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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为魂兮剑为殇(五)

    原来李九州功体五行属土,而凌绝顶功体五行属水。五行之中,土以其厚重而胜水之柔弱,因此二人上回交手时,李九州便以功体之利占据优势。

    凌绝顶深明五行生克之理,自明当日一败之因,只是功体属性乃先天而成,殊难改之。但一败之耻,如鲠在喉,不可不除,自此苦思逆转功体相克之策,以求一雪前耻。

    一日,他登上东皇神州最高峰,俯瞰千里,但见其下云雾缭绕,变化万千,时而化作奔马时而化作巨石,心中一动,多年苦心思虑之事,至此已有对策。

    这次,他将战场选在九霄之上,虽甚合李九州不愿殃及岛上众人性命之意,却也是他逆转功体相克的关键。一来,此处云雾蒸腾,是水气盛聚之地,正利于他之功体发挥与武学招式施展。二来,云层离地极高,地气断绝,于李九州之功体及招式便无助益,此消彼长之下,功体相克之势便为之改变。

    他有意引得李九州依照昔日万剑大会上的交手招式相斗,便似当日之战重现一般。一来是他对昔日之败既耿耿在怀,便盼以同样之招击败对手。二来是要凭着所占地利,消耗李九州元功。三来则是为拖延时间,利用激斗中散发的剑气在布下宏大剑阵,待得时机一至,便引动剑阵。

    他知自己以水属功体对上李九州土属功体,若以水之柔弱与之硬碰,实难取胜。想到水无常形,为水则柔,为冰而坚,便吸纳云中水气融入自身剑气之中,凝结化冰,化柔为坚,化虚为实。又以自身水属招式,融合李九州方才土属招式余劲,以五行相生之理而化木属之气,藏于坚冰之中,外以坚冰而攻敌于前,内藏木属剑气而留变于后。

    李九州一心寻思倘若来日儒门之人突然寻来,双方交起手来,如何护全岛上众人?这本是他心中难解之题。幸得这回来人是凌绝顶,听他将战场选在九天之上,料想交手之时便不致殃及岛上众人性命,却全未想到战场在天上,于己实为不利。

    这时剑阵启动,只见云层之上方圆数十里之内如遭冰雪所封,巨大冰层之中化出无数三尺冰剑,挟着凛冽寒气,如漫天大雨倒洒一般向李九州攻去。巨大剑阵启动之际,凌绝顶纵身向上,握住紫金龙鳞剑,饱提体内元功,手中长剑自下而上,无声无息击出,仍是昔日那式“龙潜于渊天下靖平”。

    李九州虽处劣势,却并不慌乱。御风龙影剑交到左手,潜运元功,斜斜刺出一剑,剑招挟着沛然剑气往凌绝顶来招疾掠而去,正是他昔日克敌制胜之招“浩然一剑天地双分”。他右手化作剑指,口中念念有词,剑指凌空疾点,身前化出一道庞大阴阳两仪之象,阴阳交替,圆转不息,引动天地之气旋转,在李九州身前化作一道巨大漩涡,将激射而来的冰剑尽数吸纳进去。

    凌绝顶见李九州双手各运一式,已感惊异,又见他右手所使竟非儒门招式,将自己剑阵攻击化为无形,不禁心中一惊。只听得一声沉闷声响,宛似闷雷,二人剑上之招已然相会,随之激起一阵风浪,雄浑厚重之力与汹涌暗潮之威,各自平分秋色,顿时皆消于无形。

    岂知就在两股雄力消散之际,倏然再起变化,消散的剑气重又凝聚。只见一柄巨剑凭空幻化而出,自天而降,光芒一闪,巨剑拖着一道白虹径向凌绝顶而去,其势直欲将天地一分为二。

    原来李九州这招“浩然一剑天地双分”,一招之中分含天地双式,地式在先,似实而虚,以守为主,尽挡敌之来招。当地式之招消散,剑气由无生有,由虚入实,衍化而出至强攻招——天式之招。此招由守化攻,于雄浑厚实之中暗藏虚无变幻,招式大开大阖,迅疾无比,气势雄浑,端的非同小可,若非了解其中奥妙,且身具绝世根基,殊难强撄其锐。

    凌绝顶当年便因不解其中奥妙,败于此招之下。这时眼见巨剑击来,手中长剑急挥,将残余剑阵之力尽数引来,一齐攻向巨剑。

    只见巨剑之下,无数细如牛毛的冰剑撞了上去,一瞬间被击得粉碎,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前仆后继。初时不见甚效,但过了一阵,巨剑下击之势竟为之阻,不若先前那般迅疾劲猛。剑阵之力似无穷无尽,云层中仍不断射出冰剑,如箭雨一般撞击巨剑。又过一阵,巨剑终于支持不住,渐渐有崩解之势。

    李九州远远瞧着巨剑为无数细小冰剑所击,渐有消解之象,心知其因非在冰剑本身,而在其中所藏木属之气。因之木有克土之能,当冰剑折损,藏于其中的木属之气便渗入巨剑之中,化去巨剑土属剑气。初时虽见效甚微,但敌不过冰剑数量众多,巨剑终于如千里之堤,而渐溃于蝼蚁之穴。

    随着最后一只冰剑撞击在巨剑上,半空升起一阵闷雷似的响声,巨剑轰然崩解,李九州这一式“浩然一剑天地双分”终于破了。

    李九州眼见招式遭破,想到与凌绝顶两度交手,每次交手皆关乎二人命运,昔日万剑大会一战所决的乃是荣辱,而今日之战,既决荣辱,亦决生死。

    这时李九州招式虽破,但胜负未分,生死难料。只听凌绝顶道:“留神了!”

    话音甫落,只见方才巨剑消散之处,乍然气流旋动,现出一处庞大气劲旋流,竟是剑阵再启,威势竟似更胜前阵。

    原来凌绝顶将木属之气藏于冰剑之中,并非只是化去巨剑剑气,而是吸取剑上之气,为己所用,合双方剑招之力,再生新阵。如此一来,新生剑阵,威力便如同斗然间增加了一倍。

    李九州见气流旋急,已心知不妙,待感到剑阵强大无比之力,更觉心惊,心想自己纵然紫龙之气在身,也未必能挡得住。

    只见剑阵之中,现出无数气剑,在剑阵四周密密排布,却静而不发,便似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正自耐心等待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命令。

    凌绝顶猛然提气,尽提一身元功,霎时间光华大作,光芒闪耀,数十里之内,黑夜尽为光芒所驱,顿时化为白昼,只见他身后现出一座巨大法相,正是他数百年来性命交修所成之元神。

    凌绝顶双手一合,一起握上剑柄,他身后巨大法相也随之缓缓合上双掌。与此同时,排布在剑阵之外数以千万计的气剑也突然攒动,绕着阵眼旋转,愈转愈快,最后化作一柄巨大宝剑,飞入那座巨大法相双掌之中。

    凌绝顶手中长剑挥动,一瞬之间,纵横交替,已击出九九八十一剑。他身后那座巨大法相也随之挥出掌中巨剑,纵横交替,同样击出八十一剑。他这一式,全仗一身功体修为融合剑阵之力,化繁为简,殊无招式变幻可言,但剑招击出,交织出一道遮天剑网,已令李九州避无可避,唯有以毕生修为硬接他之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