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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何妨显侠肠(二)

    原来陆骥身体天生异于常人,心脏向左偏了一寸有余。是以老三那一刀虽正中陆骥胸口,却离心脏差了一分,并未伤及要害。老三却如何料到此节,只道这一刀刺入心口,陆骥已是必死无疑。

    陆骥从袍子上撕下一片布条,裹住伤口,令伤口不再流血,朝着李希言藏身之处,大声喝道:“躲在暗处的朋友,还不出来吗?”

    李希言心知自己方才情急之下出声示警,已然暴露藏身之处,心想:“这三位黑衣大哥性格豪爽,有情有义,先前为了那小女孩之事不遗余力,如今身陷危境,我可不能见死不救。我不是那陆骥对手,只有先设法拖延时间,等到三位黑衣大哥身上迷烟之力消去,便有转机。”从荆棘后面站起,朝着陆骥走去。

    陆骥见出来的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手中提着一根木棍,衣衫破旧,似是一名小乞丐,不由得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望着那兄弟三人,道:“我道是你们请来何方高手埋伏在暗处,原来却是个过路的小叫花子,你们四个可都别指望活着下山啦。”言下之意,是要连李希言也一并除去。

    李希言走到陆骥身前十余步处,停下脚步,向三名黑衣大汉瞧了瞧,道:“三位黑衣大哥,你们觉得如何了?”

    这时,三人皆已倒在地上。笼罩他三人的白烟已渐渐淡去,三人却越感虚弱无力,耳听得李希言向他三人询问,却无法开口说话。

    却听陆骥哈哈笑道:“小子,你不必关心他们,还是顾好自己吧。”李希言转向陆骥,伸右手指着他道:“不公平!你以诡计害人,算什么好汉?”

    陆骥先是一愣,随即狞笑道:“小子,你懂什么?难道他们以三敌一便算公平吗?这世上除了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哪有什么公道正义?区区一点诡计,又算得什么?何况我将你们一个个都杀了,又有谁知道今日发生之事?”

    李希言摇头道:“你以为将我们杀了,便没人知道了吗?那你可就错了!”陆骥一怔,忍不住朝四下张望,却不见有何异状,随即笑道:“小子,凭你也想来诓骗于我,未免异想天开!”

    李希言道:“我何必诓骗于你。你瞧咱们头顶之上,还有一片苍天,咱们脚下所立,尚有一方厚土。咱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又有哪件能逃得过天地之眼?你做了许多坏事,不怕死后下了地狱受尽刑罚吗?”

    陆骥狂笑道:“陆某既还在世为人,便只想着活着时候如何,至于死后之事,那等到死后再说。何况什么地狱鬼神的说法,全是传闻,又有谁当真见过?就算当真有地狱鬼神之事,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既遵照天地旨意而行,何错之有?又岂有死后下地狱受罚的道理?”

    李希言虽明知他强词夺理,所说尽是邪说谬论,但被他一阵抢白,不禁为之语塞,顿时气为之沮,涨红着脸,期期艾艾道:“不对不对……你……你……”陆骥打断他道:“小子,别当我不知你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我肯与你啰嗦几句,是瞧在你小小年纪,不知死活,竟敢冒充英雄,要替别人强出头,却也算得上勇气过人。你已自身难保,若还想拖延时间救他三人,那便是痴心妄想。”

    李希言心想既已被他看破自己用意,再说下去已然无用,说不得便只有动手了。但自己只学过练气之法,从未习过武学招式,动起手来,万万不是他对手。那便如何是好?心中一时踌躇难决,愁上眉头,一对漩涡眉,紧锁一处。

    陆骥瞧在眼中,但想他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又能兴起什么风浪?待除掉那兄弟三人,再来收拾他不迟。捡起掉落地上的长剑,朝着躺在地上的兄弟三人走去。

    李希言眼见陆骥要加害那兄弟三人,也顾不得再想许多,右手一扬,手中木棍斜斜刺了出去,直取陆骥左胁章门穴。

    他练气之前,先习经脉穴位,于人体周身各处穴道所在方位及特点,早已烂熟于心。深知章门一穴,乃人体五脏之会,便是受了一点损伤,为害亦是不小。倘在平时,他绝不会攻人此穴,但这时眼见情形危急,敌强我弱,若不骤下狠手,攻得陆骥回身自救,那三位黑衣大哥性命必定难保。想起方才陆骥与三位黑衣大哥交手之时,以长剑斜刺老三左胁的招式,手中木棍便当作长剑依样刺了出去。但只因脑中想着此穴如何紧要万分,出手之际便有几分犹豫迟缓。

