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唐与梦
叮铃铃铃铃铃！
暴躁的闹铃声让不知何时又睡着了的陈枫被吓了一跳，他的双眼猛地睁开，快速的四下打量起来。
被闹钟震碎的晨光落入陈枫的眼中，让他原本漆黑的瞳孔染上一丝金黄的暖意。
看着身边温暖凌乱的床褥、房间角落立着的书架，以及在电脑屏幕上不断弹动的动态屏保……
熟悉的房间环境，让陈枫紧绷的身体缓缓松懈了下来。
晃了晃有些恍神的头，陈枫起身下床。
他先是踩着床边的拖鞋走到了桌子前，娴熟的将已经风干的画卷起收好，然后转身走到浴室。
打开淋浴喷头，冰冷的水从头顶落下。
在即使是夏季，平均温度也只在二十度上下的芝加哥，清晨的水中带着刺骨的寒意，让陈枫从头到脚为之一振。
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任由冰水浸润，充盈着发丝间的缝隙，带走残余的汗水，也带走睡梦的余韵。
简单的清洗擦拭后，完全清醒过来的陈枫裹着浴巾回到卧室，把堆放在电脑椅上的衣服，整体转移到床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电脑前。
关掉屏保，整夜未关的电脑上只孤零零的挂着一个QQ。
列表中，仅有的两个好友头像都在跳动着。
一个是灰色的，另一个也是灰色的。
……
在芝加哥，用QQ的人很少，唐人街的街坊们找人，远了打电话近了靠嗓子，而学校的同学们又使用的是推特和脸书。
陈枫之所以会使用QQ，纯粹是受不了某个人的软磨硬泡。
陈枫看着好友列表里那个排在第一位的、不断闪动的熊猫头像，鼠标双击，一个ID是老唐的对话框就弹了出来。
一条于昨晚十一点发来的消息显示在聊天页面上。
【任务情况调查完毕，一切顺利】
看到消息的陈枫松了一口气，双手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按下回车键。
在说明自己已经看到消息，随时等着对面联系后，陈枫懒散的把双脚往桌上一搭，身子向后一躺，仰躺在电脑椅的靠背上。
在失联了好几天之后，再次收到老唐消息的陈枫，看着聊天界面上老唐那张搞怪的熊猫头像，终于放下心来。
老唐，全名罗纳德·唐，美籍华裔，和陈枫在同一个福利院中长大的“院友”，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上学，而是自顾自的去干了一个对外宣称古遗迹探索家，实际上就是赏金猎人的工作。
或许是真的天赋异禀，在老唐入行还没有多长时间的时候，就已经因为高超的任务完成率和飞速上升的猎人等级而被圈内人所熟知。
几乎每一个老牌赏金猎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自称来自布鲁克林区，专注于各类有诡异传闻的古墓葬任务的家伙。
老唐——猎人网站下地区一哥！
所谓的来自布鲁克林当然是假的，猎人网站上很少会有傻子把自己真实的地址填写上去。
不过这个地址倒也并不是老唐随手写的，如果真的有人按照老唐在猎人网站的履历中填写的地址找过去，就会发现自己的面前就是布鲁克林的警察总局。
而在距离那里车程三十分钟远的一座高架轻轨旁，才是老唐出任务前待的安全屋。
出于安全起见，老唐每次接单出任务前后，都会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
出任务前的时间用来了解雇主、研究任务，确保无诈。
任务结束后的时间用于处理任务后续，预防有人杀人灭口、顺藤摸瓜。
这样的谨慎帮助过老唐和陈枫躲开了老唐猎人初期七次以上的黑吃黑，直到老唐声名鹊起，才没有人再想要在任务之后对老唐下手。
对于赏金猎人群体来说，老唐是猎人网站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对于陈枫而言，老唐只是一个到离家两条街外买个汉堡都会迷路的家伙。
一个和他相互拌嘴相互关心的舍友。
一个和他从许多年前就开始相依为命的人。
在记忆中福利院刚解散的那段比较困难的日子里，他们一起做饭，用捡拾来的木柴生火，虽然经常会把本就不多的饭给烧糊；
他们一起受冻，在四面漏风的旧屋里，两个人都偷偷摸摸的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堵住墙上漏风的洞口，然后在发现对方意图后，大骂对方是个傻子；
他们一起打工，握着手里满是汗水的一分一毛，畅想着以后能够住上最豪华的房子，吃上最丰盛的饭……
老唐比他大6岁，虽然老唐没让他叫过哥，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这样叫，但这些年他们相互陪伴着一路走来，早已比亲兄弟还要在意对方。
距离小时候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啊。
陈枫摇晃着椅子想着和老唐过去的经历，嘴角微微翘起。
当当当当当当！
QQ视频通话的提示声响起，打断了陈枫的回忆，陈枫用腿蹭着桌子旋转九十度，侧身握住鼠标，点开视频。
屏幕里，一个耷拉着眉毛，长得很喜相的男人出现。
“你干哈呢？”
老唐看着视频中只露着一个头的陈枫，操着一嘴充满了东北风味的普通话问道。
“没干啥，刚洗了个澡。”陈枫坐正身体。
“刚洗完澡？”
