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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何妨显侠肠(一)

    李希言辞别两位老人,踏上东行之路。一路疾行百余里,天黑之际,在一间荒屋里落脚。他这一日不停赶路,滴水粒米未进,这时歇息下来,只觉得又饿又渴。解下腰间竹筒,拔出木塞,仰头喝了口水。

    又伸手到装着干粮的包袱中去摸馒头,却是触手坚硬,不似馒头,心中讶异。掏出来一瞧,是个黑布包着的大人拳头大小的包裹。打开瞧时,只见里面包着的是一包铜钱,少说也有百十枚,当中还有一锭银子,正是他昨夜留下的那锭银子。心想:“婆婆怕我身上银两不够,路上挨饿,非但不肯收我银子,还一早就准备好了这包铜钱。她知若当面给我,我必定不肯收下,因此偷偷藏在包袱之中,好教我没法推辞。但这些铜钱都是老伯伯和老婆婆省吃俭用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我绝不能动用,须得来日再送还她。”将那包铜钱重新包好,小心收起。拿出两个馒头吃了,当晚便在荒屋歇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继续赶路。行到中午,经过一片山林。忽听得山林中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夹杂着呼喊吆喝之声,似是有人在山上争斗。李希言心中大奇,当即往山上奔去。

    奔行之际,远远听得一人道:“姓王的,陆某与你们素无瓜葛,你们何以对陆某苦苦相逼?”言语间颇有愤慨之意。

    那姓王的人道:“当年你以卑鄙手段,勾结官府中人,害得我等被削了公职,发配僻壤,数年来浑浑度日,消磨大好时光,又怎能说是‘素无瓜葛’?”姓陆的那人道:“当年三位要将我于死地,陆某为求自保,不得已出此下策。”姓王的人道:“你犯下多少案子,自己心里清楚,还用我一五一十说出来吗?我等昔日身为捕快,职责在身,自然要将你抓捕归案。”另一人道:“大哥,似他这等恶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第一人。当日我等身为捕快,行事反而多有不便,如今既非公门中人,便不必有诸多顾忌啦。”又有一人大声道:“何必跟他啰嗦,只管取他狗命便是。”话音刚落,只听得兵器交击之声更急。

    李希言听出其中三人声音,心想:“是前日在包子铺里遇见的那兄弟三人,怎地在此出现?”

    到了山上,李希言手脚并用,爬到一丛浓密荆棘后面。从荆棘后面探首望去,眼前所见竟是一座宏大山庄。门前刀光剑影翻飞,三个黑衣汉子正围斗一名满脸虬须的锦袍大汉。一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名家丁,剩余十数名家丁各执兵器,将四人围在当中,却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上前攻敌。

    李希言看到那三名黑衣汉子,果是当日在包子铺遇见的那兄弟三人,心想:“原来这三位黑衣大哥曾在官衙当差,与那姓陆之人结下仇怨。那日赌赛他三人说要办成之事,想来便是此事。”只见他三人各持长刀,刀光翻飞,将那姓陆的汉子一柄长剑封得全无反攻之力。

    李希言于武学招式所知无多,更不懂如何应招变招。但他修为已颇有根基,眼力过人,这类寻常武人过招,自是逃不过他双眼。他在一旁将四人交手情形一一看在眼中,观其攻守招式变化,心中隐然有悟,眼见那困在当中的锦袍大汉守多攻少,到后来十招之中偶有一招攻势,知道再斗下去,那姓陆的锦袍大汉必定落败。

    果然,只听一声惨呼,那姓陆的大汉自老三身旁窜了出去,但奔出不远,一头栽倒在地,翻了个身,便一动也不动了。

    原来,那姓陆的汉子心知这般斗将下去,绝无胜算,是以孤注一掷,欲伺机冲出三人之围,夺路逃去。见三人之中,以老三武功最弱,长剑疾舞,便往老三冲去,竟是拼命的招式。却不知他兄弟三人相处日久,默契自生。老二心思细致慎密,料想那姓陆的情急之下,必定拼命,那时只怕自己兄弟三人难免有所损伤,故而交手之中偷偷向老三使了一个眼色,要他故意放缓攻势,佯作功力不继,引那姓陆的汉子攻来,那姓陆的汉子果然上当。

    兄弟三人见他攻来,心下尽皆大喜。老大、老二联手出刀,替老三挡住攻势。老三则运起全身劲力,手中长刀刺处,噗的一声,刺入了姓陆的汉子左胸。姓陆的汉子狂吼一声,奋力一掌击退老三,夺路而逃,但只奔出十来步,便一头摔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老三挺了挺手中长刀,抖落刀尖鲜血,对着躺在地上那姓陆的尸体大声道:“陆骥,你从前做强盗土匪,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恶事做尽,害了无数无辜人家,本该教你受千刀万剐之刑,今日被俺一刀宰了,算是便宜你了。”又向一旁家丁叫道:“你家主人已让俺给宰了!不想死的,快快都给俺滚吧。”众家丁见主人惨死当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闻言如逢大赦,顿时一哄而散,片刻间走得一个不剩。

    老三又道:“大哥,二哥!待俺割下这厮项上狗头,带到苏大娘坟头祭拜,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二哥道:“三弟小心,须防他有诈!”老三哈哈大笑,道:“二哥放心,俺这一刀扎进他胸口,他便有九条命也早死啦。”说着向陆骥的尸体大步走去。大哥、二哥紧随其后,暗自防备。

    李希言见他三人同时走向陆骥尸体,忽然瞧见一事,心觉不妙,忙冲三人大声喊道:“小心他……”刚要出声提醒,却见本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陆骥忽然凭空弹起,双袖一扬,三道白烟激射而出。

    三人见陆骥尸体跳起,已觉不妙,又见白烟喷出,欲待闪避,已是不及。白烟在那兄弟三人面前绽开,一瞬间将三人吞没。三人连忙屏气凝神,不敢吸入半分,一边挥手驱赶浓烟,竟是驱之不散,三团白烟便似三个偌大蚕茧一般,将他三人牢牢裹在其中。

    陆骥哈哈大笑道:“你们以为屏住呼吸,便可躲过吗?却不知被这迷烟缠上,便如蚕茧包裹春蚕一般,寻常之法驱它不散,须得将它吸尽为止。就算你们当真能一直屏住呼吸,却也防不住它渗入你们体内,任你们如何顽强,时候一久,终究难以支撑。这样宝物名叫缚魂烟,是一位得道高人所赠,只因这迷烟只能用上一次,若非生死攸关之际,我轻易可不舍得动用它呐。”说完哈哈大笑,甚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