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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朝暮(一)

    翌日清晨,阿箩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兰辛来为自己梳妆。

    她就那样等着。

    已经送了两位世子去上学的兰辛本还是要躲起来,可是见公主的房门到现在都还没打开,便也知道了她在等她。

    兰辛如往常一样,端了洗漱的用品,进了房内。

    “公主,”兰辛如往常一样,唤了人。

    不过看着在妆镜前坐着的公主的时候,兰辛还是呆呆地看了半晌。

    “兰辛,”阿箩浅浅地叫了一声。

    兰辛手中的水盆差点掉落,不过幸好站稳了。

    阿箩回头看她,看了好久,才暖暖一笑,“没事了,兰辛。”

    “过来帮我梳妆吧······”

    “若是累,让别人来就行······”

    在兰辛为她梳妆时,阿箩与她心平气和地说着话。

    兰辛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

    “好,”阿箩握住了她的手,认真看着她,“真的,要一辈子,为我而活吗?从王府出来那一刻,兰辛,也是自由的。“

    兰辛温柔一笑,“在郡主的身边,在公主的身边,就是我最自由的时候,别赶我走。”

    阿箩没有再劝她,自己戴上了耳坠子。

    过了好一会,才听得兰辛道:“公主爱慕他吗?”

    阿箩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像我爱慕公主一样?”兰辛继续问道。

    阿箩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但是兰辛懂了。

    也懂了公主为什么不回答。

    “公主,恨极了我吧?”兰辛的语气里,是追悔,从看到阿箩被烟雨彻和烟雨岸逼得杀疯了的那一刻,兰辛就后悔了。曾几何时,她做梦都想帮着郡主逃离王府,可是不知何时,执念入魔,一步步,竟是她在伤害着她的小郡主。

    阿箩还是没有回答。

    不久后,阿箩便带着录仲,去往西北送军粮,只是去的是别人,阿箩与录仲早已轻装简行,一路朝着北边行去。

    圣上半路又把鱼容派了过来,和录仲一起,护送阿箩秘密到了北边。

    ···············

    金小奇和卿逸带着商队早就到了定北。

    定北此时早已大雪冰封,所以金小奇和卿逸带来的南方的精炭,很是受欢迎,更有许多精巧的手炉等用品,金小奇用回了临海商会会长的身份,自然更是如鱼得水。

    定北商会会长见南边商会亲自来人,自然接待了。这一时在定北还闹出了不少的话语,是南北商场的大事。金小奇不是参加这个宴席,就是赴着这边的邀约。倒也风生水起。

    又因手中货源消息确实灵通得很,帮着南北两方牵线搭桥,很快定北以及狼部都有人找到了他来帮忙。

    金小奇去哪里,只是带着录仲和广禄,只是让卿逸在暗中帮忙。

    这日,金小奇又受人之托,前去狼部的部族里看牛羊肉。

    金小奇冒着寒风大雪,跋涉千里,快到了地方的时候,却听着那部落里,并不是一般狼族中的和乐安宁,便让卿逸暗中查访,果然,那些牛羊肉虽然品质好,但都是牧主从牧民手里强行低价收过来的,就是听说南边来人有生意做,要赚一笔银子,要去牧复城里迎娶新看上的九夫人。

    卿逸说完,看着金小奇。

    金小奇思索了半天,回头看卿逸,才瞧见他这神情,摇头笑了,“你要干什么?”

    卿逸没有说话,等着他的意思。

    金小奇这才抱紧了手中暖炉一些,“杀人容易,可是我们是民,不是官,而且,这里还有些门道,再等等,把这消息,扩散出去吧,我们且去隔壁部族看看,听说那里也不错,就告诉这部族的,我们马迷路了,先去了旁边的部族。”

    卿逸点了点头。

    金小奇又问道:“那些牧民的粮食肉果,还可以支撑一些时间吧。”

    卿逸道:“嗯,但是这部族确实日子过得苦,那牧主甚是苛刻无德,不过,他们的马场确实不错,虽然是寒冬看不见,但是听说牧场是最肥沃的。”

    “那就先去旁边部族吧,把消息传过去。”金小奇便彻底放下心来,“让广禄布置一下痕迹,能压榨牧民如此之久还能有这样势力的,也不是一般人。”

    卿逸明白,“他知道如何做。”

    如此,几人便假意迷路,往旁边部族先去了,那部族的人闻言不甘,来查看,见果然是走错路了,才没找几人的茬,不然,再是商会,那也只是商会,惹得起。

    等金小奇和卿逸慢悠悠地在一旁的部族里收了东西,又慢悠悠地收回到定北的时候,想要再去跟那个部族联络,却始终没有回信。

    卿逸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定北军军帅元澄亲自出动了自己的亲卫,去了那个部族一趟。

    金小奇听到的时候,皱了皱眉,如此,元澄在狼族那边的势力,竟然已经到了能管狼族部族之事的地步吗?

