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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缘

    魏怭和魏忡两人确认好分工,魏怭在朝中吸引视线,正面扛接太子火力,魏忡在宫外追查线索,侧面打击东宫势力。

    不到万不得已,彼此不直接介入对方的行动。

    “第一件事就是得把那支鎏花金钗赶紧从脑海里给取出来!”

    魏忡一回到裕王府邸,立刻推开尘封已久的书房大门,在大口咳出不少飞灰积尘之后,派人赶紧里里外外都彻底打扫过一遍。

    “书房自从府邸落成之后就没开张过,今日要正式营业了!”

    魏忡坐于靠椅之上,正对案桌,摆放好文房四宝的位置,以便福临心至之时,能够随意取用。

    闭上双眼,先是将记忆逆拨回到遇刺之前的一小段时间,然后开始顺放记忆,重新体验一遍惊魂动魄。

    当那支鎏花金钗从他头顶重新掠过之际,魏忡看准机会,伸手一把将其抓住。

    金钗被魏忡一点一点地拆解,拆到拆无可拆的地步,又重新按照既定顺序被组装起来。等到金钗再度成形之后,魏忡又开始调整它面朝的方位,前后左右上下,六面都被仔仔细细地确认无误过一遍。

    “就是现在了,钗来!”

    魏忡持住狼毫笔,蘸满一得墨,在上好的宣绢之上信手涂舞,薄纸被青玉圭尺紧压住不动。

    “终于完成了,简直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魏忡静静等待墨迹干涸凝固,然后将薄纸小心地对折叠好,最后置入怀中,紧贴心口。做完这一切,他趴在桌面之上,美美地一觉睡到了正月十九的食时。

    “王爷,您昨晚在书房待了一宿?”

    “读书读得过于入迷,以至于忘记了时间,醒来之后就是第二天了。”

    魏忡随口糊弄了一下杨息,没想到作为裕王府邸管事的杨息更高兴了。

    “静妃娘娘要是知道此事,别提有多欣慰呢!等一会儿我就派耿忠入宫通报一声。”

    “本王过几日会亲自入宫看望母妃,就先不麻烦耿忠了。”

    耿忠今早起迟了,魏忡没在内室休息,他在外室浑然不觉,直接睡到早膳之时,才被惊讶至极的杨息给提起床,狠狠地痛骂了一顿。

    现在杨息和耿忠二人,一人亲自带着膳食早点,一人端着净水铜盆来到书房,等待魏忡示用。

    魏忡胡乱蘸水抹了几把脸,又对着水鉴映照了下自己的模样:身修七尺有余,形容清削昳丽,骨骼轻奇飘逸,神气飞扬俊允。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我就要一头栽进水盆里了。”

    耿忠以为魏忡对洗涤的结果不太满意,忽然记起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当即从肘袖上取下云绡白巾,蘸湿之后在魏忡的脸上仔细搓拭起来。

    “行了,行了,快住手,本王快被你闷死了!”

    杨息闻言赶快斥开耿忠,从他肘上取下另一条干净的素锦织布,递给魏忡。

    “算了算了,耿忠你下去休息吧,本王有事会叫你的。”

    魏忡拿过锦来将脸擦干,向耿忠摆了摆手,然后回到书桌前,坐于椅上,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早膳,按照定式通常是三素两荤一汤一主食,全部来自炊金坊和馔玉楼,杨息按照魏忡的食量精心调整过了,剩下的由裕王府邸的众人分食。

    “这道鲈脍羹最得我心意,曾经有人为了时常能享用它辞官归乡呢!”

    魏忡三下五除二地将一翡翠玉碗里的白粥尝完,又捻了烤肉饼两只,驴打滚和桂花糕各三食尽,最后一口饮下刚发酵好的酸马奶。

    “好了,本王有事要外出一趟,中午之前就会回来,记得给我准备好午膳。”

    魏忡拿起帕布擦干净手指,离府去往西市的珍奇阁。

    “莪这是专卖女子物件的地儿,裕王今个咋就来了,不知道是送给府邸的哪个女眷儿?”

    珍奇阁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二层小居室,掌柜佟氏操着一口浓厚的方言,热心地询问起裕王魏忡的需求。

    “这是个麻什子?王爷怕是找错地方了。”

    “女子簪发所用的鎏花金钗啊?有什么问题吗?”

    佟掌柜拿起那张薄纸来仔细照了半天,终于看明白了。

    “王爷你在这耐心等莪一下子,莪去去就回!”

    佟掌柜身着黄衫,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拐进闺阁,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魏忡觉得她用鹅作为自称真是太传神了。

    “莪的好东西全部都在这里了,王爷自个慢慢挑吧。”

    佟掌柜抱来一只装饰华美、挂着黄铜大锁的上等紫檀箱子,然后从身上摸出钥匙,打开来,一件一件地取出展示给魏忡,最后所有的鎏花金钗都被她放到了素软缎布上面。

    “是鎏花金钗没错!鸾首、花缀、星点和双股,以及金丝儿掐尖的手艺,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形制啊!”

