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冷，热
草食龙拖着货车不急不缓地向山下行去。出了村口没多久，晨曦就艰难的爬过山谷，渐渐由上而下的打在了她们身上，有些暖和了。
“昨天你是背着婆婆的命令偷偷去的农场吗？”
青年坐在车头赶着龙，女孩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我…”
她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去回答，害怕女孩会责怪她。女孩附了过来，身子半伸出车身，水蓝的眸子盯着她。
然后女孩笑了。
“你其实很想再看到钢龙的，对吧，洛？”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女孩。
“村长婆婆已经下达了命令，你却没有趁机偷懒，反而偷偷去了农场。我是不信你是惦记着干活的。所以，你肯定是想去找找钢龙的线索！”
女孩翘起手指，细细分析着，越说越发高兴了。
“而且你又花了这么大的功夫画了它的像，你还能说什么呢？”
她沉默不语，女孩权当她是默认了。
“原来洛也会迷上魔物啊。”
她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不说些什么，女孩会一直阴阳怪气的打趣自己了。
“是的，埃米，我是对钢龙感兴趣。之前对于魔物的看法是我目光短浅，您就消停一会吧。”
女孩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回车里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却又想到了村长婆婆和老猎人对自己行动的反应，跟女孩有些不一样。
她突然有些委屈，静了一会。
“你不觉得我那样做很冒险吗？”
她轻轻问道，原以为女孩会立刻说些什么，安慰自己。但，身后也是沉默了一会。她忍住了想再问一次的欲望。
“...是很冒险。”
她更委屈了，鼻头甚至有些发酸。
然后继续沉默着。
哒…哒…
是蹄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原来你也知道，她在心里默默回答。
咯吱…咯吱…
是车轮转动的声音。
可是你却丝毫没有担心过我。
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了。沉默带来的是对她委屈感的放大和加深。她希望女孩能说些什么，哪怕只是玩笑式的道歉，哪怕只是打趣她太过敏感。
但是只有沉默。这代表着，女孩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说些什么呀，埃米，她想着，转念一想，又不想听她说话了，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青年有些后悔为什么问出了那个问题。这次明明是和女孩单独相处的好机会，她却将一切都搞砸了。旅途才刚刚开始，她便已经坐如针毡。
下山的路是寂静的，也只有那蹄声和轮子转动声了。路边的林子里偶尔传来些许鸟鸣声，但也无法让她提起兴致。
午饭是在车上吃的，女孩拍了拍她的肩膀，将面包递了过来，上面已经涂好了黄油。她默默地接过来，道了声谢。她一直想说些什么，想对女孩说没关系，想开个玩笑，但是在脑海里说了好多次以后，看着女孩的脸，却说不出来了。
凭什么，她脑子里突然有股声音说。凭什么我要付出的多一些，凭什么埃米不能道歉呢？
她咬着面包，赶着车。面包皮酥脆可口，咬开了来，里面确是温香柔软，皮上的黄油也化了开，嘴里充斥着面香和奶香，牙齿咀嚼着有韧性的皮和柔软的肉，好不享受。
是女孩早起现烤的面包，揣在怀里保温到现在。女孩也就做这个拿手了，她常常吃，但是从来没吃腻过。
“很好吃，埃米，”
她打破了沉默，但是发现自己的声音很低，很冷淡。
“和往常一样。”
“和往常一样？”
她们异口同声道，随即都笑了笑。她每次都这么说，女孩每次都这么回问，她也每次都这么回答。
“谢谢。”
女孩轻轻说，双手握了握手中的面包，继续咬了下去。
青年感到很烦躁。她不想让自己生气，不想浪费这本应是美好的时间，但是自己却不由自主的冷淡，感觉到女孩对自己也是冷淡的。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生女孩的气，还是自己的气了。
******
曼奇镇在波凯村的东南方，下了山以后，要继续向南走一些，走到一片巨大的森林前。沿着森林边缘，再向东走上一天，就能到小镇了。传说树林深处有强大的魔物出没，所以屡屡有猎人到集合，或是结队探索森林，或是接受委托，寻获森林里的各种资源和魔物。
森林的名字很好听，叫做霖。因为地势靠北，林中的树木又高大，所以树顶部常年积雪。晴天的时候，树上的雪时刻缓缓融化着，林中像是下雨般连绵不绝的落着水滴，顾名霖。
两人抵达森林边缘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一整天，她们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她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脑袋里也是一直在胡思乱想，一会想着她说的话，一会想象着自己不同的回答。