老唐眉毛一挑，摆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你现在不会在裸着和我聊吧！这是违法的你知道吧！”
“……”陈枫低头看了看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自己，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
两人互相打屁了一会，老唐正了正神色，开口说起正事。
“下一批捐赠的名单我已经发给你了，这次的拍卖场你选好了吗？”
“选好了，”陈枫点头，“罗纳斯特拍卖行。”
“不再考虑一下了？罗纳斯特拍卖行毕竟是在芝加哥。”老唐皱着眉头迟疑道。
“罗纳斯特拍卖行过几天就有一场年度慈善拍卖会，在这个拍卖会上的每一笔拍卖的钱都会成立一个专项基金用于各类慈善救助，为了打响慈善拍卖会的名号，罗纳斯特拍卖行从今年起，慈善基金里每一笔钱的支出都会在网站上公开，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地方了。”陈枫说道。
“而且咱们已经选了十几个城市了，芝加哥如果一直没有才会让人更怀疑。”
“也有道理，你想好就行。”老唐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件事，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道。
“小枫，还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你。”
“你说。”
看着老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陈枫也收敛了自己随意的动作，正襟危坐的等待着他的下句话。
嗯……正了正围在身上的浴巾。
“你不是几乎每晚都会做梦嘛，你有没有曾经做过那种……真实到让人恐惧的梦？”
老唐组织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
“梦里的你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看着一些不认识的人，做着一些没印象的事，内心却被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和冲动充斥着。”
“没有吧……”陈枫停顿了一下，迟疑着回答，“你梦到什么了？”
“记不太清了，只是好像有一个小男孩，一直在喊我哥哥。”老唐皱眉说道，“我好像还喂了他葡萄吃。”
喂葡萄？
陈枫愣了一下，飞快的在电脑上搜索起来。
“网上说这种情况是吉兆，会生意兴隆、爱情美满……额，也有的解释说你就是想让别人喂你吃葡萄了……还有一个说付费3元解锁此梦境深层含义。”
陈枫看着网页上各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果断关闭了网页。
“网上说的鱼龙混杂的，要不你等回唐人街之后，找个专业人事给你解一下梦吧？”
“行吧，那就等我回去再说，说不定是我最近跑任务有点勤了，等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休息可能就没事了。”老唐挠了挠头。
“我这几天就准备下地了，这回是个大活，估计要多待些天，地下没信号，你不用担心，等我出来了就和你联系。”
“等我回去了，记得多准备几串葡萄喂我。”
老唐眨巴着眼睛，略带猥琐的笑道。
“赶紧走！”
陈枫没好气的一挥手，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
“你这次回来后先别急着再接任务，留点时间，咱们一起去陵园看看院长吧。”
“……好，”听到这句话的老唐沉默了一下，点头应道，“最近忙着接任务，有段时间没有去了，确实应该去看看他老人家了。”
“那就说好了，等你这次回来，”陈枫对着老唐挥挥手，“注意安全。”
“收到，放心吧。”老唐右手比了一个OK，然后断开了视频。
在陈枫的注视下，电脑屏幕的聊天界面上，本就只有黑白的熊猫头像被再度加上了一层灰色，显示着对方已经离线。
陈枫关掉了聊天对话框，双眼没有焦距的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半晌才轻出一口气。
“真实到让人恐惧的梦啊。”
陈枫从桌上抓起一颗糖，主体白色印有兔子图案的糖纸包装下，散发出浓郁香甜的奶糖香味。
陈枫将奶糖放进嘴里，双手横抱在胸前，仰身靠在电脑椅上慢悠悠的旋转着，感受着甜味扩散在整个口腔，闭着双眼神游天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做梦嘛，很正常的事情罢了。”
可是没来由的，陈枫的耳边再次响起那个自他五岁起，曾在无数个夜晚惊扰他的声音。
“终于抓到你了！”
还是那句一模一样的语句，不同的是，从这次的声音里，陈枫听到了浓烈的惊喜。
一股熟悉的失重感传来，陈枫清晰的感觉到，稳稳坐在电脑椅上的自己，灵魂似乎正在朝着深渊坠落，他的眼前逐渐浮现出每天夜晚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画面。
梦里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在他的眼前，风一吹就哗哗的响。
