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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殷音

    红衣圣女被送来时,妙香刚刚送走十几位轮流向她请教医理的长使少使返回至廊台上,小风忽起,梨花嗽嗽从枝间坠落,雪片般在院中纷飞飘洒。妙香常年苦读视力早就受损,双眼干涩见不得风,正用手绢轻揉眼睛时,两个深蓝的影子抬着一只担架轻飘飘地落在院子里,白色狐毛毯子裹盖着担架上的人,他们拐上廊台的时候,毯子被风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只光裸的布满疤痕的右脚来。

    “小瑟,带去诊室安顿。”妙香吩咐。小瑟脆声答应,一阵风似的从屋里窜出来去接人。

    妙香独自回房,换上一身更为简洁的衣服,系上攀膊,活动一下肩颈腰背,感觉十分轻便爽利。想了想,又在衣柜里找出一套浆洗干净晒得松软的半新衣物来,折好放在膝面上,做完这些准备,恰好小瑟来接她。

    但见小瑟圆润娇嫩的脸上一片绯红,连耳朵尖都红透了,满面笑容,顾盼之间颇有些烟视媚行的感觉。

    妙香悚然一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瑟一脸莫名:“宗主!我应该要哪里不舒服吗?”

    妙香指指她的脸。

    小瑟摸了摸面颊,扭捏作态了好一会儿,憨笑道:“宗主,那个圣女实在是太美了。”

    妙香一头雾水。

    “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小瑟有些词穷,慌忙结尾:“让人看了自惭形秽,都不大好意思离她太近。”

    妙香将手搓洗了好几遍,擦干,自行走了。小瑟抢步上来替她推轮椅。

    妙香揶揄道:“你不是自惭形秽,不敢去么?”

    “有宗主坐镇,对比就没有那么惨烈了。”

    妙香:“......”。

    两人转进诊室,见正中的诊台旁边立着一个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

    “属下拜见宗主。”男子立刻躬身施礼,声音低回,音色温润纯净,传入耳中宛若微风舒展,杨柳拂动。赫连长使的大徒弟李如蔚,不过弱冠之年,儒雅内敛清古冶艳,术业精湛已有大成,在医宗新秀少使中排位第七。

    妙香悦然道:“李少使,一路辛苦了”。

    妙香话音未落,一条胖乎乎的身影从李如蔚身后窜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二话不说先磕了一个头,然后深埋着脑袋匍匐着身子,嗡声嗡气道:“子舟拜见宗主。”

    妙香还算镇定,小瑟却是被狠狠吓了一跳,低眉一看,不是吴子舟又能是谁?吴子舟是赫连长使的小徒弟,李如蔚的小师弟,医宗少使排位二十七。年纪尚不满十五岁,生了一张白白净净的小圆脸,翘鼻头薄嘴唇,唇边还有鼓嘭嘭肉嘟嘟的奶膘,蚕眉下的圆眸虽然不大,但顾盼灵活,透着一股青葱蓬勃的机灵劲。

    妙香道:“吴少使,你的膝盖好生结实,撞坏了地板要赔的。”

    吴子舟将脑袋贴的更低,一双大耳朵红的似要滴出血了:“子舟鲁莽轻率,给宗主闯了大祸,无颜面见宗主。”

    妙香:“闯了祸就跪地求饶,这是耍赖。”

    吴子舟连忙道:“子舟不敢,子舟知道错了,请宗主责罚,不管是打板子还是关禁闭子舟都愿意。”

    妙香沉吟:“连怎么罚你,你都替我想好了。”

    吴子舟虎躯一震,脑袋摇得飞快:“子舟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子舟......哎呀......总之宗主说什么子舟就做什么。”

    妙香道:“你先起来,你挡着我的路了”。

    吴子舟一骨碌爬了起来,人还没站稳,神情便是一顿,脸色霎时发白:“宗主,您的腿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

    “还不碍事!这都用上轮椅了!”吴子舟眉头紧锁鼻翼皱起眼泛泪光。妙香最怕见人哭,赶紧说道:“无妨,我走路腿脚慢,这样反而方便。”

