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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十四

    大一的下学期又去做过两次兼职,第一次便是发传单。正如我人生中所经历过的各种曲折,找工作的曲折永远都一样。第一次起了个大早赶到集合地,一句人够了就让我们又白白地走回去了。

    第二次去的时候,又是一路折腾。发传单的地点在一个比较繁华的十字路口,橘色的工作服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清洗过,上面有一层油亮亮的黑,也许很快就可以反光。第一次发传单的欣喜羞怯各占一半,开始还能鼓起勇气递到人面前,可一旦被人拒绝过后脸皮也好像愈发薄了。

    厚厚的一摞放在手中的袋子里,一直到中午早上厚厚的一摞还是有那么多。因为中午要自己回学校吃饭,我又把那一摞传单一路带到学校。在回去的路上,有好几个瞬间都有把传单扔到垃圾桶一点的念头,可那时候的自己总觉得那样不对,坚守着孩子的天真与诚信。

    发传单的那一天不争气地哭了好多次,有眼泪刷地就流下来的,也有忍住抬起头在眼眶里面打转的,不过好像也并不是只因为自己的泪腺太过发达,也许每一个初次面对那么紧密拒绝的孩子都会忍不住掉眼泪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那么多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每次面对他们的摆手,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的厌烦,又或者是那种眼神中丢过来的厌恶,我的眼泪都忍不住就掉下来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冷漠,那些发传单的人我以往也会觉得不耐烦,可无论是谁递到我面前的传单我都会接住,那些我为别人思考的时刻,为什么别人都不会像自己那样想呢?

    我见过很多人发传单,也从很多人手中接到过传单,可不同的人总是不一样的发法。有就是站在原地伸出手等人接的、有见人就只是往人面前送的、也有会比较礼貌一点对人说谢谢的。让我们发传单的人并没有具体指导我们要怎样去发,所以我每发出去的一张都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先很礼貌地地对人说“您好,请看一下吧。”然后无论被人是否接过去都统一对人说谢谢。

    发传单的时候,时间过得既快又慢,那天结束时天已经苍黑,工资发的是现金,四十块钱,给我们一人发了八张五块。

    把钱握在手里,也许再也没有什么感觉比那种感觉更美妙了。那天回学校的路上我陪着同去的一个女生去超市,超市里琳琅琅满目的商品一下映入我的眼帘,看着那些包装精美的商品什么都想买,可看着手中的钱却什么也舍不得。

    那天所让我学会的事情不光是不要害怕失败,也让我知道尽管有很多人会拒绝你可也有很多人会接受你。黑暗中的美好更是会让人觉得格外珍贵,那天对着我微微一笑双手接过传单的阿姨的身影一直到现在还印刻在我的脑海里,也许这辈子都会记得了。一个人发自骨子里的优雅真的是对所有人的,也是丛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我开始感觉到一个人能对另外的人所起到的影响到底会有多么深刻。

    第二个兼职是去蒙牛厂做包装工,和军训时打过招呼的G小姐一起。去食品厂做工作的程序相比其他工作更加繁杂,即使是临时工也必须要去卫生所办健康证,而健康证办理的时间也又要等一个星期。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们第一次开始去上夜班的那天晚上提前了很长时间,怕找不到路,怕刚好错过正好的那班公交车,怕迟到,也怕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故障。不过那天我们预料到的麻烦倒是一个都没有发生,而遇到的麻烦却是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排队、发工作服、签名、登记信息这些全部弄完差不多已经七点,等我们跟着他们的带领进入工厂的时候,又是一番漫长的等待。终于到了面部识别完成,发完自己临时柜子的钥匙进入换衣区,再然后终于开始进入倒计时的等待。

    那时候大概已经八点,工厂的长期工人已经换好衣服下去了很长时间,而我们这些临时工还只是在换衣区等待着。等待着的间隙完全感觉不到什么不详的预感,只是在听到负责人来通知说有机器坏了需要不了那么多人让我们回去时觉得很突然。

    那么长时间的等待就这样让我们回去了,不平当然会有,可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忍着,要不然又能怎么办呢。我们是打算就那样回去的,可走到门口看到围在那里的人都在和中介抱怨自己到的不满。也还好他们中介人很好,答应每人给我们补三十块钱,并且把我们送回学校,因为当时的天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没有公交车,走路回去大概会要很久。

    也是因为中介的做法让我觉得很感动,虽然第一次工作并没有很顺利,可我对他们的信任感却一点都没有打折,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觉得如果按照自己的性格怕是怎样也不会去第二次。

    就这样我们又去了第二次,这次去的依旧很早,可总归在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了人。相似的程序,等一切完成,这次我们终于也跟着负责人下到了工厂最核心的制作间。

    和办理健康证一样复杂,进去里面要经过的步骤很多。先是乘坐电梯一样的下降梯,里面的风很大,至于有什么作用没有我当时倒是没好奇,就只是觉得害怕,然后进入走廊,开始用消毒液洗手,刷鞋,检查头发是否完全覆盖在套头帽里面,最后是检查是否携带金属。

    白色的工作服,蓝色的束发套头帽,橡胶手套,全身都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起,颇有抗日剧中生化基地里制毒专家的架势,不过灯光打在头上总会给人一种在人间的真实感。要做的工作并不复杂,甚至比我想象中还要简单太多,就只是把雪糕放在盒子里。

    机械的重复刚开始并不会让人觉得累,工厂中的轰隆声不刺耳却很大,各种机器交织在一起的声音会迷惑人的头脑,什么都顾不上想,什么都想不了,好像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思考,我们都是工厂巨大轰隆声下的一台机器。

    熬夜是一件让人崩溃的事情,第二天回到学校补了几个小时觉,头隐隐痛了好几天。那天的钱是过了好多天才发的,九十块,又一次收到自己赚的钱的快乐又将我过往很多天零碎的念想不悦冲散,一切又是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