    金小奇想了想,在新买的金府里闲适地喝着茶,就见录仲急匆匆地送来了一封信,金小奇知道定然是西南来的信,可是等看完的时候,金小奇却再也没有待在定北的心思,他只想回到她身边,即使信里,她叮嘱他不要过去,定北的事情更重要。

    金小奇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备好了马车,刚要上去,就听得马蹄声渐进。

    金小奇看着长街骑马而来的人,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如有任何人打探,就说我们现在要去部族。”

    周围跟着的人,都应了声是。

    金小奇如常进了马车,可是还没行走片刻,便被人挡住了。

    “金老板!”来人驻马拦车,道:“你这是要去何处?”

    金小奇并不知来人是谁,可是远远见着,应该是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看其骑马,应该是军中之人,见人拦马车,这才打开道:“来者何人?为何知晓我的名姓?”

    那人方道:“我是定北军中的陈安将军。”

    金小奇闻言,出了马车,看着来人,“哦?军中之人,为何拦下我的马车?”

    那陈安也仔细打量着金小奇,方道:“军帅让我来告知你一声,虽然是商人,但是与我定北九城做生意就行,不便与那狼族牵扯。”

    金小奇走下马车,方行了礼,“见过陈将军,我正是要去狼族那边,与人约了要收些货物去,不知为何不能,我烟雨朝与狼族向来有生意上的往来。”

    陈安闻言,并没有再细说,只是警告道:“你不过一临海商人,难道还要质疑我军部的决定?”

    金小奇忙低下头,道:“不敢,将军既然这样说,那小的就照做。”

    陈安冷哼一声,这才骑马走人。

    金小奇在原地站了半晌,转身进了马车,吩咐道:“去定北商会。”

    “少爷,不去找······”阿诲问道。

    金小奇却彷佛下定了决心,“不能走,走了,她以后的路,更难走,去定北商会吧。”

    “是,”广禄却很是高兴,圣上的意思也是如此,让金小奇不要乱动。

    金小奇见过了定北商会不久,定北商会会长就去了军中,虽然说商会不与军中搭话,但弄清楚事情,也是有资格的,何况实在不行,还有百业阁主持公道。

    之后不久,金小奇便又可以在狼族行商。

    毕竟百业阁也很重视临海商会会长北上的事情。

    陈安把这件事情说与元澄听的时候,元澄只是笑了笑,“只要不影响大局,何必把一商人放在眼里?只要不去那些地方,其他的部族,不必打扰,还有,像屏南部族这样的人,以后就不要再用了,那些牧民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军帅放心,”陈安回道。

    “务必安妥。”元澄吩咐道。

    “是,军帅,”陈安回道。

    “西南那边情况如何?”元澄继续问道。

    陈安心里有些不喜,西南那边那人,可是让自己在定北脸面都丢光了的人,可是军帅的话不能不回:“公主废长兄,囚次兄,已经是西南之主了,圣上也有旨意过去,封公主为摄政王。”

    元澄闻言,却面露喜色,“圣上果然识人,接下来,只怕要动东北了。”

    陈安担忧地道:“那我们呢?定北······”

    元澄看了他一眼,陈安赶紧低下了头,“不该问的,别问。”

    “调动一些兵马,往东边去些。”元澄思索片刻,终于说道。

    “军帅这是······”陈安还有些不甘。

    “陈安,我还是想着,圣上待我不薄。”元澄道。

    “······是,陈安誓死追随军帅。”陈安道,

    “去办吧。”元澄吩咐道:“继续打探西境消息,实时报给我。”

    “是!”

    ························

    再次看到金小奇的阿箩,险些没有认出人来,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没有之前那样健康有血色,连高挑的身形都彷佛佝偻了些,以前俊朗洒脱的步伐,也沉重虚弱了许多,走路的时候,会不时地捂住心口。

    阿箩放下车帘,死死抓住马车里的一块木板,一口气断在心口,怎么也呼吸不了,最后还是鱼容看出一样,在她背后帮忙顺了一口气,阿箩才又渐渐地彷佛能呼吸了。

    阿箩又想起了兰辛的那个问题,恨极了吧。

    是,此刻是恨极了。

    那是他的金小奇啊。

    是金小奇啊。

    “公主,其实,还好,是金老板不习惯北地的生活,水土不服,”鱼容宽慰道。

    “我以为,不见我,他会好些·······”阿箩无声地哭着,后悔着。

    “圣上和金圣手已经在天下广寻良医了,”鱼容继续安慰着人,“公主放心,金老板这么好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阿箩再次揭开车帘,看着风雪里奋力前行地那个人,心痛到依然呼吸困难,“他现在去哪里?”