“洛，快看！”
青年立刻回头，看见女孩指着森林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子中，一只头探了出来。那是个巨大的鸟头，头顶着几根长长的，美丽的橘红色羽毛，有着黄色的皮肤，眼眶处也是橘红色的。上下两只鸟喙对立弯曲着，顶端是黑色的。
它歪着脖子，好奇地盯着她们。
“是骚鸟，鸟龙种的大型魔物！”
女孩兴奋地朝她说道，双手扣在了她的肩上，站在她身后。
骚鸟的头朝另一边歪了下去，好像听懂了女孩的话。
“这只鸟，居然也算得上大型魔物吗？”
青年看着骚鸟人畜无害的样子，有些怀疑。
骚鸟眼睛瞪得滚圆，冲着她不满地叫了起来。
“别小瞧它哦，骚鸟虽然看起来根本不像‘龙’，平时又没有什么攻击性，而且是靠偷蛋为生…”
嘎嘎！
它叫得更急了。
“但是如果它发急的话，它会寻找可以抱起来的石块用来进攻和防守。它抱着石头的时候进攻性可是很强的！”
嘎！
骚鸟扬了扬头，头顶几根靓丽的羽毛来回摆动着，表示赞同。
她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骚鸟看得很是不爽，盯着她乱叫。
“怎么样，洛，要不要跟着骚鸟去林中看看？它应该快要进食了，咱们可以偷偷跟着它，看它去偷谁的蛋！”
女孩跳下了车，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双手握成拳头竖在胸前。
“好啊，反正只要你开心，我的生死也无所谓。”
女孩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脸也涨得通红。
青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出这句话，她只知道自己伤到了女孩。
她很想说对不起，但是她坐在那里，一直没说出口，心中却隐隐的有些快意，让她感到又害怕，又内疚，又不安。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孩呆呆地说道，望着她，她却看着前方，没敢直视过去。然后，女孩默默地上了车。
“走吧，洛。”
她继续赶起了车。
不知何时，那只骚鸟也隐到林中去了。
******
夜已降临了。
今夜，月亮只有一轮，粉月好像被云遮住了，没有现身出来。
草食龙赶了一天的路，疲惫不堪。而此时，她们离镇上还有近半天的路程。
青年和女孩在一颗巨石边搭了个简陋的营地。她四处捡了些枝叶，准备生火。女孩在不远处喂着那任劳任怨的草食性魔物。
经过了刚才的事，她们间的交流更少了，各自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活。
她将捡来的树枝搭好，成金字塔形状，内部放置了许多干树叶，然后掏出了火折子。这根木质的小管子里装着火药草和些许磷粉，打开盖子后在地上摩擦一下就会燃烧。用完时，盖上盖子火就会因缺氧而熄灭了。
她对着管子吹了吹，管口烧起来了，她将小管子插入树叶堆中，看着星星火苗燃起，甩了甩手中的火折子，盖上收起。
她盘腿而坐在火边，看着女孩走过来，也在另一边跪坐了下来，神情低落。
篝火噼里啪啦的响着，不时有火星向外溅落。晚餐还没吃，青年却已经累的想要睡觉了。
女孩坐的有些酸了，将腿抽出来，双手抱着膝，将脸埋进去。
“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呢，洛？”
女孩呢喃道，声音轻到青年几乎听不见，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你自己不清楚吗？”
她的声音有些生硬，却没有什么底气。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生埃米的气呢？
单相思的人卑微久了，突然有些硬气。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因为这不是埃米应得的，但是自己确实委屈。
青年没想到，这其实是她向女孩表达爱慕的一种方式。爱慕着女孩的她，一直对另一方期待着什么，期待女孩会对自己一样好，期待女孩会时刻想着自己，期待女孩会担心自己的安危。而当自己的期望没有被达到时，她选择了向女孩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她所不知的是，这种不满应当是基于一件事实之上的，那就是女孩知道自己对她的爱慕。
“是因为我没担心你吗？因为我没有责怪你独自去农场？”
女孩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蓝眸有些黯淡，总是微笑的嘴角也垂了下来。
青年躺了下来，背过身去。
“我想睡了，有些累。”
被火烧着的枝叶啪啪地响着。
青年觉得过了很久，没听到任何回答，以为女孩也已入睡了。
“我没有资格，洛。”
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突兀地像黑夜里的明光，听起来有些颤抖。
“因为你所做的，也是我想做的。我想，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可能连当天的晚饭都吃不下吧。我会整日整夜在那里，等着钢龙再次出现的。”
