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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壶关之危(上)

    未几,还未到壶关,赵云便陆续遇到不少人,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往赵云来时路而走,看起来竟似在逃难。

    赵云下马,拦住一人,拱手问道:“老乡,前面发生何事,为何你们如此多人往这边来?”

    那人拱手回道:“哎呀,快调头吧,别往壶关去啦,那边山贼攻城啦!”

    赵云听完,道一声谢,翻身上马,往壶关打马而去。

    那人看赵云急冲冲地往壶关赶,惊疑地“诶”了一声,喊道:“你走反啦!”见赵云未理,自语道:“这人咋不听劝?一定是家人还在城中,唉,自求多福吧!”说完便转身继续赶路了。

    赵云这么着急地一定要去壶关,有几点原因,一是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救助弱小,此时听到山贼作乱,哪有不管的道理;二是壶关县城毕竟比乡下人多,更有可能打听到师伯的下落,万一壶关陷落,自己能否过关先不说,想打听消息,还得去别的县城,路途遥远,耽搁时日。是以赵云马不停蹄,直驱壶关城下。

    前方便是壶关城口,只见此时贼军正距关口两里距离的地方列阵,只派小股部队蚁附登城,看起来只是试探性攻打,消耗箭矢。阵列已颇具规模,纵横算来,得有两三千人,中央一杆“张”字大旗,在风的吹动下,不停飘扬,路的另一边仍有山贼连续不断地赶来。贼军部队披甲者极少,只集中围簇在大旗附近,看来是山贼首领的亲信精锐。现在正在攻城的先锋部队也只是身穿单衣,只是每人手上都擎着一个木板做盾牌,抵挡箭矢,尽管如此,关前的弓箭射程范围内,仍躺了不少山贼尸体。

    山贼尚未来全,想要入城,不宜再拖。赵云窥得形势,心中了然,便纵马提枪,抖擞精神,从后方径直冲向贼阵,直取大旗。贼军始料未及,后方大乱,被赵云瞬间冲过百米不止。

    只听贼军中央一声大喊:“休要惊慌!”声震如雷,传达四野,贼军居然瞬间镇定了下来,周边的人更是发奋攻来。

    赵云心中咋舌,世上居然有声音如此大的人,倒是凛然不惧,施展枪法,连刺带挑,挡者披靡,冲势不减。

    那声音再度响起:“好厉害的小子!我亲自会会他!”

    赵云前方虽然刀斧林立,但视线并不受阻挡。这伙山贼武器还算齐全,马匹却不多,赵云骑在马上,比别人高出一截,视线自然越过众人头顶。只见那阵列中央众骑兵登时向两侧分开,一将排众而出,大旗紧随其后,众骑士而后跟上。

    那将自然是刚刚说话之人,想来他便是贼军主将。只见那将头裹黄巾,一字横眉,络腮大胡,手持一条长槊,所到之处,身前众人必像剪刀剪布一般,自动向两边分开,乃是给那将让路。赵云身前抵抗也没有方才激烈了,众人稍作抵挡便退开,应是听了那将言语,将自己留与那将解决,看来对自家主将极有信心。

    赵云心中冷哼,自是不服。

    马速何其快,双方愈发接近,那将抢先出手,隔了老远,举起手中长槊自头顶往下一砸,一道劲风便劈了过来。赵云不敢怠慢,手中力道贯注枪身,一招“丹凤朝阳”便使了出去,寒芒喷发,凤凰舞动,直接撞散了那道劲风,而后冲势不止,直冲那将而去。

    那将正在骇然,躲闪不及,被寒芒裹卷着,从马上倒飞出去,撞倒举旗手不止,又接连撞翻数骑。

    那将居然没死,挣扎着爬起,赵云赶马杀到,一枪捅穿咽喉,而后大喊:“贼将已死,还不速降!”