可除了树叶的响声外，他好像还听到了什么人的哭声。
不，不对，不是哭声，是凄厉的嘶吼！
伴随着嘶吼进入耳朵的，还有一种爬行动物的身体与地面厮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他的身边张开，马上就会铺天盖地的罩来。
那些东西是冲他而来的！
陈枫猛地睁开双眼，他全身的汗毛竖起，眼神虚无而空洞，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逃脱的巨大梦魇。
厮磨的声音越来越近，压迫感也越来越强，陈枫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被那个东西抓到了。
他下意识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那即将到来的囚笼，可无论如何挣扎，也摆脱不掉那种扑面而来的束缚感。
……
“欣欣，快一点，上学要迟到了！”
街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梦魇在瞬间破碎，陈枫回过神来，喘着粗气的站起身，睁大的双眼中满是惊恐，半晌才缓过劲来。
陈枫挪动鼠标点击关闭，退出了QQ，紧接着把衣服穿好，轻轻活动下身体，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和煦的朝阳将自己的光辉挥洒在陈枫身上。
阳光普照之下，陈枫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也随之被洗涤一新。
推开窗，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清脆入耳，早餐熟食的香气自觉的飘入鼻间。
从楼上看去，勤劳的街坊邻居们早就起床，开店的在整理商品，上学的孩子在街口等待校车，上班族正背着包一边赶路一边吃饭。
唐人街里鲜活的生活气息把陈枫从虚幻缥缈的梦中拉回到了人间。
陈枫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世界，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那只是个梦对吧……只是一个梦。”
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影匆忙，只有停留在街边屋檐上的麻雀在附和回答着他的问题。
“叽喳叽喳。”
“叽叽喳喳。”
暴躁的闹铃声让不知何时又睡着了的陈枫被吓了一跳，他的双眼猛地睁开，快速的四下打量起来。
被闹钟震碎的晨光落入陈枫的眼中，让他原本漆黑的瞳孔染上一丝金黄的暖意。
看着身边温暖凌乱的床褥、房间角落立着的书架，以及在电脑屏幕上不断弹动的动态屏保……
熟悉的房间环境，让陈枫紧绷的身体缓缓松懈了下来。
晃了晃有些恍神的头，陈枫起身下床。
他先是踩着床边的拖鞋走到了桌子前，娴熟的将已经风干的画卷起收好，然后转身走到浴室。
打开淋浴喷头，冰冷的水从头顶落下。
在即使是夏季，平均温度也只在二十度上下的芝加哥，清晨的水中带着刺骨的寒意，让陈枫从头到脚为之一振。
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任由冰水浸润，充盈着发丝间的缝隙，带走残余的汗水，也带走睡梦的余韵。
简单的清洗擦拭后，完全清醒过来的陈枫裹着浴巾回到卧室，把堆放在电脑椅上的衣服，整体转移到床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电脑前。
关掉屏保，整夜未关的电脑上只孤零零的挂着一个QQ。
列表中，仅有的两个好友头像都在跳动着。
一个是灰色的，另一个也是灰色的。
……
在芝加哥，用QQ的人很少，唐人街的街坊们找人，远了打电话近了靠嗓子，而学校的同学们又使用的是推特和脸书。
陈枫之所以会使用QQ，纯粹是受不了某个人的软磨硬泡。
陈枫看着好友列表里那个排在第一位的、不断闪动的熊猫头像，鼠标双击，一个ID是老唐的对话框就弹了出来。
一条于昨晚十一点发来的消息显示在聊天页面上。
【任务情况调查完毕，一切顺利】
看到消息的陈枫松了一口气，双手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按下回车键。
在说明自己已经看到消息，随时等着对面联系后，陈枫懒散的把双脚往桌上一搭，身子向后一躺，仰躺在电脑椅的靠背上。
在失联了好几天之后，再次收到老唐消息的陈枫，看着聊天界面上老唐那张搞怪的熊猫头像，终于放下心来。
老唐，全名罗纳德·唐，美籍华裔，和陈枫在同一个福利院中长大的“院友”，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上学，而是自顾自的去干了一个对外宣称古遗迹探索家，实际上就是赏金猎人的工作。
或许是真的天赋异禀，在老唐入行还没有多长时间的时候，就已经因为高超的任务完成率和飞速上升的猎人等级而被圈内人所熟知。
几乎每一个老牌赏金猎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自称来自布鲁克林区，专注于各类有诡异传闻的古墓葬任务的家伙。
