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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神医孙思邈

    过了许久,那长者起身道:“一半机会吧。”此言一出,洛雨等人大惊,裴静元却大喜,他知道这长者医术高明,却道医者只是顺天而为,并无回天之力,说话一向不满,他说一半机会,却也胜普通大夫的豪言壮语了。

    那长者又道:“你们先出去,待我先给他施针。”众人出了门,都聚在前院等候。仆人端上茶点,也没人有心情吃,洛雨原本整个人都打蔫了,现在又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不时问朱晴,“韦伯伯会好吗?”

    忽听杨逸道:“裴少卿,那位神医可是孙思邈大夫?”

    听到孙思邈的名字,众人都是一惊,原来孙思邈正是名扬天下的神医,只是传闻此人一直隐居太白山,便是王公贵族也很难请到,没想到裴静元竟能将他请来,着实令人惊讶。

    裴静元道:“不错,也是韦霑命大,这几日,孙道长正好在终南山修道,要是在数百里外的太白山,我就算跑断这条腿,今天也请不来。”

    杨逸喜道:“孙大夫是当世名医,连太宗皇帝都很敬重他,裴少卿竟能请的他来,这下韦大人一定有救了。”他心中欢喜,话也多了:“我听说孙大夫已经一百多岁,可今日一见,却如同年轻人,真是稀奇啊。莫非这就是道家的驻颜之术?”

    裴静元冷笑道:“胡说八道,你见过几个活过一百岁的,那老小儿就是医术好,又行踪神秘,喜欢隐居山中,世人就把他传成活神仙了。”洛雨忽道:“他要是能救活韦伯伯,我就把他当神仙供着。”裴静元道:“怎么供着?立个牌位,天天三柱香吗?”

    这时,东方忽亮,万道霞光从黑暗中迸射而出,周围景物逐渐清晰。众人站在院中,只觉一夜的紧张压抑,都在晨光中被驱散一空。杨逸道:“裴少卿,晚生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刚才裴少卿说,跟孙道长一笔勾销,那是什么?”

    裴静元闻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道:“我也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请教这位小郎君。我听说你叫杨逸,你既不姓韦,也不是韦家的亲戚,为何要跟着他们家的人,一夜不合眼,东跑西跑啊?”

    杨逸脸上一红,吃吃道:“我……我跟洛姑娘是朋友,自然……自然……”自然什么,却又说不下去了。“哦。”裴静元似乎恍然大悟,悠悠道:“那你以后可要小心了,你这个朋友可难对付,连天下有名的刺客都被她骗了。”

    论口舌锋利,杨逸哪是这位少卿的对手,当下不敢再多说。洛雨却不怕他,正想反唇相讥,忽见孙思邈从后院缓步而出,众人齐声问道:“怎样了?”

    “暂时醒了。”孙思邈站在晨光中,微微而笑,竟真有一副出尘脱俗的样子。

    “啊,你真是活神仙!活神仙!”洛雨欢呼一声,扑上去,抱住这位神医,又笑又跳,孙思邈也笑道:“去看看他吧,不过他刚刚醒来,还不可以说太多话,”洛雨“嗯”了一声,飞快地后向后院奔去,朱晴和杨逸怕她太过激动,忙跟了上去。

    裴静元长长松了口气,仿佛卸去一身的担子。这一夜,对于他,委实太过辛苦,好在辛苦没有白费,韦霑终于醒过来。

    孙思邈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人说裴少卿是长安酷吏,为人不近人情,但今日老夫才明白,裴少卿也是医者心肠啊,竟为一个朋友,不辞辛苦,深夜上终南山,把在下背下山来。”

    裴静元望着远方,没有回答,忽然又哼了一声道:“你不是活神仙吗?怎么沉的像头猪,我背着你,倒几次差点摔下山崖。”

    孙思邈仰头笑道:“可老夫还挺想谢谢裴少卿。”

    “谢我什么?”

    “拜裴少卿所赐,老夫也能在宵禁后,出入长安城,老夫久在山林,好久没见到那样美的长安夜色了。”

    裴静元心想:“裴某差点没摔断腿,这老儿还满腹诗意。”拱了拱手道:“孙道长,还是多谢你救了韦霑。”

    孙思邈忽然道:“老夫并有说救了他,他现在只是暂时醒过来,也许很快又会昏过去。”

    裴静元霍然一惊:“怎么回事?”

    孙思邈叹道:“伤他的人出手太重了,他身体已受极大的损伤,我只是用针灸之法刺激,令其暂时醒来,其实他气血郁结,内伤并未消除,随时还会昏厥。”

    裴静元本以为已经没事了,没想到韦霑还在生死边缘,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那要怎么办?你是神医,一定有办法。”

    “我是神医,但不是神仙。”孙思邈叹道:“急切之间,我也暂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哎,你看这长安城冠盖满城,红尘蔽天,也不是老夫久留之地……”

    裴静元听他絮絮叨叨,似乎要走,急切道:“你这老匹夫,没救完人,怎么能走?”忽然脸一寒道,“贞观二十年,紫霞观纵火案的案卷和证物,我可还留着呢。”

    “你这匹夫……还要勒索老夫到何时?”孙思邈苦笑道:“老夫原说过,那不是纵火案,只是一时失手……”

    原来孙思邈当年曾在长安城外的紫霞观修道,一次因为炼丹不慎,引起大火,竟将一座道观烧去大半。那紫霞冠是皇家所建,这一烧,自然成了大案。当时裴静元负责调查此案,他寻根探源,竟找到了失火的证物,本该问责孙思邈,但裴静元知他是当世名医,若因纵火罪入狱,实在是一大损失,加上他又是无心之失,便将真实案情瞒了下来,上报说误引大火,孙思邈因此免了一场灾,自然也对他感激在心。正因此,他隐居山中多年,多少达官贵人请他,都不肯出山,却愿意应裴静元之约,深夜入城,医治韦霑。

    裴静元并不例会:“是不是失手,本官心里很清楚。”

    孙思邈见他蛮不讲理,只好道:“好,好,老夫说不过你,不过要老夫救他,须得事事依我。”

    裴静元道:“还不够依你吗?你又想做什么?”

    孙思邈捻着胡子道:“我医病人,讲究的是遵循天道。”

    “什么天道?”

    孙思邈慢悠悠地道:“天道之气和顺而为雨;愤怒则化为风;凝结而成霜雾……”

    裴静元听他要给自己念经,忙道:“好了,你说这些,我也听不懂,你就直说,到底让我怎么办?”

    孙思邈微微一笑道:“既是气血郁结,便需理顺气血,吐故纳新。”

    裴静元道:“吐故纳新我听说过,你是要韦霑修炼内功?”

    孙思邈摇头道:“老夫是想带他一同上终南山,山中远离尘世,蕴含灵气,或对他的伤有好处,慢慢调养,或许能恢复,不过,我并不能保证治好他。”

    “上终南山?”裴静元没想到孙思邈竟提出这样的方法,正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忽见洛雨满脸泪痕地跑出来,吃吃道:“韦伯伯……他……他又……”话没说完,已哇的一声哭起来。朱晴紧随而来,神色沉郁:“主人又昏过去了。”

    这时,裴静元才相信,这老匹夫不是危言耸听,这个时候,莫说是终南山,他就是说要去西域天山,那也得答应。当即令人收拾东西,准备马车,送孙思邈和韦霑去终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