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女尊:少年只想单身 » 78.

78.

    手牌一张张堆在桌上,堆起四座长城。

    骰子扔在桌面,转了三圈停下,分出抓牌的次序。

    彭姥出手抓牌,紧着是杨姥、方姥,最后才是向晚秋。

    毫无疑问,向晚秋又赢了。

    彭姥整理牌山,问她:“你知道这种牌叫什么吗?”

    向晚秋垒起牌山,不假思索地回答:“正知牌,专和官阀们打的,要与朝廷的人打牌,只许输不许赢,还要让她们赢得漂亮,赢得盆满钵满。”

    彭姥喝茶休息,叹息道:“我像你这个年纪也不屑于打正知牌,我甚至连打牌也不会。我以为只要会做项目,终究能够出头。”

    “可有时候,人为了理想需要妥协。”

    彭姥放下茶杯,亮出配牌。

    “就像鲁树人平生最恨打牌,可为了完成《阿贵正传》,她不只是忍着恶心尝试打牌,而且学会了打牌。”

    “学会打牌之后,也让鲁树人越发厌恶打牌。也越发痛恨那个让阿贵染上赌瘾的污浊世道。”

    说完,彭姥打出一张三索。

    “胡了。”

    向晚秋把十三张牌摆在面前,正是七对子缺一张三索。

    四人重新洗牌。

    向晚秋打起哈欠,“既然您讨厌打牌,那您何苦为难后辈?”

    杨姥咳嗽两声,示意向晚秋,“自我审查,自行领悟。”

    向晚秋嘴上嘟囔着:“还不就是,德育部那些故弄玄虚的审核把戏?真当我害怕她们不成?”

    德育部是天凰道第三殿的直辖机构,管理整个凰国教育,同时也对学术界进行监管。

    它与第一殿麾下的安全部平级,与安全部的全覆盖不同,德育部主管教育界。

    德育部一直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内部有一套“无原则”的审查权力。

    一旦它觉得你有问题。

    它就可以临时中止正在发售的书籍,正在播放的电影,正在热卖的游戏,正在进行的科研项目。

    而它却不会告诉你问题处在哪里。

    更不会让你觉得是它有问题。

    因为它自己也没有那个所谓的规范。

    一切都是靠着模糊的认知,让人自我害怕。

    它会不断对人施压,让人产生“有问题的是我,我必须自我审查”,这样的想法。

    等到被审查人感到心力交瘁,它就会慢慢的把人逼迫到思维收缩,畏首畏尾,再也不敢大胆想象,它的目的就达到了。

    一旦被德育部的衙役盯上,找不到对付她们的办法。就会因为恐惧,变成自我退缩的废物。

    想象力也就到此为止,只能照着“标准答案”进行“借鉴”。再也不会产生“探索”的欲望。更不会有充满激情的作品。

    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会陷入无休无止的“自我审查”的噩梦。

    既不敢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创作出更好的作品。不敢发表打破权威理念的论文。

    哪怕实验室的数据是实证得出的,可反复验证,也会自我认为有错,陷入无休无止的纠错。

    这种恐怖,在蛮族大陆的卡利福尼亚巫术学院,有一个有趣的萨满语比喻,叫做“挂在吊灯上的影子大蛇”。

    而彭姥就是一位常年被德育部监督的科研工作者。

    她过去七年发表的十三篇生物学论文,就在三天前,因为不符合德育部审查处的标准,被打回重修。

    按照德育部的说法,如果不能把生物学论文改到符合德育部的标准,那么就只能永久撤稿。

    可标准是什么?没人知道。

    它只会逼你一次次的改,再一次次拒绝,弄得你心态爆炸,智力枯竭。

    它绝不会告诉你错在哪里。这就是审查处的可怕。

    导致这种情况出现,倒不是因为彭姥的论文真的出了问题。

    而是彭姥不久前得罪了一个人。

    ——天凰大学正知学院院长,端木蓝天。

    三天前。

    彭姥作为核心期刊的审稿人,回绝了端木院长几个小博士的投稿。

    稿件空洞无物,毫无建树,直接拒稿,倒也无可厚非。

    可端木院长和她打了通电话,两人大吵了一架。

    彭姥一气之下,把端木蓝天门下十几个博士写的三百多篇注水论文,统统撤稿!

    端木蓝天更狠,仗着德育部审查处的长官,是自己的大弟子。

    不只停了彭姥正在进行的生物学项目,还撤了彭姥这几年的论文。

    这些事情虽然没有登上《黎明日报》,只在坊间传闻,但是学术界的大家全都知道。

    彭姥被端木院长逐出了天凰大学。杨姥作为彭姥的挚友,难免也出手帮助彭姥一把。

    恰好彭姥在学术协会尚且是一位常务委员。

    彭姥也顺势借着检查项目的名义,来到城南大学“客居”。

    “俗话说的好,跟着安全部,年年有领悟,跟着德育部,越过越糊涂。”

    彭姥摆了摆手,“所谓的自我审查,自我领悟,都是放屁。”

    “我把稿子原封不动地上交上去,她们都看不出我一字未动。还说我改的不错,要我改得尽善尽美。简直可笑。”

    杨姥笑道:“这套难为人的模糊审查,自我审查,还不都是咱们那代人玩剩下的?”

    彭姥白了她一眼,似乎也是被杨姥坑害过,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现在她们比你那时候还阴损,她们会故意找你打牌,故意输,让你害怕。”

    向晚秋一愣。这就很棘手了。如果德育部的人专程从帝京来城南找茬的,确实十分麻烦。

    彭姥却说:“晚秋丫头,你可别轻易被那些家伙的正知牌吓到,知道吗?她们都是纸老虎,她们打不倒科学,证明不了真理,她们只会吓唬人。”

    向晚秋再次摸向牌山,笑道:“不就是让她们赢,让她们找不到借口?”

    彭姥问她:“那你想到输的办法了吗?”

    庭院内,花朵摇曳。她甚至不用立起手牌。

    不必看,三个老千早已把答案标记。但她不会总赢。

    她已经看出三位老师出千的门道。

    牌背上的天然花纹,本身就把一张牌与其他牌区分开来。

    这里的手牌背面花纹看似颜色都是浅白,样式一模一样,但仔细观察会发现细微的区别。

    白云是索,白花是万,白石是饼,白雾是字,各自又有不用的细节相互区分。

    只要记住牌背与对应的花色,自然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堆砌牌山。

    世上投机取巧的方法本就没有那么复杂。向晚秋不禁皱眉。

    “为什么我会被这么简单的障眼法骗到?”

    彭姥笑道:“因为常识会让你在心里画一个圆,而德育部想做的,就是把我们的脑袋永远锁在那个圆里,让我们永远走不出权威定下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