老唐——猎人网站下地区一哥！
所谓的来自布鲁克林当然是假的，猎人网站上很少会有傻子把自己真实的地址填写上去。
不过这个地址倒也并不是老唐随手写的，如果真的有人按照老唐在猎人网站的履历中填写的地址找过去，就会发现自己的面前就是布鲁克林的警察总局。
而在距离那里车程三十分钟远的一座高架轻轨旁，才是老唐出任务前待的安全屋。
出于安全起见，老唐每次接单出任务前后，都会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
出任务前的时间用来了解雇主、研究任务，确保无诈。
任务结束后的时间用于处理任务后续，预防有人杀人灭口、顺藤摸瓜。
这样的谨慎帮助过老唐和陈枫躲开了老唐猎人初期七次以上的黑吃黑，直到老唐声名鹊起，才没有人再想要在任务之后对老唐下手。
对于赏金猎人群体来说，老唐是猎人网站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对于陈枫而言，老唐只是一个到离家两条街外买个汉堡都会迷路的家伙。
一个和他相互拌嘴相互关心的舍友。
一个和他从许多年前就开始相依为命的人。
在记忆中福利院刚解散的那段比较困难的日子里，他们一起做饭，用捡拾来的木柴生火，虽然经常会把本就不多的饭给烧糊；
他们一起受冻，在四面漏风的旧屋里，两个人都偷偷摸摸的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堵住墙上漏风的洞口，然后在发现对方意图后，大骂对方是个傻子；
他们一起打工，握着手里满是汗水的一分一毛，畅想着以后能够住上最豪华的房子，吃上最丰盛的饭……
老唐比他大6岁，虽然老唐没让他叫过哥，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这样叫，但这些年他们相互陪伴着一路走来，早已比亲兄弟还要在意对方。
距离小时候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啊。
陈枫摇晃着椅子想着和老唐过去的经历，嘴角微微翘起。
当当当当当当！
QQ视频通话的提示声响起，打断了陈枫的回忆，陈枫用腿蹭着桌子旋转九十度，侧身握住鼠标，点开视频。
屏幕里，一个耷拉着眉毛，长得很喜相的男人出现。
“你干哈呢？”
老唐看着视频中只露着一个头的陈枫，操着一嘴充满了东北风味的普通话问道。
“没干啥，刚洗了个澡。”陈枫坐正身体。
“刚洗完澡？”
老唐眉毛一挑，摆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你现在不会在裸着和我聊吧！这是违法的你知道吧！”
“……”陈枫低头看了看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自己，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
两人互相打屁了一会，老唐正了正神色，开口说起正事。
“下一批捐赠的名单我已经发给你了，这次的拍卖场你选好了吗？”
“选好了，”陈枫点头，“罗纳斯特拍卖行。”
“不再考虑一下了？罗纳斯特拍卖行毕竟是在芝加哥。”老唐皱着眉头迟疑道。
“罗纳斯特拍卖行过几天就有一场年度慈善拍卖会，在这个拍卖会上的每一笔拍卖的钱都会成立一个专项基金用于各类慈善救助，为了打响慈善拍卖会的名号，罗纳斯特拍卖行从今年起，慈善基金里每一笔钱的支出都会在网站上公开，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地方了。”陈枫说道。
“而且咱们已经选了十几个城市了，芝加哥如果一直没有才会让人更怀疑。”
“也有道理，你想好就行。”老唐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件事，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道。
“小枫，还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你。”
“你说。”
看着老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陈枫也收敛了自己随意的动作，正襟危坐的等待着他的下句话。
嗯……正了正围在身上的浴巾。
“你不是几乎每晚都会做梦嘛，你有没有曾经做过那种……真实到让人恐惧的梦？”
老唐组织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
“梦里的你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看着一些不认识的人，做着一些没印象的事，内心却被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和冲动充斥着。”
“没有吧……”陈枫停顿了一下，迟疑着回答，“你梦到什么了？”
“记不太清了，只是好像有一个小男孩，一直在喊我哥哥。”老唐皱眉说道，“我好像还喂了他葡萄吃。”
喂葡萄？
陈枫愣了一下，飞快的在电脑上搜索起来。
“网上说这种情况是吉兆，会生意兴隆、爱情美满……额，也有的解释说你就是想让别人喂你吃葡萄了……还有一个说付费3元解锁此梦境深层含义。”