她睁开了眼睛，心中的委屈感消散了一些。
“当我看到你给我的草图时，心中只有喜悦。当我听到你和我说在农场发生的事时，心中很是羡慕，甚至有些嫉妒。我没有亲眼见过水龙，在你之前，我连钢龙的绘图也不曾见过。而你，却在两天内接触到了我连做梦都觉得奢侈的事。”
她转了过来，撑起了身子，女孩又换回跪坐了，坐得很端正，双手搭在大腿上，注视着她，水蓝明亮的眸闪动着。
“当我听到村长婆婆责怪你的时候，我也想过要责怪你，甚至想要把钢龙的草图还给你，想着，这样下次你就不会如此冒险了。但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翻开它，看着它，我却发现我根本舍不得。我也不知道我是舍不得什么，是舍不得钢龙的图，还是舍不得打击你。”
她看着女孩从腰包里掏出那张纸片，心情复杂无比，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继续静静聆听着。
“我看到你对钢龙的执著，让我打心底里的高兴。你终于理解我了，我这么想，你终于开始对魔物感兴趣了。昨夜，我一直盯着你描的图，笑了不知有多久。我不知道是因为能看到钢龙的样子，还是因为你表现出了对它的执念。我开心地想到我们可能有共同的理想，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形容我有多么兴奋。我不是个喜欢幻想的人，但是昨天，我想象到我们一起探索，研究，觉得那样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了吧。”
女孩有些语无伦次，声音越发颤抖了。她依稀看到女孩眼中闪出的泪花，但是自己随即也被眼泪糊了眼，看不清楚了。
“所以，你问我，不觉得你那样做冒险吗，我说，是很冒险。但是，我没有资格去责怪你，也不想去责怪你！因为我喜欢你去冒险，我喜欢你为我冒险，我喜欢你对魔物产生了兴趣，我喜欢你画的图，我喜欢你说的故事，我喜欢你...”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拥住了女孩。不知道女孩说了几个喜欢，但是她觉得这么多喜欢，够了。
“我一直...很怕告诉你…”
女孩哽咽着，双手勾住她的肩，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裳。
“我也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篝火还在燃烧，虽热，却不如两人的心。
“昨天你是背着婆婆的命令偷偷去的农场吗？”
青年坐在车头赶着龙，女孩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我…”
她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去回答，害怕女孩会责怪她。女孩附了过来，身子半伸出车身，水蓝的眸子盯着她。
然后女孩笑了。
“你其实很想再看到钢龙的，对吧，洛？”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女孩。
“村长婆婆已经下达了命令，你却没有趁机偷懒，反而偷偷去了农场。我是不信你是惦记着干活的。所以，你肯定是想去找找钢龙的线索！”
女孩翘起手指，细细分析着，越说越发高兴了。
“而且你又花了这么大的功夫画了它的像，你还能说什么呢？”
她沉默不语，女孩权当她是默认了。
“原来洛也会迷上魔物啊。”
她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不说些什么，女孩会一直阴阳怪气的打趣自己了。
“是的，埃米，我是对钢龙感兴趣。之前对于魔物的看法是我目光短浅，您就消停一会吧。”
女孩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回车里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却又想到了村长婆婆和老猎人对自己行动的反应，跟女孩有些不一样。
她突然有些委屈，静了一会。
“你不觉得我那样做很冒险吗？”
她轻轻问道，原以为女孩会立刻说些什么，安慰自己。但，身后也是沉默了一会。她忍住了想再问一次的欲望。
“...是很冒险。”
她更委屈了，鼻头甚至有些发酸。
然后继续沉默着。
哒…哒…
是蹄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原来你也知道，她在心里默默回答。
咯吱…咯吱…
是车轮转动的声音。
可是你却丝毫没有担心过我。
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了。沉默带来的是对她委屈感的放大和加深。她希望女孩能说些什么，哪怕只是玩笑式的道歉，哪怕只是打趣她太过敏感。
但是只有沉默。这代表着，女孩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说些什么呀，埃米，她想着，转念一想，又不想听她说话了，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青年有些后悔为什么问出了那个问题。这次明明是和女孩单独相处的好机会，她却将一切都搞砸了。旅途才刚刚开始，她便已经坐如针毡。
