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土豆

    凌晨一点过，当我无聊地把一、二、四、五年级，四个年级的各种教材我都看了一遍，终于觉得有点困了。熄灯上床不久，便听见魏哥开门、关门的声音。还隐约听见呢喃声，从脚步也可判断，不是他一个人。

    我突然有一种罪恶感，我应该早点睡，好让他们早点回来，不知道他们被墨蚊咬了没有。

    我不知道我几时入睡的。醒来，天已亮。

    魏哥起床了，煮了三个土豆当早饭。没看到他女友，看来连夜回去了。

    我吃了半个土豆就吃不下了，又粉又大的土豆，我简直爱极了。老家土豆又少，又小，还不好吃。

    直到报名结束，严峰也没出现。作为负责人，魏“校长”很生气。他说，严峰一直这样，如果不是他保着，怕是早就被处分了。我似乎听懂了魏哥的言外和言外之意。

    严峰于我有恩，如果初入师范校那晚，没有他，我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后来的日子，虽然没有朝夕相处，但还是很照顾我。我始终怀着一份感恩，学生报名是我帮他报的。

    报完名，学生搞完卫生就回去了。魏哥叫我安心一点，不要躁动，既来之，则安之。

    魏哥教我切土豆丝。

    我是真的太爱吃这里的土豆了。

    他们不看课外书，我也就找不到书看。一个有“俄罗斯方块”，一个有女朋友，就我什么也没有。

    坐着练字，写教案，胡乱写些文字......

    晚饭有红烧土豆，我真是太高兴了。只是，这漫漫长夜实在是难熬。

    早上，一辆卡车在学校上方停了下来。严峰提着大包小包，笑嘻嘻地出现了。

    “不好意思，我老婆身体不好，耽搁了两天。”

    魏“校长”也没答话，严峰也没再说什么。显然，魏“校长”是不高兴的，也许是怕我们新来的两个学坏了。

    初上讲台，还是挺激动的，十三个学生，年龄、身高参差不齐。

    恰逢普及初等教育，十几岁还没上学的，也被强迫来学习了，他们成了我的“助教”。

    正在上课呢，后窗突然出现一个女人，我吓了一跳。她头裹一张绿围巾，双手拖着大半张脸，但难掩她的蓬头垢面。她朝着我傻笑，眼睛眯着，两排牙齿全露出来了。

    我知道她就是“十八岁的姑娘”了！

    孩子们看见了，并不害怕，看来，他们早就知道她的存在。我却怕了，怕她真的会与我拉拉扯扯。不一会儿，她被人拉走了，应该是她妈妈。

    孩子们不用带午饭，直接上完四节课就放学。

    放学了，严峰叫我跟他走。要去学校下方的一个自然村。一个叫五月沟的地方，驻着林场的工作人员，有一栋两层的楼，边上有个砖瓦房是食堂和单位厨房，他在底楼买了些糖，对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过了铁索桥，往左走一段斜坡，就到了他堂妹家了。堂妹夫长得挺圆润，“郭富城头式”看着很顺眼，“高海拔紫外线的印迹”在他身上并不明显。

    他们非常热情，二话不说，杀了一只五十斤左右的小猪，又是煮，又是烤。过会儿，啤酒白酒也来了。我哪里会喝酒，但非要我喝。盛情难却，猪肉还没好，我就有些晕了。烤土豆，烤小猪也来了。很饿，很好吃。

    人越来越多，都要敬我这个新老师一杯，都要敬我这个严峰的朋友一杯。没人管我会不会喝酒，我脸皮薄，也不知道怎么拒绝。

    醒来已是半夜，我不知道严峰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只知道身上奇痒难耐，皮肤到处是小包，我知道这次不是墨蚊，是跳蚤。屋里很黑，没有一丝光亮，我动弹不得。头也晕得天旋地转，只好又硬着头皮睡下。

    天终于亮了。

    我头重脚轻地起来，找到了门，走出屋外。土墙房，盖着宽宽的云杉木板。原来我睡在堂妹的公婆家。堂妹结婚不久，还没修房子，住着篱笆围成的小屋。

    我洗了把脸，村庄醒了。

    他们都来慰问我，可还好？第一次喝醉，我感觉无地自容。

    堂妹生火，烧了一火塘土豆。严峰也从学校赶来了。

    不曾想，土豆成了我此后三年离不开，绕不过的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