    陆骥乍然见他以手中木棍刺向自己胁下章门穴,这一招出手角度、所刺方位,皆分毫不差,使的赫然竟是自己剑法中的一记杀招,不禁“咦”了一声。又瞧这一剑使得有气无力,犹疑不决,殊无狠劲,心想:“我这剑法以辛辣狠毒见长,这小子也不知从何处学来,却将剑法中的狠戾之气尽数抛开,那还如何克敌制胜?这小子学得有形无神,又没一点内力,却敢来我面前班门弄斧。既然他要找死,便成全了他。”也不顾这一剑如何刺来,随手一剑斜劈出去,直取李希言左颈要害,去势极快,竟是后发而先至。

    李希言情急之下,脚下连退七步,勉强避开陆骥夺命一剑。他从未真正与人交手过招,此番初战,所遇即是强敌,一招之间,便遇险境,好在他步法极快,于生死之际躲过一劫。

    陆骥本拟一剑便可结果了这小子性命,不意竟被他躲开,吃了一惊,再想他方才避开自己剑招时,脚下步法既快且奇,不禁心想:“这小子莫非会使妖法?我偏不信邪了!”长剑再起,剑光一闪,又往李希言胸口刺去。

    李希言侧身闪过,却见陆骥长剑又至,忙向旁跳开几步,手中木棍同时挥出,往剑上格去。方才四人交战之中,陆骥冷不丁一剑刺向那老大,老大正是以此招格开长剑。李希言现学现用,这一招使的也是分毫不差。

    只听“夺”的一声,木棍应声断为二截,一截留在李希言手中,另一截掉在地上。原来老大挡开陆骥那一剑,手中握的是柄钢刀,自是无虞。但李希言此刻手中握的乃是一根木棍,以之格挡剑锋,焉能不断?

    这木棍在他孤独无依之时,伴他同行数月,便似他一个至亲之人,眼见它被削为两截,恍若失了一位多年老友,心中顿时一空,难过不已。

    陆骥心想这小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法古怪之极,又兼学自己与那兄弟三人武功,须得尽快将之除去,见他呆呆不动,左掌一起,往他脑门之上拍去。

    李希言正为折了木棍黯然神伤,未防陆骥一掌攻来,待得察觉一股强劲掌气袭身时,陆骥那一掌已攻至眼前,再无可避,虽明知不可与之相接,但迫于形势,也只得拼死一搏,双眼一闭,双掌并为一处,咬牙往来掌迎了上去。

    三掌相交,只听“嘭”的一声,李希言既不觉得如何疼痛,也未被那道掌力震飞。张开眼睛看时,不禁大感惊奇。却见陆骥正不住后退,直退了十余步,方才稳住身形,面色苍白,捂着胸口不住喘气。原来方才对掌,竟是李希言胜了。

    这一番对掌,牵动陆骥胸口伤处又沁出血来,痛得厉害。陆骥心下恨恨不已,更加认定眼前这小子会使妖法,却也不敢再出掌相攻。右手长剑一扬,狂风暴雨般往李希言身上攻去,一剑快似一剑,招招攻向要害之处,皆是毒辣之极的杀着。

    李希言应对不下,只得仗着脚步奇快,一味躲闪,于陆骥狂风暴雨般的剑招之下,倒也未受半点损伤。数十招过去,陆骥已看出眼前这小子其实不会丝毫武功,只凭着妖法与自己胡搅蛮缠,心中又恨又急,蓦地心中一动,收起长剑,转头便走。

    李希言见他突然罢手而去,不禁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奈何不了自己,便要先取三位黑衣大哥性命。见他果然往三位黑夜大哥走去,不由得又惊又急,叫道:“喂,你打不赢我,便要跑么?”随后追赶陆骥而去。

    陆骥头也不回,走到离那兄弟三人尚有数步之遥时,听身后脚步声,知道李希言已到了自己身后一丈之内,突然挺剑向老三胸口刺去。

    李希言大惊失色,脚下加劲,往陆骥身上扑来。却见剑光一闪,本该刺向老三的一剑,却刺向了李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