    贼军大乱,周围众人纷纷弃械于地,跪地而降,阵列边缘之人则是往来路逃去,攻城部队回头看到大旗已倒,部队已溃,也争相调头而逃。

    城上守军看得清楚,自然出城接应。一队百余人马自城门口冲出,也不去追赶逃兵,只圈住降兵。而后首领来见赵云,于马上抱拳道:“多谢英雄相助,我家县令请英雄入城一叙。”

    赵云点头,便打马跟在首领后面入城去了。众降兵自有那百人部队押进城去不提。

    赵云入得城去。

    此时危机已解,城内守军正在庆贺欢呼,知是赵云解围,都纷纷围将上来,表示感谢。

    赵云一一抱拳还礼。

    这时,一个四五十岁,文官模样的人,自城上楼梯下来,快步走到赵云马前,躬身作了一揖,开口说道:“多谢英雄相助退敌!在下太原王立,现为本县县令,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赵云下马,抱拳回了一礼,说道:“在下常山赵云,自河内而来。”

    王立疑惑道:“哦?莫非是河内太守张杨派来相助的?可我们并不曾往河内送去求救信啊。”

    赵云摇手答道:“非是如此,我是自己来并州的,路经此处,有事要问,见山贼攻城,便想冲阵入城,不曾想杀了山贼首领,那伙贼人直接败了。”

    王立颔首答道:“原来如此!赖英雄神威,方解此围,请英雄移步府上,我为英雄接风!有事席间再问不迟。”

    赵云点头:“也好!”便随王立入府相聊。

    王立于府内大摆筵席,为赵云接风庆功,邀请今日守城一众将佐陪同。席间,赵云将来并州寻师伯贺寿一事,与众人说了,问师伯下落。众人听后俱都摇头,不闻其人。王立差人传与县丞,让其派人帮忙查探,赵云谢过。而后赵云询问这伙贼人来历。

    王立回答:“这伙贼军应是黑山贼,那贼军首领,号曰‘张雷公’,因其声音大而得此号。”

    赵云笑道:“是够大的,名不虚传。”

    王立也笑,忽然变色说道:“听闻冀州牧袁绍正在讨伐黑山贼,或许正是此原因,这伙贼人被赶到此处。若是贼人挟众而来,那就糟了!”

    赵云又问:“为何此间不见太守?”

    王立叹一声气,而后解释道:“昔日董卓举兵入洛,灵帝任命其为并州牧,董卓便派一人为上党太守,名为李肃,乃是并州五原人。而后董卓攻杀原并州刺史,执金吾丁原,丁原从属与董卓就此结仇。原军司马张杨曾率军于此攻打李肃,只是未果。说来惭愧,当时我就是壶关县令,曾是李肃下属,只是不管军事。”

    王立说到此处,看了一眼赵云,见其无任何反应,心中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十八路诸侯讨董,李肃镇守此处,北平太守公孙瓒便未能从此处过。而后董卓火烧洛阳,迁都长安,李肃便带兵跟随,入长安去了,此处便不设太守,此后上党郡事宜便由各县县令自属。”

    赵云点头了然。

    王立接着说道:“此城守军便是后来招募的,才五百人。今日若是子龙不来,则此城危矣,请子龙满饮此杯!”说罢,便举杯敬赵云,众人相随,纷纷举杯而敬。

    赵云因已经过了白陉,接下来无甚危险,便不推辞,一饮而尽。他非是初次饮酒,少时曾偷喝师父所藏美酒,被师父发现,揍了三天,从此后便再没饮过酒,滋味如何,早就忘记了。此时心下好奇,满杯喝下,只觉一股热流自喉咙淌入腹中,而后整个食道、胃部,便发热起来,火辣辣一般,甚是奇特!还想再欣一杯,忽然有下人慌忙来报,说那贼军去而复返,又打来啦!

    众人慌忙看向赵云。赵云稍一思索便说道:“先去城上查看贼军形势,再做定夺。”

    众人点头,拥着王立、赵云往城门而去。登上城楼,众人往城下查看,只见又有一队贼军方阵于城门一箭之地外停驻,约莫两三千人,阵列中间一杆大旗上书一个“李”字,远处源源不断地,有山贼汇聚而来。不一会儿,又在“李”字大阵旁边复起一阵,仍是两三千人,一杆“张”字大旗立于其中,山贼仍未尽,依旧接踵而来。这次贼军没有尝试攻城,而是一直列阵等候。

    赵云转头问王立:“令君,早间你说发出求救信,敢问是何时发出的?”

    王立回答:“今日早晨,贼军尚未攻城,便给后方几个县发出去了。不过就算最近两个县收到信后,立刻发出救兵,也要傍晚才能赶到。”

    “如此算来,还得两个时辰,才有救兵赶到?”赵云皱眉问道。

    “不错。”

    赵云又问:“上午收降俘兵多少人?”

