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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沉雁(二)

    东北酷寒,冬日更甚,与别地不同的是,这冬渔也是一件大事,且很有讲究。

    元澄往日都是先到几日,但此次情况特殊,只在冬渔节那天刚好赶到了长冰河,那里早已锣鼓喧天,四方祭拜已设,被众人围坐在中间的,自然是东北军主帅翟让。

    翟家自从烟雨朝建国初期,就是北方的霸主,期间虽有沉浮,但是势力一直都很稳固。

    此时看着姗姗来迟的元澄,虽然亲自来接了,但还是可见的不快。

    待看到元澄是携了一倾国倾城的美人来的时候,就更是不喜,“元统帅,你知道规矩。”

    元澄看着特意装扮的阿箩,此时见她配合,欢喜异常,见身旁之人粉装玉琢,无限可爱,摄人心魄,道:“好不容易得了一美人,舍不得放在家里,翟军帅通融通融?”

    那翟让却并不是阿箩想象中的莽夫形状,竟是一文弱之人,只是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不是寻常机敏。此时白狐披风,绒帽,很难看出是一方军帅。若说是军师执笔,倒还贴切。

    翟让皱了皱眉,看了看他一旁的阿箩,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娇滴滴的美人,可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了身,“元统帅竟是被美人绊住了脚?我还以为许久未联系,元统帅怕是有其他心思。”

    元澄听得出话里的意思,笑道:“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何必说这些?只是,南方风紧,以后路怎么走,你我还是得见一见,我家美人,听我说了冬渔节,就想亲自看看,翟军帅,是让还是不让了?”

    翟让冷哼一声,“若我还有三十军舰,自然信得过你,如今我守住东北也不错,你也并非真心与我。”

    元澄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说,也就是小小女子,那烟雨氏都如此无人了,翟军帅难道想的是困守东北?你忘记了,你也曾可美人入怀啊······”

    翟让深锁眉头,不善地看着来人,“冬渔节,女子,去不得,就是去不得,你若舍不得,一起在此处等着。”

    元澄闻言,也不强求,只是携了人,往那本就高大的马车上一坐,“美人,不求他,我们在此处也能看见。”

    阿箩配合得笑了笑。

    翟让见此,心有怒气难发,不过自己此时尴尬,少不得还得与他共同盘算,便也只得忍下,回头主持着冬渔节的事情。

    两人就坐在马车顶上远远看着,倒也有几分意思,但阿箩还是懒懒的。

    等都看完了,元澄问道:“阿箩,如何?”

    阿箩冷冷地道:“越听越像陷阱。”

    元澄一笑,“陷阱也没什么不好,看谁设,看谁跳而已,你放心,你的圣帝哥哥也没闲着,东北确实已经黔驴技穷了。”

    不一会,就见浩浩汤汤的队伍开始往白久城城内走去。

    元澄又将人抱下了马车顶,到了车内,似乎长在阿箩腰间不肯舍去的手,就被阿箩打了去。

    元澄不舍,但也收了回去,“阿箩,我们去白久城,那里的集市中虽没有南边暖和,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你我一同去走走,如何?”

    阿箩闭着眼,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到了白久城,这体内恨情蛊,好像跳得更欢,阿箩都有些承受不住。

    元澄知晓她近日不舒服,忙靠近,让她依靠,又拿披风裹了,阿箩也懒得折腾,也免得其他人生疑。

    “等到了白久城,可定找人看看,”元澄很是担心。

    阿箩依旧止住了他,“说了没事。”

    元澄哪里肯依,“还是看看的好。”

    “你若再说话,我让鱼容上来,你下去。”阿箩难受,懒得废话,要不是考虑到此时装扮,定不靠他取暖。

    元澄便不再敢说话,生怕她把自己踹下去。

    翟让的冬渔节宴,元澄因为担心阿箩,便在白久城的府宅,没有去参加。

    这府宅是翟让给元澄的,极尽奢华,在这冰天雪地里,硬是画梁雕栋,暖意袭人。

    翟让到了元府的时候,元澄正在院内拿着一根长枪练武,院中白雪覆盖,偏元澄只是薄薄穿了一层,正练得开心。

    翟让自己裹了厚厚一身,看了半晌,等着他练完。

    元澄收了长枪,竟还出了薄汗,将人请到了暖阁外间。

    翟让看了看暖阁里,在椅子上坐了,“看来这美人很是受用,元统帅竟然如此信任。”

    元澄知道他修为不低,所以才敢如此不带一个护卫的到自己的府上,暖阁里正睡着的阿箩,自然也会轻易被他发现,“人生在世,不就是如此吗?美酒佳人,清歌烈马,不枉此生!”

    翟让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叹了一口气,“你还有资格,我大概是没了。”

    元澄微微一笑,“这还是第一次见军帅这么颓然,怎么,上次真的损失那么多?”

    翟让抿了一口酒,“这一年多,圣上也没空着啊。”

    “你要的那人呢,还没有找到?”元澄问道。

    翟让放下的杯子,有点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

    元澄又为他斟了一杯酒,“你当年,看上的,到底是姐姐,还是弟弟?”

    翟让冷眼看了他一眼。

    元澄不以为然,继续道:“只是好奇,也没见你对贵妃这么上心,倒是从来没有停止过打他的主意,贵妃的容貌我是见过的,既然是姐弟,又得你如此挂念,那白公子,自然也不会差的吧。”

    翟让再次喝了一杯,“他,甚美。”

    元澄作牙疼的样子,“那你还如此伤他,还化名元千若,还姓元,害得圣上连我也怀疑上了。”

    翟让冷笑,“被疑又如何?你没有反的心思?”

    元澄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圣上救命和知遇之恩,臣下没齿难忘啊。”

    翟让再次冷笑,“圣宫那边即便瞒得再好,我也知道,圣上时日也不多了,你如何打算?难道真的甘愿这么好的机会让给那个乳臭未干的女摄政王?”

    元澄看着他,只不说话。

    翟让继续道:“这可不是我们反烟雨氏,而是他无后,自绝于天地。”

    元澄饮了一杯,“烟雨氏还有其他旁支。”

    翟让笑得无语,“中原王吗?除了那个女儿,哪一个是扶得起来的?我若是有你的实力,早就取而代之,最差也是南北而治,到时候,你重用我,我帮你打下南边。”

    元澄笑了一下,“你就算是瘦死的骆驼,也还有几斤几两,如何撺掇我造反,自己难道要躲在后面,坐收渔利?”

    翟让又喝了一杯,“你敬重的圣上,难道是愚痴之辈,我这北边,可像个筛子一样,如今已经是大势去了,你若愿意,我奉你为主,碾碎了这烟雨天下。”

    元澄正要说什么,就听得暖阁里一声闷哼,元澄担心,当即放下酒杯,进了去,又回头道:“军帅今日也劳累了,恕不远送。

    翟让看着他的动作,笑了笑,放下酒杯,出了门,却陷入了深思。等出了元府,上了马车,幽幽地往军帅府走去,白雪依旧在铺天盖地而来,倒比往日暖和几分,翟让打开车帘,看了一会雪景,正要放下时,却彷佛看到了一个人。

    “停!”这一声,又急切又小心翼翼。

    下一秒,翟让早已飞身下来,见那漫天的飞雪中,真的站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