    痴癔症对人体影响极大,妙香早年行动说话皆受抑制,初时僵顿严重,后因想要参与手术研习针灸,便开始日夜不断地练习。经受上百种治疗手段,吃尽苦头才渐有好转,可与正常人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吴子舟因年纪小,未曾有机会参与妙香的治疗,但是他背过所有相关的医案和古籍,后又协助自己师父师兄编撰过痴癔症的治疗册籍,其中细节知道的详尽,心里对自家宗主由敬生惧又充满同情,眼下听她提起时这般风轻云淡,心头更觉酸楚,蔫蔫地耷拉着眉眼,泫然欲泣。

    “当务之急先救病人”。妙香不大会安慰人,忙示意小瑟赶紧把她推走。

    红衣圣女进沉溟居时,身上裹了白狐毯子,大红的头巾包着她的头和脸孔,妙香当时离得远,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看到。此时圣女近在眼前,诊室内因还烘着地龙,温度正好,妙香便将毯子轻缓地揭开了。只见圣女一身血色红衣,袖幅宽博,裙裾重重,纤腰赤足,墨发如瀑,浓烈冶艳如妖如魅,似一只翩然欲飞的赤蝶。妙香取掉她的头纱,眼前豁然一亮,入目是张秀致绝伦的面孔,肤若凝脂白皙胜雪,眉心缀着一粒水滴似的朱砂痣,令妙香不由得心尖一颤,暗叹果然是沉鱼落雁之貌倾国倾城之姿,美的难以言表。

    “宗主宗主,我没说错吧!”小瑟凑到妙香身后咬耳朵。

    妙香痒的缩了缩脖子。小瑟闹归闹,正事一点也没耽搁,推来一方白色绡纱屏风过来,将诊台与两位男子隔开。

    “李少使吴少使,你们谁来主讲?”

    吴子舟虽有心表现,又觉自己犯了错不敢张扬,将目光投向师兄,李如蔚知他心思,欣然开口道:“宗主,伤者内外伤势皆重,其一她的肋骨中有三根断裂,刺伤脾脏,已由师弟手术接缝过。其二后背伤疤满布,应为九节铁索荆棘鞭类武器反复抽打所致,后虽用过大量止痛药膏涂抹,但药膏中应含有过量的象谷蒴果,虽可镇痛,象谷蒴果的毒素却也深入病灶,附骨不去,因而经年之后,伤疤仍红肿不退难以根治,数度腐烂生脓。”

    妙香在小瑟的帮助下,解开红衣圣女身上余下的衣衫,当女子胴体呈露眼前时小瑟捂住嘴巴叹咦了一声。妙香同小瑟一样吃惊,她熟悉所有兵器致伤时的情况,看的出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曾遭受过什么,对医师而言伤痛是最易共情的,只是看一看,妙香就已经浑身发冷冒着虚汗了。她飞快收拾好情绪,细细检视每处伤痕,诊室内一片安然寂静。检查完毕,妙香的声音缓缓扬起:“吴少使接骨手法进益神速,李少使这一回的缝合手法,我还是第一次见,伤口平整且牢固,不会留疤,实在贴心,此法可做案例收进《重创疗法名录》中”。

    治病疗伤之法纵然多样,但只有精湛到极致才能被收录入册传扬于世,吴子舟听罢欢欣不已,比自己得了这般肯定还要高兴。李如蔚眼中划过几许异样的光彩,躬身应道:“谨遵宗主指令”。

    吴子舟听着听着,不禁跃跃欲试,在得到师兄首肯后接着说道:“宗主,她身上内伤极重,五脏六腑皆有重损,亦有寒邪入体症结深入骨中,以致经脉淤塞,动怒动武皆为大忌。而她显然多次强催内力运功调息,故伤及心脉难以调治,即便没有中毒这回事,也撑不了多久了。”