    王立答道:“八百七十三人。不过俘兵新降,不敢派来守城,恐生事乱,而且还得分二三十人看押他们。”

    赵云点头说道:“我本意带人趁贼军立足未稳,先突上一阵。既然人少,便不带人了,我一人独去即可。”

    王立欲言又止,大礼参拜,而后双手把住赵云胳膊,口称保重。

    赵云点头,索来一套铁甲,披甲上马,手中握紧亮银枪,立于门后。士卒将城门打开一人宽的缝,赵云大喝一声:“驾!”同时腿夹马腹,纵马冲了出去。出得城门,赵云眼中只有前方两个贼军方阵,五六千人立于前方,越来越近,赵云毫不畏惧,这与他初次闯营,可谓天差地别。初次,赵云还有些紧张;上午从后方偷袭,赵云只想入城,无甚感觉;这次从贼军正前方主动冲阵,赵云只觉热血上涌,心中激荡,仿佛冲阵便是他宿命一般。

    贼军见从城门冲出一人,主动往己方而来,以为其送死,弓箭手未得命令,便纷纷放箭。“张”字阵列中,那首领见到后,连忙大喊:“别放箭!别放箭!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箭!”而后招来一心腹,让他去“李”字大阵,寻那李姓首领说:“让那李大目停止手下放箭。跟他说,若是伤了这匹白马,我老张跟他没完!”

    原来此张姓首领号曰“张白骑”,因其常骑白马而得此号,此时见赵云所骑白马神骏非常,心中喜爱,瞧得眼热,只想活捉赵云,夺其白马,是以严令手下士卒,不许放箭,只恐误伤白马。

    赵云出了城门之后,便将注意力集中于前,异常专注,见贼军放箭,便控制白龙马,闪过两箭,而后提枪拨拦。忽见前方一波非常密集的箭矢射来,赵云不敢怠慢,横枪准备应对。只因贼军弓箭手反应不一,但大多数人抬弓射箭的时间差不多,所以这些箭矢才集中在一起,此时如雨一般同时向赵云落去。赵云不慌不忙,横枪姿势不变,又快速歪头闪过一箭后,才将枪横扫而出,一道气芒隔绝箭矢,随着赵云枪尖所引,转变方向,射到赵云身侧地上,此招正是“鸾凤和鸣”。后面少许箭矢不足为惧,赵云反而打马加速向贼阵冲去。

    见赵云化解箭雨,此战场中有两处地方爆发喝彩,一处自然是城头王立众人,一处却是那贼阵中“张”字大旗下。那张白骑此时面红耳赤,大声叫好,激动非常,口中仍在直呼:“好小子!以此护马之功,我当饶你一命!”惹得一众心腹紧张连连,众心腹想提醒他,快别喝彩了,那小将冲过来了!但张白骑如此癫狂,旁人根本插不进话。

    这时,赵云已跃过第一排盾墙,冲入张白骑阵中,持枪乱杀!

    张白骑反应过来,指挥一众贼兵向赵云围去。

    李大目也于此时亲自赶了过来,一来便喝问:“张白骑!你不让我放箭,这下好了,这小子冲进阵来了。听说他上午一招便杀了张雷公,如此厉害!难道你有办法可以擒他?”

    张白骑捻须笑道,淡定地说:“大目兄莫急,只要咱们派人团团围困此人,待其人困马乏,自然束手就擒。”

    李大目冷哼一声,心中所想,反正此时那小将不在自己阵中,死伤的也不是自己手下,便不再理会张白骑,只转头看向厮杀处。

    赵云纵马跃入阵中后,举枪乱刺,枪尖所到之处,莫不死伤。他此来只为打击贼军士气,目标并非斩将,所以也不深入贼阵,只往阵列薄弱处冲突,而张白骑手下得了命令,不敢伤害白马,有所顾忌,根本不能伤害赵云分毫。所以一方勇不可挡,一方束手束脚,渐渐的,贼军死伤惨重。

    张白骑宛若察觉不到自己手下伤亡,一双眼睛盯着赵云胯下白马,目光火热,神情痴狂,只是不断让心腹派手下士卒,前赴后继地往赵云处围去。可贼军这样根本围困不了赵云,过不多时,赵云杀透张白骑阵列,纵马杀入李大目阵中。

    张白骑大怒,连连怒喝:“废物!废物!”

    李大目大急,赶紧往自己阵中而走,想要回去主持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