下山的路是寂静的，也只有那蹄声和轮子转动声了。路边的林子里偶尔传来些许鸟鸣声，但也无法让她提起兴致。
午饭是在车上吃的，女孩拍了拍她的肩膀，将面包递了过来，上面已经涂好了黄油。她默默地接过来，道了声谢。她一直想说些什么，想对女孩说没关系，想开个玩笑，但是在脑海里说了好多次以后，看着女孩的脸，却说不出来了。
凭什么，她脑子里突然有股声音说。凭什么我要付出的多一些，凭什么埃米不能道歉呢？
她咬着面包，赶着车。面包皮酥脆可口，咬开了来，里面确是温香柔软，皮上的黄油也化了开，嘴里充斥着面香和奶香，牙齿咀嚼着有韧性的皮和柔软的肉，好不享受。
是女孩早起现烤的面包，揣在怀里保温到现在。女孩也就做这个拿手了，她常常吃，但是从来没吃腻过。
“很好吃，埃米，”
她打破了沉默，但是发现自己的声音很低，很冷淡。
“和往常一样。”
“和往常一样？”
她们异口同声道，随即都笑了笑。她每次都这么说，女孩每次都这么回问，她也每次都这么回答。
“谢谢。”
女孩轻轻说，双手握了握手中的面包，继续咬了下去。
青年感到很烦躁。她不想让自己生气，不想浪费这本应是美好的时间，但是自己却不由自主的冷淡，感觉到女孩对自己也是冷淡的。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生女孩的气，还是自己的气了。
******
曼奇镇在波凯村的东南方，下了山以后，要继续向南走一些，走到一片巨大的森林前。沿着森林边缘，再向东走上一天，就能到小镇了。传说树林深处有强大的魔物出没，所以屡屡有猎人到集合，或是结队探索森林，或是接受委托，寻获森林里的各种资源和魔物。
森林的名字很好听，叫做霖。因为地势靠北，林中的树木又高大，所以树顶部常年积雪。晴天的时候，树上的雪时刻缓缓融化着，林中像是下雨般连绵不绝的落着水滴，顾名霖。
两人抵达森林边缘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一整天，她们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她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脑袋里也是一直在胡思乱想，一会想着她说的话，一会想象着自己不同的回答。
“洛，快看！”
青年立刻回头，看见女孩指着森林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子中，一只头探了出来。那是个巨大的鸟头，头顶着几根长长的，美丽的橘红色羽毛，有着黄色的皮肤，眼眶处也是橘红色的。上下两只鸟喙对立弯曲着，顶端是黑色的。
它歪着脖子，好奇地盯着她们。
“是骚鸟，鸟龙种的大型魔物！”
女孩兴奋地朝她说道，双手扣在了她的肩上，站在她身后。
骚鸟的头朝另一边歪了下去，好像听懂了女孩的话。
“这只鸟，居然也算得上大型魔物吗？”
青年看着骚鸟人畜无害的样子，有些怀疑。
骚鸟眼睛瞪得滚圆，冲着她不满地叫了起来。
“别小瞧它哦，骚鸟虽然看起来根本不像‘龙’，平时又没有什么攻击性，而且是靠偷蛋为生…”
嘎嘎！
它叫得更急了。
“但是如果它发急的话，它会寻找可以抱起来的石块用来进攻和防守。它抱着石头的时候进攻性可是很强的！”
嘎！
骚鸟扬了扬头，头顶几根靓丽的羽毛来回摆动着，表示赞同。
她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骚鸟看得很是不爽，盯着她乱叫。
“怎么样，洛，要不要跟着骚鸟去林中看看？它应该快要进食了，咱们可以偷偷跟着它，看它去偷谁的蛋！”
女孩跳下了车，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双手握成拳头竖在胸前。
“好啊，反正只要你开心，我的生死也无所谓。”
女孩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脸也涨得通红。
青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出这句话，她只知道自己伤到了女孩。
她很想说对不起，但是她坐在那里，一直没说出口，心中却隐隐的有些快意，让她感到又害怕，又内疚，又不安。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孩呆呆地说道，望着她，她却看着前方，没敢直视过去。然后，女孩默默地上了车。
“走吧，洛。”
她继续赶起了车。
不知何时，那只骚鸟也隐到林中去了。
******
夜已降临了。
今夜，月亮只有一轮，粉月好像被云遮住了，没有现身出来。
草食龙赶了一天的路，疲惫不堪。而此时，她们离镇上还有近半天的路程。
青年和女孩在一颗巨石边搭了个简陋的营地。她四处捡了些枝叶，准备生火。女孩在不远处喂着那任劳任怨的草食性魔物。
经过了刚才的事，她们间的交流更少了，各自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活。
