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杏林赋 » 第九十五章 沉雁(三)

第九十五章 沉雁(三)

    不是记忆中那乖巧的模样,那顺从的眉眼,可还是一样,只这一眼,就能抵心口千般疼痛,经年生死思量。

    白末看着眼前的人,若不是刚才听见,又如何知晓,他竟然就是东北军帅,当年被他称为师父,抬头仰望的人,竟然就是东北军军帅翟让!

    翟让几乎是痴痴地朝他走去,“末儿······”

    那人影,并没有消散在飞雪中。

    翟让又多了几分希望,脚步越来越快,那人越来越近,“末儿!”

    可是就在要近在咫尺的那瞬间,那人的身前,突然转出了一人,就那样站在他身前,这人与白末对视一眼,只这一眼,足可也让翟让瞬间发了狂,他的身边,怎可以有别人?

    白末后退了一步。

    卿逸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就这人?”

    白末被他的语气逗笑道:“是,就是这样的人。”

    卿逸嘴角冷笑,杀意已起,手中几经翻转,漫天飞雪早已化作无数暗器,朝着也已抽刀袭来的人刺去。

    翟让挥舞披风,将那些暗器都一一划去。

    卿逸皱了皱眉,难怪当年做了那么多坏事,也能安然离去,竟然还是高手。

    卿逸很少用兵器,见他用刀,便随手化了一把剑。

    两人对招,短短片刻,已经走了十几招,配着飞雪漫天,倒是难得的一景,若没有这么浓的杀意的话。

    “抓人,带回沉雁谷!”翟让一边吩咐人,一边对招,知道眼前人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不宜久战。

    卿逸冷笑,“我的人,岂是你能带走的!”

    翟让彷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的人?他从来都是我的!”

    卿逸手中的招更狠,顺便又化了冰雪暗器,将那些要围困白末的护卫都伤了。

    翟让看着,又喊道:“叫人!”

    此话一落,随着烟花冲天,卿逸皱了皱眉,就听得白末道:“不可恋战!”

    卿逸很是听话,连连急急数招,那翟让终究敌不过,狠狠地被踢到了马车旁,捂着胸口,吐了血,看向那人处,所见几乎要瞬间暴血而亡。

    白末看着欺身而来的人,叹了一口气,并没有阻止,只是想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孩子心性,好不容易从这宣誓主权的狂吻中得了空,道:“快走!他的骑兵甲卫,不是开玩笑的。”

    卿逸又在他唇上轻啄,才抱了人,瞬间消失在了飞雪中。

    片刻后赶到的数百骑兵甲卫看着主子被打成这样,都纷纷下马跪在了雪里。

    翟让撑着马车,脑海中早已思索对策,道:“将元统帅府中的小娘子劫来,不惜一切代价,整兵,回沉雁谷!”

    “是!”

    翟让看着雪中早已消失的身影,便知道,这东北,再也没有选择,那就最后赌一把,白末,我最后赌一把。

    我想带你走。

    元澄被阿箩的一声闷哼吓到,赶紧进了暖阁,就见躺在暖床上的人已经缩成一团,彷佛忍受着极大痛苦,元澄赶紧走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鱼容阻止了,“统帅不用担心,公主没事。”

    元澄看着还在忍痛的人,“怎么可能没事?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鱼容还是阻止道:“明日就好了,元统帅不用担心,是公主的旧疾发作。”

    鱼容走到阿箩身边,为她输入了内力,果然见好多了,“元统帅,去准备一些清淡的饮食吧,王醒来,应该饿了。”

    元澄隐约知道这是鱼容在赶自己走,但是也怕阿箩真的饿,这一路赶路,确实急促了些,又是冰天雪地的,元澄只得下去准备。

    只是端着清粥小菜回到暖阁的时候,却还是听到了阿箩的忍痛声。元澄放下粥点,进了去,果然见阿箩的状态比刚才更加糟糕,“鱼容,你要干什么?”

    鱼容的脸色也有一些慌乱,但还是尽力劝道:“无妨,只是旧疾。”

    元澄见不能说服鱼容,只能看向阿箩,“阿箩······”

    阿箩忍着剧痛,脑海中不知为何,几乎将与金小奇所有的点滴都走了一遍,又一点点看着这些记忆一点点消失,阿箩越想要抓住,心口就越疼,如此便早已痛哭起来,“不要·····”

    鱼容低下了头。

    阿箩又嘶喊出声,“不要,鱼容······”

    元澄此时早已顾不得这些,推开了鱼容,不过转瞬又被鱼容的剑刃止住,“元统帅,摄政王无事,不可逾越!”

