的门口,兰辛便将人抱了进去,归海等人和护卫自然各处护卫,录仲和广禄轮流护在星临阁门口。

    阿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兰辛早已备好了吃食和沐浴,几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午后,不过宴请是安排在了晚上,倒也不耽误。

    阿箩裹了睡袍,在一旁发呆,说是发呆,大概也是在盘算,定北九城,城城兵甲,又都忠于元澄,元澄何止是统帅,几乎就是这定北的王了,不过此时,圣上断不会再封赏异姓王,但不封赏,不代表没有实力。

    阿箩终于理解,为什么归海说,小小的凉弗。

    阿箩没有去过东北,不知道东北军的状况,可是这大概就是压在圣上肩头的两座大山。定北军虽没有像东北军这么明目张胆地有反心,但是若要反,挥军南下,易如反掌。

    兰辛正要给她上妆,阿箩看了看她手中的膏脂,道:“兰辛,穿那件金色华服吧,公主之尊,自然要贵气些。”

    兰辛点了点头,去找了来,展开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果见金丝穿就,织锦堆就,偏质地绝佳,轻盈而满是华贵。

    “妆容呢?”兰辛问道。

    阿箩看了她一眼,嘴角有笑意,“与你和金小奇说话,最是省心,就扮上你最喜欢的妆容吧。”

    “好,”兰辛道:“我为公主上妆。”

    等装扮完,看着镜中的自己,阿箩的心里,竟然微微的悲伤,若无己悦之人在身旁,再多绫罗绸缎,也不过是手段,若是自己不是这烟雨家的人,多好。若是自己没有这样让自己矛盾至极的心思,该多好。可是阿箩在这一刻,却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烟雨家的人,金小奇也知道,所以他只是陪在自己身边,从来没有要求过让她选择。在他看来,阿箩根本不需要做选择,他已生死由她,岂会拦住她?

    可是······

    阿箩伸手擦掉了一滴眼泪,抬头止住剩下所有的,她来定北已有一月,恨情蛊早已发作,此时的金小奇该是怎样的落寞和痛苦,可是她却为了圣上的期待,为了烟雨朝,为了还是不懂如何去爱的兰辛,将他送到了圣都,来定北,以色诱人。

    圣上的第一封信说,恨情蛊已发作,他甚是爱你。

    圣上的第二封信说,金紫苏已归,能让他忘情,他不愿。

    圣上的第三封信说:他从来没有闹过,他说他信你。

    阿箩有些委屈,也有自责,信是信,怪也是真怪,不然为何都是圣上写信,他却没有动笔,不闹,自然是因为打不过卿逸······

    阿箩闭眼,调整好了情绪,才睁开眼,看着一旁依旧痴迷地看着自己的兰辛,神色里更是复杂和矛盾,不过终究叹了一口气,“走吧,接风宴,要开始了。”

    兰辛的脸色有些变。

    阿箩叮嘱道:“别插手。”

    兰辛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