她将捡来的树枝搭好，成金字塔形状，内部放置了许多干树叶，然后掏出了火折子。这根木质的小管子里装着火药草和些许磷粉，打开盖子后在地上摩擦一下就会燃烧。用完时，盖上盖子火就会因缺氧而熄灭了。
她对着管子吹了吹，管口烧起来了，她将小管子插入树叶堆中，看着星星火苗燃起，甩了甩手中的火折子，盖上收起。
她盘腿而坐在火边，看着女孩走过来，也在另一边跪坐了下来，神情低落。
篝火噼里啪啦的响着，不时有火星向外溅落。晚餐还没吃，青年却已经累的想要睡觉了。
女孩坐的有些酸了，将腿抽出来，双手抱着膝，将脸埋进去。
“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呢，洛？”
女孩呢喃道，声音轻到青年几乎听不见，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你自己不清楚吗？”
她的声音有些生硬，却没有什么底气。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生埃米的气呢？
单相思的人卑微久了，突然有些硬气。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因为这不是埃米应得的，但是自己确实委屈。
青年没想到，这其实是她向女孩表达爱慕的一种方式。爱慕着女孩的她，一直对另一方期待着什么，期待女孩会对自己一样好，期待女孩会时刻想着自己，期待女孩会担心自己的安危。而当自己的期望没有被达到时，她选择了向女孩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她所不知的是，这种不满应当是基于一件事实之上的，那就是女孩知道自己对她的爱慕。
“是因为我没担心你吗？因为我没有责怪你独自去农场？”
女孩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蓝眸有些黯淡，总是微笑的嘴角也垂了下来。
青年躺了下来，背过身去。
“我想睡了，有些累。”
被火烧着的枝叶啪啪地响着。
青年觉得过了很久，没听到任何回答，以为女孩也已入睡了。
“我没有资格，洛。”
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突兀地像黑夜里的明光，听起来有些颤抖。
“因为你所做的，也是我想做的。我想，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可能连当天的晚饭都吃不下吧。我会整日整夜在那里，等着钢龙再次出现的。”
她睁开了眼睛，心中的委屈感消散了一些。
“当我看到你给我的草图时，心中只有喜悦。当我听到你和我说在农场发生的事时，心中很是羡慕，甚至有些嫉妒。我没有亲眼见过水龙，在你之前，我连钢龙的绘图也不曾见过。而你，却在两天内接触到了我连做梦都觉得奢侈的事。”
她转了过来，撑起了身子，女孩又换回跪坐了，坐得很端正，双手搭在大腿上，注视着她，水蓝明亮的眸闪动着。
“当我听到村长婆婆责怪你的时候，我也想过要责怪你，甚至想要把钢龙的草图还给你，想着，这样下次你就不会如此冒险了。但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翻开它，看着它，我却发现我根本舍不得。我也不知道我是舍不得什么，是舍不得钢龙的图，还是舍不得打击你。”
她看着女孩从腰包里掏出那张纸片，心情复杂无比，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继续静静聆听着。
“我看到你对钢龙的执著，让我打心底里的高兴。你终于理解我了，我这么想，你终于开始对魔物感兴趣了。昨夜，我一直盯着你描的图，笑了不知有多久。我不知道是因为能看到钢龙的样子，还是因为你表现出了对它的执念。我开心地想到我们可能有共同的理想，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形容我有多么兴奋。我不是个喜欢幻想的人，但是昨天，我想象到我们一起探索，研究，觉得那样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了吧。”
女孩有些语无伦次，声音越发颤抖了。她依稀看到女孩眼中闪出的泪花，但是自己随即也被眼泪糊了眼，看不清楚了。
“所以，你问我，不觉得你那样做冒险吗，我说，是很冒险。但是，我没有资格去责怪你，也不想去责怪你！因为我喜欢你去冒险，我喜欢你为我冒险，我喜欢你对魔物产生了兴趣，我喜欢你画的图，我喜欢你说的故事，我喜欢你...”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拥住了女孩。不知道女孩说了几个喜欢，但是她觉得这么多喜欢，够了。
“我一直...很怕告诉你…”
女孩哽咽着，双手勾住她的肩，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裳。
“我也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篝火还在燃烧，虽热，却不如两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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