    屏风里面久久没有传出话来,李如蔚躬身立在一旁,一言不发,诊室内又一次陷入沉寂,吴子舟言语未尽,闷在心里浑身都不对劲儿,想了想又道:“她可真是命大,这世上恐怕没有比她更命大的人了。可是话说回来,她若好好做人又怎会受这么重的伤,她一定是犯了十恶不赦非死不可的罪过。”

    屏风里依然没有话传出来。吴子舟悄悄仰首看了看师兄,见他已微垂下头,面色异常沉肃,当下心内惶惶不安,期期艾艾道:“子舟......失言了”。

    小瑟撤掉屏风出来,红女圣女已换上了妙香为她备好的衣物,虽不如红衣光艳夺目,胜在柔软素净,更突出她靓丽无双的面容。

    妙香来到师兄弟面前,双手交叠,靠着轮椅背,如水般清凉的目光落在吴子舟脸上:“你还在找理由,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我......没.......。”吴子舟心虚地低下头,心脏砰砰直跳。

    “我没有想杀她,但无论我想不想杀她,你都不能拔掉她颈间这支针。”妙香语气泠然,眸光凌厉,神情冷肃如霜:“吴子舟,我希望你牢牢记住,你是一个医师,不是我的刽子手,更不能做任何人的刽子手,这种事,若有二次,立刻逐出沧澜州,绝不再用!”

    “属下再也不会了!”吴子舟“咚”一声跪下,吓得面色赤红,眼中簌簌滚下几串泪珠,强忍哽咽道:“师兄和宗主说了同样的话,师兄训了属下两天两夜,其实属下知道自己不对,只是心里还存在一点侥幸,想着万一属下的想法是对的,也许就不用这么愧疚了。”

    妙香冷冷道:“你明白了就好,起来吧,你总这么跪来跪去,看的我膝盖疼。”

    吴子舟呆了一瞬,忙又跳了起来。

    妙香叹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我很奇怪,你们怎么就确信这人所中之毒出自我手?”

    吴子舟用袖子胡乱地揩掉眼角的泪花,先看了眼师兄,见师兄朝他点点头,这才说道:“宗主五年前是否曾在药监局领走仅有的三钱食髓花,五钱血竭草。”

    妙香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就被察觉了!”

    吴子舟摇头道:“不是的,属下当时还在药监局兼做学值,宗主领药材时我不在,只是回来后按例审查过药材取用录薄。食髓花只在气候干热之地少量生长,其作用主要在吸食伤口腐肉促进肌理生长,血竭草长于高岭之巅的岩峰中,碾碎外敷能止血,这两种药材虽有奇效但药性刚猛不好把控,采集又太过费力,早已被医者普遍弃用,以同功效药材代替。可是妙就妙在这两味药材分开用是极为难得的良药,合在一起提炼出来汁液再配以蟾酥、蛇床子等十几味药材做引子,其毒性便非常凶恶,哪怕是烧成灰烬,灰烬也是有毒的。”

    妙香道:“你说的这些从古至今的医论典籍都没有过明文记载,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本属下并不知道,说来也巧,当时属下在药监局已届期满,不久后便通过了少使晋升考核。按例少使可借阅宗主医治病患的医案进行研习,属下小才可过目不忘,又因瞻仰宗主医术超然,宗主与医道有关之事属下都不会忽略。可是属下一直没有看到过宗主使用食髓花血竭草的痕迹,百思不得其解便与师兄狠下功夫研究了一阵子,也是去年才有了些眉目,这次就碰上了,几处一对便确认下来。”

    吴子舟虽然年纪小,直头直脑顽性未脱,但在医道上好似比常人多出了一窍,天赋异禀又勤勉好学,曾在医案库中泡了三个多月,直到把在档医案倒背如流才出来。

    妙香道:“去年便有了眉目,为何当时不来问我?”

    吴子舟又瞧了瞧师兄的神色,低声说道:“是师父,师父他老人家说此事一定要万分保密,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妙香一时语结,过了半响轻声一叹,揉揉额头,慢吞吞道:“你这本事,真是令人发指,不如以后就将过目不忘定为少使考核标准之一?”