    鱼容回道:“应该是回金府了,又去了狼族来回,货物都卖完了,金老板也打听到不少消息。”

    阿箩放下车帘,“那就去客栈吧,准备些东西。”

    “是,公主。”

    金小奇回到金府,脱了厚重的棉服,又脱了靴,将袋中银钱放回了箱子里,又叫来了热水,洗了澡,又将打听来的消息细细写好,放在了榻下隐秘之处。

    做完这一切,又喝了些酒。

    想着今日无事,倒不如早睡,如此想着,漱了口,倒头就睡了。

    阿箩裹着特意让鱼容去买的狐狸皮毛的披风,看着这钉得厚实的墙板,皱了皱眉。

    有些后悔让鱼容把自己扔在这主院外面了。

    看了看一旁的墨玉剑,站远了些,朝着那木板几挥,就见果然见几块木板松动了些,阿箩小心翼翼地又颇为狼狈地将倒下的门板接住了,放在了一旁,然后裹着披风,轻手轻脚地钻了过去,眼看着人都过去了,那衣服一角却被刮住了。

    阿箩见远远的床上之人还没醒,这才又转身去救衣服,必须得救啊,这之下,什么也没有穿······

    穿着是风情·······

    什么都不穿······

    有些低俗······

    也无情趣······

    好不容易扯开了衣角,转身准备站起身来,只是入目一双靴,再往上看,便是笑意满满的人·······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最后还是阿箩反应过来,站起身,一个跳起,挂在了人的身上······

    不过没有意料之中的怀抱,而是下落的坠感······

    他竟然没有抱住她·······

    不过还是尽力地把自己当作了肉垫······

    阿箩看着他闭着的眼睛,皱起的眉头,反应过来,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金小奇此时留着胡子,有些泪落在了颈窝,有的泪落在了胡子上,他早已尽力平复心口的疼痛,紧紧抱住了人,不舍得放手,“阿箩,别哭······”

    只是身上之人一听,紧紧抱着他,哭得更是厉害,无声,却泪如雨下。

    金小奇支起身子,忍着比平时更百倍的痛楚,极尽温柔地吻着她,去安抚她。

    到最后,终究还是痛得仰着躺了过去······

    触手所及的地方,也知道她一身披风之下,什么也没穿,金小奇的大手在她紧致滑嫩的肌肤上游走,想要以此压住痛苦,可是适得其反。

    看着哭到不行的人,金小奇终究一个起身,将人抱起,走向了床榻。

    ·······

    极痛和极乐,金小奇总算是体验明白了······

    他也不知她为何······

    感觉到从身下慢慢挪到胸口和颈窝的人,金小奇心里满是怜惜和不舍,晃了晃自己被绑在床边的手,“阿箩,何时解开我?”

    阿箩擦了擦嘴角,然后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处。

    “阿箩,为什么······”

    金小奇当然喜欢,可是他舍不得······

    阿箩说着谎,“这是我的道歉,让你那么痛,我要好好补偿你。”

    此次亲热,只能一次相合,她是故意的······

    金小奇低头,被蒙着眼睛,但还是迅速找到了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低低哀求,“那让我,进去,我好想······进去······”

    阿箩抬头,与他吻着,尝着他隐忍的痛苦。

    金小奇闷哼。

    阿箩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却笑得无比怜惜,“即使锥心之痛也愿意吗?”

    金小奇眉头紧缩,彷佛忍着极大的痛苦,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阿箩终究解开了他眼睛上的丝带,又在亲吻中解开了束缚他的绳索。

    却犹如释放了一头被逗弄得疯狂的野兽······

    阿箩被他困得几乎无法呼吸······

    死命抓住床沿也几乎招架不住······

    他的情意·······

    不容质疑·······

    不容离去·······

    不容暂歇······

    ············

    金小奇满足地入睡了。

    极乐终究是压制住了极痛。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舒心的呼吸之感了。

    金小奇抱着人,落入了沉沉的梦里。

    他身下的阿箩此时却无比清醒,眉头紧缩,咬着牙,却还是尽力放松自己,怕他醒来,怕他感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