    元澄冷冷地看着她······

    阿箩彷佛不堪忍受,竟然吐出了几口血,身体也开始不停的抽搐,只是嘴里还是喊着,“不要!”

    鱼容见此,也吓着了,圣上不是说,忘情丹,服了就是忘了,为什么没有说会这么痛苦?

    她这一怔愣,元澄早已抽空过去,将人抱在了怀里,输入内力,抑制住她的抽搐,“阿箩······”

    阿箩捂住心口,放佛好受了些,看着他,眼里早已没有了往日光彩,好像神魂,都被抽走了一般。

    “阿箩?”元澄试图唤醒她,“是我,是元澄,你怎么了?”

    阿箩的身体,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滑落而去。

    元澄正要问鱼容,就听得府外动静不对,下一秒,浑身是血的录仲便被踢了进来,鱼容接住。

    冲进来的骑兵甲卫人数不少,即使三人奋力抵抗,阿箩还是被他们带走了。

    “妈的!动我的人!”元澄看着骑兵甲卫只劫走了阿箩,瞬间火大,翟让什么心思,不难猜!更何况还是这样的阿箩,难道是翟让刚才动的手?

    “我去边境调兵!”元澄知道此时势单力薄,根本拿翟让无法,而翟让的心思,又让阿箩相对安全。

    鱼容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录仲走了。

    元澄以为她会求自己救人,但又想都是阿箩身边的人精,自有自己的法子。

    元澄捡了一匹马,朝着白久城外快速离去。

    翟让!我踏平你东北!

    赶到的卿逸和白末,终究晚了一步,看着人去楼空的元府,两人也乱了神,还是白末有些判断,“这里,骑兵甲卫来过,怕是······怕是翟让又想出什么幺蛾子,走,赶紧到军帅府!”

    可是等两人赶到军帅府的时候,那里,也只有几个守兵,翟让的亲军早已都退往沉雁谷中布防。

    沉雁谷兵营

    翟让看着兵甲卫扛来的人,“怎么?打伤了?”

    那领头之人摇了摇头,“没有,抓来时就这样子。”

    翟让皱了皱眉,“赶紧请医师,好好救人!”

    阿箩醒来时,心口没有了熟悉的疼痛,又想到晕厥之前记忆的流失,把与金小奇的所有记忆都小心翼翼数了一遍,确定有始有终,才安心。

    还好,记忆都在。

    阿箩这才放心地四周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住在营帐里,不远处,有一人彷佛在煮着药,竟是一和尚······而且,好像,很熟悉。

    “无音大师?”阿箩好像有些能确认。

    那熬药之人抬起头来,却正是当年在摘星楼旁的无象殿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师。

    阿箩挣扎着坐起来,才惊觉自己内力全无。

    “施主,”无音穿着朴素,但也难掩其风姿,“你经历神思之断,又耗尽内力,不要乱动。”

    阿箩听话地没有再站起来,实在无力,“大师如何在这里?”

    无音一笑,“近年来,哪里有战火,贫僧就往哪里走。”

    阿箩听得,有些惭愧,“你又如何在这里?这里是翟让的军帐吧?”

    无音点了点头,“嗯,你还是,一样的玲珑剔透。”

    阿箩脸色苍白,笑了笑,“我······大师可解惑一二?”

    无音叹了一口气,“施主不放手,贫僧内力又浅,只能如此救了,可贫僧见施主宁愿自伤,也不肯忘,自然也不会后悔。”

    阿箩深思他话里的意思,“那恨情蛊,是解了,我也没忘记他?”

    无音摇了摇头,“解了,也没忘,只是施主内力尽失,且已有一月身孕,身子弱得很!”

    阿箩闻言,惊诧,下一秒,便是小心翼翼地抚着自己的腹部,眼泪也在那一刻落了下来,可惜,金小奇不在身边·······

    “施主,是喜悦,还是难过?”无音问道。

    “喜悦,”阿箩笑道,“是喜悦。”

    无音也开心地点了点头,“还好,还好,遇上了贫僧,不然,这倒行逆施,损身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