陈枫看着网页上各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果断关闭了网页。
“网上说的鱼龙混杂的，要不你等回唐人街之后，找个专业人事给你解一下梦吧？”
“行吧，那就等我回去再说，说不定是我最近跑任务有点勤了，等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休息可能就没事了。”老唐挠了挠头。
“我这几天就准备下地了，这回是个大活，估计要多待些天，地下没信号，你不用担心，等我出来了就和你联系。”
“等我回去了，记得多准备几串葡萄喂我。”
老唐眨巴着眼睛，略带猥琐的笑道。
“赶紧走！”
陈枫没好气的一挥手，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
“你这次回来后先别急着再接任务，留点时间，咱们一起去陵园看看院长吧。”
“……好，”听到这句话的老唐沉默了一下，点头应道，“最近忙着接任务，有段时间没有去了，确实应该去看看他老人家了。”
“那就说好了，等你这次回来，”陈枫对着老唐挥挥手，“注意安全。”
“收到，放心吧。”老唐右手比了一个OK，然后断开了视频。
在陈枫的注视下，电脑屏幕的聊天界面上，本就只有黑白的熊猫头像被再度加上了一层灰色，显示着对方已经离线。
陈枫关掉了聊天对话框，双眼没有焦距的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半晌才轻出一口气。
“真实到让人恐惧的梦啊。”
陈枫从桌上抓起一颗糖，主体白色印有兔子图案的糖纸包装下，散发出浓郁香甜的奶糖香味。
陈枫将奶糖放进嘴里，双手横抱在胸前，仰身靠在电脑椅上慢悠悠的旋转着，感受着甜味扩散在整个口腔，闭着双眼神游天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做梦嘛，很正常的事情罢了。”
可是没来由的，陈枫的耳边再次响起那个自他五岁起，曾在无数个夜晚惊扰他的声音。
“终于抓到你了！”
还是那句一模一样的语句，不同的是，从这次的声音里，陈枫听到了浓烈的惊喜。
一股熟悉的失重感传来，陈枫清晰的感觉到，稳稳坐在电脑椅上的自己，灵魂似乎正在朝着深渊坠落，他的眼前逐渐浮现出每天夜晚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画面。
梦里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在他的眼前，风一吹就哗哗的响。
可除了树叶的响声外，他好像还听到了什么人的哭声。
不，不对，不是哭声，是凄厉的嘶吼！
伴随着嘶吼进入耳朵的，还有一种爬行动物的身体与地面厮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他的身边张开，马上就会铺天盖地的罩来。
那些东西是冲他而来的！
陈枫猛地睁开双眼，他全身的汗毛竖起，眼神虚无而空洞，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逃脱的巨大梦魇。
厮磨的声音越来越近，压迫感也越来越强，陈枫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被那个东西抓到了。
他下意识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那即将到来的囚笼，可无论如何挣扎，也摆脱不掉那种扑面而来的束缚感。
……
“欣欣，快一点，上学要迟到了！”
街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梦魇在瞬间破碎，陈枫回过神来，喘着粗气的站起身，睁大的双眼中满是惊恐，半晌才缓过劲来。
陈枫挪动鼠标点击关闭，退出了QQ，紧接着把衣服穿好，轻轻活动下身体，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和煦的朝阳将自己的光辉挥洒在陈枫身上。
阳光普照之下，陈枫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也随之被洗涤一新。
推开窗，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清脆入耳，早餐熟食的香气自觉的飘入鼻间。
从楼上看去，勤劳的街坊邻居们早就起床，开店的在整理商品，上学的孩子在街口等待校车，上班族正背着包一边赶路一边吃饭。
唐人街里鲜活的生活气息把陈枫从虚幻缥缈的梦中拉回到了人间。
陈枫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世界，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那只是个梦对吧……只是一个梦。”
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影匆忙，只有停留在街边屋檐上的麻雀在附和回答着他的问题。
“叽喳叽喳。”
“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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