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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别哭……(第五章)

    第五章

    一

    城南ICU危重症监护病区是在城南新院ICU病区和感染科普通病区临时改建的,设六个病区。一,二病区由英少和另一位任胜利主任带领四十余名医护人员组成的三江三山联合医疗团队负责。后面四个病区还没有改建完毕,初步确定三,四病区是江苏医疗队负责,五,六病区由江西医疗队接管。

    一,二病区是在原有普通ICU的基础上改建的,医疗设备,基础物资一时间还无法跟上,只能在保证不影响患者正常治疗的情况下,边补齐设备物资边接收患者。一些新报到的医护在仅有的几个留守医护人员带领下紧张的做着交接工作以及熟悉环境。随着各医疗队的进入,医护人员的压力会明显减轻,不再是连轴转,不再是一穿上防护服就是没日没夜。但人多了,相应的物资需求也会加大。

    特别是医用物资,N95口罩,防护服,隔离衣,消毒液等高消耗品都非常的紧张。仓库已经见底,生产厂家在放年假,一时无法组织生产。虽然全省甚至全国都在调运物资,但一时还难以到位。早期的备用或从其他医院调用过来的防疫物资似乎杯水车薪,远远无法满足每天大量的消耗需求,医护人员存在着甚至随时裸上的可能。以前这些事情都有专门的后勤管理,但现在被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好多事迟迟理不清头绪,只能想方设法硬撑着。好多情况更由不得你不想,四十多名医护,还有陆续进来的患者都是自己的责任。哪一个都必须保护好,哪一点都不能落下,生怕哪儿做得不到位,哪儿出现一点点纰漏。

    英少和任主任把一,二病区的医护人员召集到临时办公区,按照花名册点了一下名,签了一下到,也简单做了一下分工。分好工后,英少忽然想起一个人。赵健!最初在微信群里明明看见他也报了名,也看到了他的名单,怎么到现在没看到他的人呢?

    问问老院区过来的几个同事,都摇着头说不太清楚。正当英少百思不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询问时,电话响了,是赵健打过来的。

    电话里赵健的声音很虚弱,他说他可能中标了,浑身无力,发了一夜的烧。不是不来,是暂时可能来不了,希望英少能够理解他。

    “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英少抓着手机的手触电一般瞬间有些抖,“去医院做检查了吗?”

    “英老师,没有事。等着我,我会归队的!”赵健在电话里故作轻松的说道,但明显感觉到他在喘,“过几天就好了!我这么年轻,婚还没结呢。放心吧,我肯定死不了。”

    “别说傻话!……”英少在电话里努力的镇定着,“听着,赵健,有什么事,一定要让我们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等你回来!”

    英少挂掉电话,又发过去一个加油的表情,希望能给赵健带去一些力量。

    一病区原有六位住院重症患者,由于病区扩大,床位增多,下午还会有一批重症病人补充进来。陌生的环璄,陌生的医治对像,还有刚刚组建的医疗团队,一切都要尽快熟悉以及运作起来。疫情就是战情,现在就是在和时间抢人抢速度,早争取一分钟就会有多少人早脱离这场疫情的苦难和折磨。

    二

    大批物资在各集结点集结,一辆辆各型大货车日夜兼程在各高速线上往武汉奔赴,各地的医疗队也在一批又一批的往武汉三镇进发。火车站,飞机场到处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医疗一线儿女。虽然素不相识,但一声加油,就知道你是战友,你是我并肩作战不顾生死的兄弟姐妹!

    英少所在的危重症一,二病区,共三十个床位。病人住满后,英少仔细检查了一遍各床病人的情况。二十一个戴着呼吸机,一个上ECMO,剩余八个床位的患者都在给高流氧。

    护士长小陈,不到三十岁,身材娇小,像个飞转着的小陀螺,做事好像永远不累似的。孝感人,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老公是一位普通民警,同样在武汉抗击疫情第一线。孩子目前交给了同在武汉的公公婆婆带。

    医护队里更多的是一些女娃娃兵,一脸稚气,叽叽喳喳的又蹦又跳。但一穿上防护服与隔离衣就立马像变了个人,扛箱子,搬氧气罐,帮病人给药喂饭,甚至擦身子端尿,不只是像是在工作,而更是像是在照顾亲人。看不见脸,甚至都看不清眼睛,只能看见一个个穿着臃肿的像个充气大白似的,匆匆忙忙的在病房,在走廊不停的奔过来奔过去。

    16床病人出现病情恶化,有轻度脑梗死基础病史,情况危急。还有10号床病人,目前呼吸困难,氧饱和一直上不去,心率也不稳定。并且病人性格爆躁,有抵触情绪,不肯配合治疗。

    其他病床病人情况还算平稳。英少及时通知麻醉科请插管队把10号床病人做了有创插管,病人的各项体征数据暂时表现回稳。还有情况特别危重的16床,经过医疗专家组的紧急碰头,决定上ECMO进行体外支持。

    经过医疗组共同的努力,病区里的情况也得到很大改善,病人的具体情况也了解的越来越清楚。上ECMO的16床号患者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婆婆,和做有创插管的10号床患者是一对老年夫妻。据说他们的儿子也不幸感染,前不久病情恶化没有抢救过来。这一次的老夫妻俩病情突然双双加重,与唯一的儿子因疫不治而亡有很大关系。老婆婆姓王,情况比较危重,一直在生命边缘抗争。老爷子本身症状较轻,但自从前天晚上不吃不喝,各种治疗也不配合,生命监护仪上的表现快速往下掉,最后不得不进行插管治疗。

    下班之前,英少和值夜班的任胜利医生就重点病人做了最后一次查房和交接,写完最后一个医嘱,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两天了,甚至连吃饭都是看着时间。人的精神紧张起来,倒一点也感觉不到累,只是一旦松下来,浑身就像抽去了筋骨似的。任胜利医生还在病房里,医生办公室里还有几个晚班医生在电脑上不停敲打着键盘,补充着一些病例和资料。

    该下班了,英少脱下工作服走出医院,突然不知道往哪里去?这两天累了就在办公室里趴一会儿,院里安排的宾馆自已也没去过,感觉不太方便,也不太适应。刚开始的时候,千头万绪,一团乱麻,现在总算理顺了一些,慢慢步入正常的换班节奏,却在平时闭着眼都能摸得到的下班路上没了方向!

    回家吗?不能!绝对不可能!英少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幸好及时踩住了,车子在空旷的大马路上“嗞”的一声调了个屁股。虽然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英少走走停停,往往返返开了好几趟,最后走累了,也不想走了!才终于在一个能看到自己家窗户阳台的地方停了下来。算了吧,看看戒备森严的小区门口,也不可能回得去了,不过,在这儿也挺好!

    大街上空旷异常,只有两边的路灯还在彼此孤独而清冷的亮着,偶尔有一辆像鬼魅一样的小车从身旁呼啸经过,旋即又归于沉静。春节的气息被疫情冲击的荡然无存,空气里飘撒着零零星星的雪花,风在使劲的摇曳着道路两旁瑟瑟发抖的绿化树。

    好冷啊,英少打开车窗玻璃,一股冷风吹进来,吹得英少的眼睛生涩涩的有些疼,也有些模糊。远远的仰望着那扇属于自己的家,在那么多密密麻麻的窗户中,英少一眼就能认出来。不单单是那两扇窗户还亮着,也不单单是因为那两扇与众不同的蓝蓝的灯光。英少知道,那不远处还有一扇特别明亮的窗户,是自己的父母家。它们就像是大海里的灯塔,有了它们,自己永远也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