    吴子舟脸上一抽,这要是给那些学子医徒知道,还不被恨死。他赶紧看向自己的师兄祈求他能帮忙,奈何李如蔚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李少使,你为何不怀疑我?”妙香将目光移向李如蔚。

    李如蔚闻言,眸光又温柔沉静了几分:“宗主没有杀她的动机,纵然宗主要杀人,也无需如此麻烦,宗主一旦动手,势必一击必中绝不留这一线生机。”

    妙香不由得深深望了李如蔚一眼,暗自一叹,无奈地笑道:“可是我制的毒,却出现在她身上!”

    吴子舟脑筋转过弯,大为光火:“也就是说就算戍海卫保守秘密不对旁人透漏,另一头还有幕后主使在那里,这可是个早早挖好的大坑,就等我们往进跳!”

    若单纯是红衣圣女中毒,即便下手之人在暗处,事态也不算多么棘手,可是圣女身携玄黄圣器,情况便大不一样。玄黄圣器是无垢岛二十余万民众信仰的象征,是无垢岛上最中坚的权力的信物,但凡与之相关芝麻大的事都会被无限发酵起来,更何况是半路堵截毒杀!

    李如蔚道:“好在发觉的早,不至于太过被动。”

    妙香从怀中摸出一枚青玉印章递给吴子舟:“去取天山雪蟾。”

    药监局库中囊括各种珍奇药材,无所不有,虽也属医宗下属处所,但医宗任何医师取用药材都要明文记录在案,取用者若因故不能本人到场,代领者必须出示其信物证明,以便后期追踪核查。妙香亲定的铁律,便是她自己也无便宜之权。

    吴子舟愣愣地将印章接过来捧在手心,心口一热,没有想到他虽做错了事将宗主拖入迷局,宗主仍会将印章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仍然愿意让他去做事。

    李如蔚拉住吴子舟的手腕,温言叮嘱:“师弟,切勿张扬,低调行事,快去快回。”

    吴子舟点点头,万分郑重道:“师兄放心,我一定谨慎,不会再闯祸了。”

    吴子舟前脚走出诊室,李如蔚忽尔转身面向妙香,双手轻拂衣摆,端然跪下。

    妙香微惊:“李少使,这是为何?”

    李如蔚肃然抬起双手,直触眉心,大拜一礼:“属下多谢宗主宽宥之恩。”

    妙香目光闪动:“你何错之有?”

    李如蔚道:“长兄如父,属下未尽责引导约束师弟,此为大错”。

    妙香道:“那你方才为何不说话?”

    “师弟年纪尚幼,心性单纯,原来偶犯小错也因属下溺爱纵容极少受过责骂重罚,以致今次言行失当酿成大祸。即犯大错,又难能亲耳聆听宗主训示,属下若出声,怕会让师弟误以为是在回护于他,长此下去唯恐师弟心生依赖,日后若遇大事难以独撑局面”。

    妙香笑容浅淡,缓缓说道:“人不犯错,怎知何为对错,不撞南墙,焉知南墙固不可穿,一来二去,三番四次,自会找到自己要走的路。有你在,我相信子舟不会走偏。李少使,请起身。”

    李如蔚肃然俯身叩拜,而后敛衣起身。

    诊室里又陷入寂静。妙香不自觉便陷入怔忡,李如蔚没有出声打扰,枯立在一旁,连自己的呼吸都控制的十分轻缓,气氛却始终自然。许久之后,不知妙香想到了什么,嘴唇紧紧抿住,目光有些漂浮。

    李如蔚觉察到她的异样,娓娓低言道:“宗主,世事无常,红衣圣女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宗主牵连其中亦是无辜受害,千万别要为此自责才好。”

    妙香精神一震,幽思抽离,讪笑道:“如此说来,只能怪她自己命运多舛了。”

    李如蔚不置可否,微微笑道:“关于红衣圣女属下略知晓一些传闻,宗主可愿一听?”

