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翩翩少年青衫行

    次日，洛雨想到很久没见杜若飞，便想去看他。哪知到了国子监，才知此地不是随意能进出的，只好怏怏离开。

    离了务本坊，见斜对面一座坊，内里屋檐如鳞，绿树葱茏，正是开化坊。洛雨忽想起坊内有家晋阳酒肆，卖的晋阳春酒京中驰名，韦伯伯也爱喝，便顺路去买。

    一进开化坊，沿街几家店铺，多是卖粮米杂货的，只有一家书肆前站了个白衣书生，正手捧一卷书，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胡饼搁置许久。

    洛雨悄悄走到那人身后，冷不防抢过书去：“给我看看，什么好东西？”

    原来那书生正是杨逸，他喜道：“洛姑娘，怎么是你？”

    洛雨见是本《搜神记》，就笑问：“怎么是这个？现在科举还要考神仙鬼怪吗，难道我大唐境内还住着妖怪？”

    杨逸笑道：“姑娘取笑了，闲来无事，找几本闲书看看。这本搜神记，我以前曾看过，可惜没看到全本。”

    洛雨把书还给他：“搜神记那么长，你就算在这站到晚上，也看不完，不如买下，回去慢慢看。”

    “小娘子说的对，”书肆里走出一个白净脸，短须的中年人，笑呵呵地道：“这位郎君从午时就在这看书了，都快看了半个时辰，却不买书，这客人要都像他这般，我这生意可不用做了。”

    洛雨见他相催，就道：“买买买，谁还买不起，杨公子，给他钱。”忽见杨逸神色尴尬，低眉不语，这才想起他家境清贫，哪有钱买书。便对店老板道：“这书多少钱？我买了。”心想：“我之前戏弄他，如今帮他买下此书，算作赔礼。”

    那老板忙道：“不多不多，搜神记一套，一共五卷，每卷一千文，共计五千文，小娘子您难得光顾，我给您打个折，四千九百文，您看怎样？”

    洛雨被这钱数吓了一跳：“怎……怎么这么贵？你怎么不干脆抢钱？”

    那老板顿时急了，连连说此书用的是天下闻名的硬麻纸，不怕虫咬，不怕潮湿，放在家中，可传上百年。又说字也是请最好的书匠抄写而成，还赌咒错一个字，给一百文…

    洛雨只好道：“这书我们只有第五卷没看过，今日身上没带这么多，先……先买一卷。”那老板自然不同意，两人便趁机脱身。这一离开，似有默契，疾步向前，直走到了一处僻静的曲巷，洛雨才嗔怪道：“都怪你，买不起那书，还看什么？”

    杨逸羞愧道：“如今市上，一卷书就要千文，除非大富之家，不然根本买不起。”

    洛雨听他长吁短叹，心念一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那里，你想看什么书都有，而且一文钱不用花。”

    “世上竟有这样好的地方，那真是天下福地了。”杨逸大喜，“在哪里？”

    洛雨微微一笑：“就在我家啊。”

    杨逸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我倒忘了，姑娘你出身何处了，那京兆韦氏，可是四百年的诗书世家，听说韦家建有天下最大的藏书楼，就连陛下编书，还要找韦家献书。”

    洛雨长在书堆里，对这些掌故却是不屑一顾，她见杨逸高兴，就道：“这几日我要跟韦伯伯在城中，等我们回韦曲时，就叫上你，咱们一起去那天下福地，可好？”杨逸大喜，正要感谢。

    这时，洛雨见巷子口有人匆匆路过，忙道：“杨公子，我还有些事，先行告辞。”辞别杨逸，便追出巷子，紧随刚才之人。

    背后看去，是个年轻人，身材修长，穿一身石青色长衫，腰系革带，衣衫飘飘，正是杜若飞。洛雨暗道：“这时辰，国子监不在上课吗？他为何独自跑出来？”心中好奇，便不叫他，只悄悄跟着。

    杜若飞出了开化坊，一路往西，径入西市中。西市道路纵横，街市繁华，他却似乎目标明确，不作任何停留，一路穿过拱桥，拐过一条街，到了一座酒楼前。那酒楼高有三层，雕梁画栋，十分气派，杜若飞一闪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