    “王爷先别着急,回去慢慢想哦,莪随时恭候着王爷来串门子,或者王爷可以直接将女眷儿带过来,莪保管让她满意而回!”

    魏忡年纪未满十八,无妻无妾,孑然一身,哪里有女眷可带到这里。

    “那本王下次再来,告辞!”

    “王爷慢走,莪就不相送了!”

    佟掌柜略弯腰背,挥舞双臂,被拿捏在右手的白色锦帕在风中乱舞。

    魏忡一路出了阁院,对着自己手里拿着所画的鎏花金钗看个不停。

    “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走了几步,好像发现走错路了,又四处晃了两条街巷,拐过三个转角,忽然感到腹内一阵胀痛。

    “人有三急,此时顾不得礼数了。”

    魏忡见四下无人,走到某个墙根处,面朝白壁,解开裤带,撒泡热尿,满心欢喜。

    “昨晚为了赶工喝了不少茶水提神,今天的早膳又是粥奶,幸好无人撞见!”

    刚才方便的功夫,魏忡重新对照过脑海里的地图,发现自己走反了方向,当即又择了一条近路迂回。

    “先直走,到尽头拐角再左转,然后继续直走···”

    魏忡边走边想,走到一处拐角,不知踏踩到一个什么东西,又松又软,直接将魏忡弹飞出去。

    “什么玩意儿?”

    在向前方踉跄了一大段距离,又冲蹿了好几步之后,魏忡终于止住俯倒的趋势,转身一看,一个四肢张开,脑袋歪斜,肚皮圆鼓的人字摆在大路中间。

    “这位兄台,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踩着你了,我在这里给兄台赔不是。”

    说罢,给此人行了歉礼,此人一动不动。

    “他莫不是死了吧?”

    魏忡弯腰伸手去探了下鼻息,手指还没触及面孔,那人抬手便把魏忡给推了回去。

    “我没死,也没事,你走吧。”

    “这人劲儿还真不小!”

    魏忡从刚才那一推之中得出结论:“这人大白天的躺在道路中间睡觉,被人踩了都懒得搭理一下,真是个十足的懒人!”

    懒人砸吧了一下嘴,好像在嫌弃魏忡怎么还不赶紧离开。

    “兄台你往里面稍微挪一点,你挡着别人过路啦!”

    “都像你一样走过去就是了。”

    “你不怕被哪个不长眼的一脚给踹死?”

    “不怕,死不了!”

    “那我走了,告辞!”

    魏忡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头也不回地走开。

    “终于没人挡着我晒太阳了。”懒人状若无意地翻了个身。

    “鎏花金钗,鎏花金钗,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事儿没办成,只能先回来。”

    “什么事儿啊,能跟我讲讲吗?”

    魏忡一路拿着那张画有鎏花金钗的薄纸回到裕王府邸,耿忠从进门开始就围着他一路问东问西,大概是想弥补早上的疏忽。

    “咱们裕王府又要添新筷子吗?这双筷子是给谁准备的呀?”

    裕王府邸筷子种类繁多,从魏忡本人使用的象牙玉箸,到下人仆役使用的绿竹木筷,每一双都是专人专用,从不混淆。

    “没见识!”

    魏忡骂了耿忠一句,把他躲到一边,心道:“这鎏花金钗是女子专用,耿忠没见识过当成筷子看待很正常。”

    魏忡决定再找个有见识的人来重新评判他的丹青妙笔。

    “这双筷子真是造型独特,风格奇异,一看就知道是哪位大家匠人慧心巧作!就是有点儿不太好用,恐怕只能自行收藏。”

    杨息望着魏忡满脸堆笑,说出的好话还是那么中听。

    “画虎不成反类犬!”

    魏忡高估了自己的绘画水平,他决定直接找人询问,珍奇阁暂时不用再去了,合适的人选只有八哥魏忳和幼弟魏悌。

    “八哥相好的女子众多,但郕王府邸并不保密,我还是去找小十吧!”

    翊王府邸,魏忡找到魏悌,一见面就直接开口道:“鎏花金钗!”

    “九哥要买一支送给心上人?”

    “我没有心上人!谢谢。”

    魏忡想起自己犯糊涂了,赶紧将鎏花金钗相关的事宜拣能重要的快速讲述了一遍。

    “辛霁真是大手笔!这鎏花金钗暂且不论,随侯珠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大概是宫中赏赐给他家的。

    辛霁真是暴殄天物,白瞎了这个好名字,他真是一点儿名士风范都没有···”

    “宫中!”

    魏忡知道去哪里打探了,向魏悌行礼谢道:“十弟真是个妙人,我去宫里了,再见!”

    这一趟大有收获,魏悌直接告诉了魏忡重要线索,魏忡回到府邸,一进门就大喊一声:“耿忠!”

    耿忠闻声连跑带跳地疾驰过来,期待地望向魏忡道:“耿忠在这,王爷有何吩咐!”

    “你去宫中告知一声,本王这几日要去拜见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