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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两别勿相忘(二)

    又行了半月有余,一路无事。这一日,行到扶风城外十里处。王伯仁等人去往大成帝国,便须由此处折而向南,李希言则继续向东,去往东皇神州。两下里在此分道扬镳。

    马文才道:“李兄弟,马某得能与你相交一场,实感三生有幸,一路上与你纵论儒家经典,更是快慰平生。今日暂且作别,这匹马儿便送你为伴,只盼你早日寻到远方亲友,学好本领,待他日重逢之时,你我兄弟一起干一番了不起的大事。”

    李希言心下伤感,依依不舍道:“多谢马大哥!希言这段日子与三位大哥一路同行,朝夕相处,受益良多,甚感欢喜。盼三位大哥此去成国,一展宏图,早日功成名就。”

    洪钟拍了拍李希言肩膀,大声道:“李兄弟,俺们大好男儿,做起事来便该爽爽快快,说聚便聚,说散便散,不必学那小儿女一般扭扭捏捏!”

    李希言听他话中似有轻视之意,顿时心中生起一股傲气,昂首挺胸道:“谁扭扭捏捏的?我……我是在想,咱们这一路上,酒还没喝够呢。”洪钟哈哈大笑,道:“等你学得一身好本领,来成国找俺们兄弟,俺们再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

    这时,苏梦鲤自马车里钻了出来,走到王伯仁身后,将一件花布包袱交在他手中。王伯仁道:“李兄弟,你这一路路途遥远,这些盘缠和干粮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说着,将手中包袱交给李希言。李希言接过手中,道:“多谢王大哥!”王伯仁又道:“李兄弟,你与咱们兄弟之间恩深情厚,纵然天涯两隔,亦必难忘。今日就此作别,李兄弟务须珍重万千,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几人驾驶马车而去。

    这一番离别,豪迈之中带着几分忧愁,期盼之中又带着几分不舍。眼见王伯仁等人马车渐行渐远,李希言也牵着马儿向东而行。一路上左盼右顾,只觉天地茫茫,自己孤身一人,不知何日方能走到东皇神州,这般四处飘零,便似茫茫大海之中的一叶浮萍。心想:“连马大哥他们都不知那东皇神州所在,再向别人打听,多半也是枉然。”当下也不依循道路,牵着马儿在荒野之中信步而行。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一抬头,忽见面前矗立一座高大城池,气势雄壮,心想:“这想必就是马大哥和老伯伯先前所说的扶风城了,果然很是气派。”

    若在平日,以他爱玩爱闹的性子,必定要进去瞧上一瞧,玩个尽兴,但他此时沉郁愁闷,心灰意懒,全无半点心思游玩,只瞧了一眼,便继续赶路。

    过了扶风城数十里,来到一片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李希言牵着马儿在草原上四处游荡。走得累了,随处一躺,任由马儿在草原上吃草,俨然是个自小生长在这片草原上的牧童。

    这般行了数日,终于出了那片草原。其时正值黄昏,日薄西山。李希言转头望去,只见左边半边天空为夕阳所染化成一片艳红,方知这一路乃是向北而行。他也不管不顾,仍旧低头直行。

    忽见一条小河拦住去路,河水清澈见底,方觉口干舌燥。蹲下身子,从河中捧了几捧清水喝了,只觉这河水较他处远为寒冷,微觉诧异。蓦然感到一股清凛寒意,抬头瞧时,眼前突地一亮,只见数十里外一座通体晶透的高大冰山耸入云天,气势磅礴,在夕阳下更显得绚丽多彩。眼前这条河流正是自那冰山脚下流过,河水被那冰山寒气所侵,因而变得冰冷。

    李希言又惊又奇,心想这冰山怎地终年不化?纵身上马,沿着那条小河溯源而上,不到半个时辰,已到了冰山脚下,寒气愈加凛冽。他胯下那匹马儿禁受不住这股寒气,已冻得浑身发抖。

    李希言跃下马来,放马儿向南而行。再瞧那冰山时,不禁暗暗心惊,只见这冰山浑身坚冰,丝毫不见融化之象,方圆不知几何,高不见顶,山壁陡削光滑,难以攀越。

    其时天色已然全黑,李希言左右无处可去,便在冰山脚下席地而睡,竟丝毫不畏冰山之寒。

    睡到半夜,被一阵笛音惊醒。凝神听去,那笛音时而哀婉凄切,百转柔肠,时而缠绵悱恻,尽诉思念,时而悲愤沉郁,道尽心中不平。李希言虽不解音律,却也听得出这吹笛之人必有极为伤心之事,思随音动,不由想起自己凄惨遭遇,或肠回百转,或哀思如潮,或悲痛莫名,到后来竟趴在地上痛哭起来,越哭越是伤心,哭声越来越大。

    笛音倏然中断,只听得一个娇媚迷人却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道:“什么人在这哭哭啼啼的,扰乱本姑娘吹笛?快快给本姑娘滚开!”李希言恍若未闻,兀自痛哭不已。那女子声音又道:“喂!你再哭!我便割了你舌头,瞧你还能不能哭得出来?”李希言哭得更响,那女子似是跺了跺脚,叫道:“喂!你哭什么?”

    李希言这才止住哭声,道:“我哭我的!你吹你的!你来管我干什么?”等了半晌,不闻那女子声音,心下奇怪,从地上坐起,抬眼一看,不由得呼吸为之一顿。

    只见黑暗之中站着一名美艳少女,双手叉腰,左手握着一支紫金短笛,一对桃花眼中带着几分轻嗔薄怒,正自直勾勾地瞪着李希言。那少女看来十二、三岁模样,正值豆蔻年华,穿着一身紫色罗裙,透出玲珑身姿,她年纪虽然不大,容貌却是极美,娇艳之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灵魅,虽在黑暗之中,仍有令人为之痴迷的魔力。

    那少女见李希言痴痴瞧着自己,小嘴一扁,左脚一跺,道:“你看我干什么?”李希言脸上一红,垂下头来,正瞧见自己身上穿的那件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衣服,心中自惭形秽,更加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忍不住偷眼斜睨那紫衣少女,与她目光相接,胸口猛地一跳,随即又低下头来,但只这么看了一眼,便已看出那少女脸上神色已缓和许多。

    只听那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怎地半夜不回家,却在这冰山下睡着了?咦?你不怕冷么?”声音柔和,果真已不似之前那般生气。

    李希言满脸愁苦,悲声道:“我叫李希言!我没有家啦!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流浪,走到哪里,累了困了,便随处一躺,睡得多了,便不觉得冷热了。”他倒不是有意要说得自己如何凄惨,来讨取那位美艳少女的同情,只是他此刻心境之下,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