    妙香转头,目光迎向李如蔚:“愿闻其详。”

    “这还要从天圣教说起。”李如蔚朝诊台靠近了两步,双手交负藏于袖中,端然之中又显露几分闲适:“据闻天圣教前身起于先秦,兴于汉初,初时纯为流民聚集而起,鼎盛时在西域诸地都颇有影响力,在江湖上亦是闻名遐迩。大约是因立教者曾遭受诸般苦痛,因而天圣教的教义初时甚为偏激,主张以怨报怨以暴制暴,后世教众将教义奉为圭臬,数代传承后愈加邪异诡谲,渐渐沦为外道邪教。”

    妙香的目光极轻极淡地在红衣圣女身上飞快闪过,未发一语。

    李如蔚继续道:“天圣教行事越过猖狂阴鸷,终造反噬被江湖人士多次驱逐围剿,短短几年间教中干将出走折损无数,教众大批流失,天圣教就此衰败。存亡之际,残余教众弃总教逃往南疆,于南疆腹地重立教坛修葺教义,但天圣教已元气大伤,又遭昆仑秘境倾力打压,一时内忧外患,红衣圣女便在那时应运而生。”

    “历任红衣圣女皆选自教中位高权重者族中,敷一出生便需送入神祠由祀神侍女抚养长大,圣女终身受戒,不可同祀神侍女之外的人亲近。掌教者更将圣女神化,称其意识可上通天听下达民心,是天圣教守护者,是终极教义的传播者,以此稳定人心吸引外人入教。风平浪静时圣女除却执掌祭祀典仪传授教义外,余下时日皆困居于神祠之内,以鲜花白露异果奇草为食,双足不点地,十指不沾阳春水,偶有外出亦要乘坐金车华盖的车舆,由诸多祀神侍女环帷相护,以免圣女沾染世间污浊俗气,若天圣教遭逢劫难,圣女首当其冲,需于教坛上颂念秘咒,而后焚身炼化,以祭天道。”

    妙香十分意外,尤其李如蔚后面所说的几句话令她心魂巨震,目光深深看向圣女,心情极为复杂。

    李如蔚道:“宗主,红衣圣女出身天圣贵族虽是不幸,但天圣教现已彻底覆灭,而她即未焚身祭天还逃出囹圄获取自由,实为大幸。重伤之下身中奇毒却又得遇宗主救她性命,日后为她根治旧疾,保护她的安危,是不幸中的大幸,说到底,上天待她并不算太坏。”

    他的意思是不是也可以简单理解为,宗主,你看她原本已经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现在再惨也惨不过原来,即无原来那般惨,不就比原来幸运了么。妙香无法拂却他的好意,失笑道:“我觉得,你说的不错。”

    片刻后,妙香却听到李如蔚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想不到天圣教根基不正,却也能拥有成千上万的信徒,一代一代在世间留存几百年之久。”

    原来,即使是最擅长为别人答疑解惑安慰人心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疑惑和忧虑!妙香笑了笑,说道:“世间万道,皆有其道理。”

    “宗主,她现在可以洗头发吗?”小瑟忽然插声进来,她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总能不由分说地闯进旁人耳朵里。妙香和李如蔚同时看向门口,见她又端了盆热水轻快的进来。

    “还是别了”。妙香看了看圣女浓密茂盛的头发,这一洗,又不能端火盆进来烘,什么时候才干的了。

    小瑟热情不减:“那就再给她擦擦脸。”

    妙香点头,小瑟挽了袖子开始忙活,虽说只是擦脸,小瑟还是贴心地先将圣女披散的长发梳理柔顺结成发辫放到枕边,才浸了面巾轻轻擦拭圣女的面庞。“啊呦,她的肌肤真是好滑手呢!”小瑟说道,又用指尖轻轻在圣女面颊上点了一下,眼中露出浓浓羡艳:“不知她用了什么保养法子,把面皮养的这么好,等她醒来我要好好问问她。”

    妙香微微摇头,呃叹一声道:“你问她是问不出结果的,因为,她不是红衣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